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進太師

「劉愛卿,是否弄錯了?」

就連以穩重著稱的皇帝也忍不住不敢相信,沒等心裡有所思量,就開口了。但這時候他內心振動太大,以至於根本就沒在意自己身上的偽裝。

站在垂拱殿中央,上百雙眼睛直勾勾的盯上了劉葆晟。

這種壓力,劉葆晟有種單槍匹馬站在木波鎮前,面對西夏十萬大軍的膽寒。

他甚至想扭頭就跑,再也不來了。

章惇、曾布、蔡卞,其他改革派們都冷冷的看著他,彷彿是野獸看獵物的樣子,瘮人的很。反倒是勢單力孤的蘇轍、呂大防卻饒有興緻的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文官就是這樣,自己人可以廝。

可一旦朝堂上出現了一個不屬於文官陣營的人要崛起的時候,都會停下來,用懷疑,審問的目光盯著對方,但凡這人有威脅到他們執政的時候,頓時如同吃了五石散一般,瘋了似的撲上來。

感覺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哆嗦,劉葆晟乾脆心一橫,咬牙跺腳,跪倒在大殿之中,痛苦的閉上雙目,悲凄地喊道:「臣有罪!」

按照劉葆晟的為官經驗,只要遇到大佬們不高興,趕緊認錯。

沒有認錯的錯誤,只有讓大佬繼續不高興的錯誤。

他老人家之所以會冒出這些個念頭,主要是大宋的武將真的很倒霉。別看劉葆晟之前也是淮陽軍的高層。但大宋的武將可沒有什麼加銜,特進之類的好運。反倒是大宋的文官,普通的知州倒是沒什麼。可是大宋就有很多知州的身上都散發著妖魔般的氣息。

加……

同……

兼……

這些字眼之後,一連串的特別稱謂。龍圖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學士、尚書僕射,中書舍人、樞密副使,各種不要錢的侍郎……害人吶,有這種身份的知州,誰能想得到竟然只管幾個縣的小地盤,這讓周圍的正常官員們還怎麼活?

章惇當年就兼樞密使的身份,路過淮陽軍鎮,一不小心,弄死了個指揮使。

這個指揮使還是劉葆晟的上司。

經常面對這等妖人,就算是個正常人,也會心裡失衡的。更何況,劉葆晟雖人生有追求,但說起來膽子真不大。

劉葆晟突如其來的跪倒認錯,認打認罰的窩囊樣,讓皇帝傻眼了,趙煦覺得自己是否有點對老丈人太缺少維護了,秘方是他的,錢也該他賺。可劉葆晟呢?

把賺來的錢大部分都貢獻給了自己。這還不算完,邢恕這傢伙竟然還想構陷劉葆晟,欺負老實人也不是這麼個做法。

想到這些,趙煦看向邢恕的目光更加厭惡了。說起來,邢恕和他也有關係,帝師之中也分主次,程頤無疑是趙煦最重要的老師。這位幾乎在皇帝成年之前,一直跟在皇帝左右,教導皇帝的一言一行。而邢恕的老師是程顥,是程頤的兄長。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程門師兄弟了。

可趙煦面對嚴厲的程頤實在喜歡不起來。

邢恕似乎也覺察到了來自皇帝的不滿,但是他並不在意。沒錯,大臣,還不是位高權重的大臣,竟然敢忽視皇帝的『死亡之瞪』,可見宋朝的制度中對文官的愛護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還真別說,大宋的文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慣出來的一群不知死活的文人。

幸虧大宋的皇帝都是明君,最後出了個昏君,卻讓大宋葬送了半壁江山,還差點亡國。

就連最不靠譜的真宗皇帝,面對文官的容忍度也是讓人吃驚。真宗皇帝迷信的讓人可笑,可是他想要退朝的時候,經常被寇準等大佬拉住袖子不準退朝,寇準還用他醋缸里泡過的大嘴,噴皇帝一臉唾沫星子。

可是寇準呢?

倒霉了嗎?

確實倒霉了,這位愣是在參知政事的位子上被真宗壓了兩年,才讓他當宰相。

這等幸福,也只有大宋的文人能夠感覺到了。

但是大宋的文官對武將卻並沒有那麼寬容,劉葆晟跪倒在地上,文官不幫忙也就罷了,連武將也不幫忙。只是不解地看向皇帝。

章惇作為文官之首,自然不能讓朝議一直停擺下去,開口問皇帝:「陛下,可否容老臣一觀?」

趙煦這才緩過神來,將手中的秘方遞給太監之後,後者恭敬的傳給章惇。章惇狐疑地看了兩眼,頓時氣地冷哼一聲:「豈有此理!」

劉葆晟雖然趴著,可是全身的細胞都刺探著周遭對他飛來的惡意。聽到章惇冷哼,頓時嚇地哆嗦起來,急忙求饒道:「相公說得對,卑職罪該萬死。」

章惇雖然脾氣壞,人心眼也小,但真看不上哪些打著各種旗號破壞規矩的人,他很驕傲,同時也蔑視一切蠅營狗苟之輩。對於奪取秘方這種事,他不屑做,也不可能做。他只是不滿劉葆晟為何這時候將秘方獻出來?

是否有所企圖?

「老夫問你,這秘方上所述雪花鹽本二十五文一斤可屬實?」

劉葆晟不敢抬臉,埋著頭道:「八九不離十,卑職,卑職也是剛知道的不久。這秘方不是卑職的,而是傳自前朝宮廷……」

「這等離譜的說詞你也相信?何其蠢也?」章惇粗暴的打斷道:「你既然說這秘方不屬於你,還是剛剛得到。那麼你說,這秘方來自誰?別告訴老夫,這人老夫還認識?這生意你可坐了兩年多了。」

劉葆晟都快哭了,這位大佬他真的得罪不起啊!沒辦法,只好將李逵賣了。當然,也不能說是賣了李逵,而是李逵也告訴過他,萬一頂不住壓力,就將他丟出來。倒不是李逵比劉葆晟頭硬,而是一旦這事捅到了御前,進獻秘方的人還要受懲罰,這就天理不容了。

至少,暫時不會有人就這件事來找他的麻煩。之後再找麻煩,也是用其他的由頭,根本就不會在這件事上死揪著不放。

劉葆晟磕磕絆絆道:「啟稟相爺,這秘方之前一直在卑職的合伙人手中。不久之前,才送到了卑職的手上。而且,這人您老還真認識,他的字還是您老給起的呢?」

「老夫……」

章惇立刻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又黑又硬的小傢伙。問題是,這傢伙脾氣還很壞,尤其是這傢伙還是周元的學生,周元是蘇軾的弟子,他那時候對蘇軾的恨意很濃。以至於對李逵的印象也很糟糕。

且不說後來蘇軾認慫了,要是再斤斤計較,不符合他傲嬌的性格,這才放過了蘇軾。

但在兩年前的上元節那天的臨沂,章惇是存心想要刁難李逵。甚至為此,還仿效曹丕讓李逵當場作詩一首。沒想到,李逵竟然做出來了。這出乎他的意外,最後雖說臉上不好看,但章惇還是送了李逵一個字——人傑。

就此,李逵也算是和他有了香火之誼。

不過章惇沒當真,李逵估計也不在乎。之後潁州之亂,蘇軾求助到了章惇的身上。他派了身邊的三兒子章授去幫忙。這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李逵的為人。

暴躁。

狡猾。

而且很衝動。

更奇怪的是,這傢伙膽子還大到沒邊沒際。加上斂財的能力也讓他吃驚不已。

還有不久之前范純仁將沂州解試李逵的策論送來京城,李逵的才幹似乎很不錯,想到這些,章惇腦袋有點疼。

降罪是不可能的,他還不至於不擇手段到喊他兒子叫『師叔』的後輩生出嫉妒之心。可按照常理來說,李逵對朝廷應該是有功之臣,作為宰相,他應該秉公辦理,提議皇帝賜予李逵官身。但章惇突然發現,想要下這個決定好難……

雪花鹽自從出現之後,一直暢銷大宋富裕階層。

而大宋的富裕階層實在太龐大了,以至於錢掙的有點多。

要不是李逵沒辦法增加產能,讓更多的雪花鹽都能賣出去,斂取的財富將更加龐大。當成本的謎題被揭開之後,垂拱殿頓時亂成坊市般。將門之中更是怒氣衝天,有撩起袖子破口大罵的高官。就算是沒有參與到雪花鹽的生意之中,在大殿上,所有人都食用雪花鹽。

以前用青鹽漱口,算是大臣們的標配。

但是有了雪花鹽之後,標配成了雪花鹽。五貫一斤,最次也是兩貫一斤的雪花鹽,用起來滿滿的都是幸福感。但是當得知幸福如此廉價的時候,文官之中也有不少人怒了。

「什麼?二十五文?」

「賣我們卻要五貫,良心都讓狗吃了啊!」

「進價兩貫的雪花鹽,竟只有二十五文的本錢。劉賊,欺瞞我等好苦!」

「如此斂財,你可心安?」

……

劉葆晟對將門的同僚們反駁一兩句:「鹽不值錢,但是裝鹽的罐子和匣子,要一弔多錢。這也不能不算啊!」

果然,劉葆晟心裡明白,他不將秘方拿出去是對的。幾乎是揭開謎題的那一刻,他就受到了來自同僚,尤其是將門的怒罵。這也是李逵告訴他,必須要提前將秘方獻給朝廷的原因。還需要等好機會,才能獻。

想到這裡,劉葆晟盡生出對邢恕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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