第290章 賊窩

一群大部分目不識丁的二愣子,聽到有『大買賣』的消息,頓時激動起來。

張橫更是激動地跳起來大喊:「搶他!」

張橫本就是粗魯人,一張嘴,可能是因為太激動,噴出的口水,如同雨霧般的朝著他對面的公孫勝而去。要不是公孫勝果斷的用衣袂遮擋住了自己英俊的臉龐,說不定已經被張橫的口水給——洗臉了。

可即便他及時保護了自己的臉沒有被張橫張口『潑糞』的窘境,可是衣袂上傳來陣陣酸腐的臭味,讓他有點作嘔不已。也不知道張橫這廝已經多久沒有清理牙齒了,還喜歡吃肉,一張嘴臭的別出心裁。

饒是公孫勝涵養不錯,也差點忍不住拔出他背著的松紋古定劍,刺死這不要臉的憨貨。

「對,搶他!」

「都是民脂民膏!」

……

公孫勝心頭暗暗叫苦,他之前為了聚攏這些人,將打劫這種事說的冠冕堂皇,什麼外戚禍國,民脂民膏之類的話,不要錢似的說了一大堆。然後這幫目不識丁的愣頭青都學會了,按住個大買賣就說人家的錢是民脂民膏,來路不正,自己是劫富濟貧,代表正義。

他們是劫了別人家的富,救濟了自己的貧而已。

可實際上,這哪是民脂民膏啊,這不過是匯通錢莊的銀錢。

不需公孫勝解釋,大家都懂。但是江湖人講個面子,要是搶了商號,估計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都沾染了污點,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他們一個個自喻為好漢,真要是變成了匪類,肯定接受不了這等名聲上的損失。

可要是說這錢來路不正,自己去搶來用,雖說大家都是做著為非作歹的惡事,但卻臉上蒙上了神聖感,殺人越貨的同時,彷彿是在做除暴安良這等高尚的事業。

公孫勝理所當然被大伙兒推舉為軍師。

沒錯的,能把打劫和正義聯繫到一起的,肯定是有本事的聰明人,不做軍師豈不是白瞎了一身的本事?

而名不見經傳的道士公孫勝,卻賦予了他們這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操行。

世上,沒有人願意做爛人,即便是爛人,也想著明日成就一番輝煌偉業,把世人嚇一跳。

晁蓋摸著腦門,頭痛不已,他是鄆城縣的大戶,不敢說是那種能讓縣令都忌憚的大戶吧?但至少也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

他沒有想過要在劫匪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可是自從結交了江湖人士之後,他發現自己很快樂暢意,晁蓋自幼練武,武力高強,但也沒有好到讓江湖豪傑們折節的地步,唯獨他豪爽的性格,給他積累下了偌大的名頭。

一旦他退縮,名聲自然要受損。

不說別人,就眼前的這些『江湖豪傑』們,恐怕出了莊子就要怨言載道,讓他寢食難安。

不得已,他只能用下下策——分家當。

家當是上次大名府劫案的收穫,就在他莊子里藏著,有四五萬貫的樣子。這點錢,十來個當家頭領一分,也沒有多少。但江湖人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了錢自然要尋歡作樂一番。至少能夠將這些愣頭青們都誆騙出莊子,好讓他清凈幾日。

可沒曾想,自己剛說出這個打算,公孫勝就跳出來反對。

但是其他頭領們都很想要分錢,卻不要意思說,於是找了理由——恐怕被官府識破,隱匿江湖些時日。

說的都是借口,什麼隱匿江湖,是去大城市開眼界,尋歡作樂去。

好不容易公孫勝因為寡不敵眾,漸漸的處在了弱勢的地步,卻讓劉唐給破壞了。這傢伙什麼時候來不好,偏要剛剛準備分贓散夥的時候來。

當然,這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這筆贓款之中,也有劉唐的一份。等到大伙兒拿了錢,離開了鄆城,晁蓋琢磨著自己也能消停些時日。

可誰知道,劉唐這傢伙竟然帶來了大買賣的消息。

於是,大夥一致認為,幹完了這一票之後,再分家當。

「公孫先生!」

晁蓋遲疑了一陣,開口詢問公孫勝,期盼這位還是像剛才一樣,作為反對派,站在眾人的對立面。那麼作為帶頭大哥的晁蓋就有理由慎重以對,合計合計,在作出最終的決定。

但是公孫勝卻咬著牙點頭道:「可以干!」

晁蓋聽到這話,臉黑地鍋底似的,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說好了當反派,一轉眼,竟然玩起了隨大流,這豈不是把他這個當大哥的給賣了嗎?

有種被手下好兄弟被賣了的怨恨,晁蓋幽怨道:「公孫先生,是否有話要說?」

公孫勝瞥了一眼眾人,很就見李立這二傻子連刀都拔|出|來了,一刀劈在了廳中的廊柱上,激動的如同只瘋狗。

這樣的人能是聽勸的主?

而他選出來的帶頭大哥晁蓋竟然想要讓他去勸住這幫人,不要去發財?

這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嗎?

公孫勝果斷搖頭道:「一切都聽大哥的!」

「是啊,大哥說這麼干,我等唯命是從。」

「大哥,你就下令吧!」

……

晁蓋茫然地看著眾人,劉唐一臉的傲然,他立功了;張橫一臉的默然,他的功夫可能是這裡除了晁蓋外最好的豪傑;李俊一臉冷漠,輕輕的擦拭著手中的大刀;穆弘還是一臉像有人欠他錢似的垮著臉,目光卻陰毒的掃視著周遭……

這幫人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燈。

晁蓋沒來由的心頭髮虛起來,怎麼就沒有人勸他懸崖勒馬呢?

他當地主也挺好,說來這幾年風調雨順,他的莊子又是近水的好地,年年都能為他帶來可觀的收入。真要是捨棄了家當,對他來說,無疑是將祖業給拋棄了,做了不肖子孫。他不過是喜歡結交朋友而已,沒想到漸漸的來的朋友都變味了。

忽然間,晁蓋心力交瘁,深感做大哥,好難!

無奈之下,只好順著大伙兒的心意道:「那麼議一議!」

「沒錯,是該議一議!」李俊最貪財,他雙眸發亮的憧憬著什麼,但是動腦子不是他的長項,只能期待地看向了公孫勝。

公孫勝無奈,開口問劉唐:「劉唐兄弟,不知肥羊已經到了哪裡?」

「我得到消息是兩日前,在須城。不過那時候鏢車應該還在齊州,這兩日我一刻不敢耽擱,趕到了大哥的莊子里。我估摸著,肥羊已經到了須城。不日即將抵達我濟州境內,大哥,要早做決斷了。」

劉唐說著說著,就急了。

能不急嗎?

要是稍微耽擱一陣,恐怕肥羊就要過境濟州,進入興仁府,而興仁府雖不大,但在大宋非常重要,這是開封的東北門戶,邊上就有駐軍一萬多的廣濟軍。要是在興仁府動手,他們這些人恐怕要折損不少。

關鍵是,莊子里如今有嘍啰加上頭領上百人,這些人身份各異,但有不少受通緝的罪犯。比如說江州揭陽鎮的幾位頭領,自從潁州作案之後,不僅損失諸多人手,連帶著頭領頭折了一位,張順深受重傷,雖然別治好了,但一身的功夫只剩下了一半,和之前比起來,只能是個廢人。

其他幾位也不好過,但家是回不去了。東躲西藏的兩年多,雖沒有被官府抓住。

那是因為他們並沒有去靠近開封府周邊,大宋的衙役捕頭,在各地多半裝裝樣子的居多。但是在開封府,皇城司和開封府的班頭們,都不好招惹。

真要是去了興仁府,恐怕剛進入興仁府就會被盯上。

興仁府雖地勢平坦,四通八達,但同時能夠快速離開興仁府的道路只有一條——廣濟河。

聽這河流的名稱就知道,和廣濟軍有著莫大的聯繫。真要是從這裡進入興仁府,恐怕一干人等都有被一鍋端的危險。

公孫勝捏著法指,神神叨叨的來到院子外,揚天看了看天空,會心一笑道:「今日有雨!」

張橫瞪著豹子眼,心中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賊道實在吃罪不起,他真想砍殺了這廝。好好的說計謀,你說今日有雨,這是幾個意思?

爺們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

不僅張橫聽不懂,連晁蓋也是聽的雲里霧裡,根本就不知道公孫勝是什麼意思。

見眾人都敢怒不敢言,傻乎乎的盯著他看,公孫勝心頭默哀不已:「這幫沒眼裡界的貨色,道爺說的如此清楚,你們難道一個都沒琢磨出來味道?就沒個有眼力的夥計過來捧兩句?」

「今日有雨,意思就是肥羊可能要耽擱一天的行程,咱們有時間在肥羊從合蔡鎮上船,徹底失去了做買賣的機會。」

「諸位知道,和蔡鎮是廣濟河在梁山泊的入口,同時也是廣濟河上最為重要的一個碼頭。」

「一旦肥羊上了船,還不是在梁山泊里,對晁蓋等人來說,就是去了打劫的最後機會。畢竟,廣濟河上有水軍,而且河道說寬也不寬,且多有稅卡攔截,自然沒有了打劫的機會。」

晁蓋頗為失望,他是多麼希望失去這次機會,然後把這幫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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