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喧囂了一夜的『山城』終於安靜了下來。
人們好似往常一樣起床、上工。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昨夜發生的事情都是事不關己的。
他們需要的是為今天的生計而奔波。
當然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卻是免不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趙老四就挑著餛飩擔子走進了武館街。
還是照舊的位置,放下擔子,立起杆子,趙老四開始生火。
呼!
一口氣吹下,底層本就燒紅的木炭立刻冒起了火星子,直接向上竄起。
片刻後,上層的木炭就變得一半紅一半黑。
趙老四看了眼木炭,架鍋、倒水,一氣呵成。
畢竟,賣了十年的早點,這些都成為了他的本能。
亦如他出劍殺人般。
昨天晚上有人在『悅來集會』上發布了百兩黃金的花紅。
百兩黃金!
這樣的花紅不是沒有。
而且,更高的也是比比皆是。
但,卻沒有一個是他趙老四能夠觸碰的。
可這個不一樣,一個受傷的武者,還算是知根知底的那種,而且,他的身份又恰到好處——作為早點攤的老闆,他見過沐白,沐白還在這裡吃過早飯。
雙方算得上熟悉。
因此,下手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
至於殺了沐白之後會發生什麼?
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殺了人,拿了花紅,他馬上就遠走高飛。
百兩黃金,在州府都能夠過上相當富裕的日子了。
如果選擇一個較為偏僻的鄉下,那就是當地富戶了。
想到這,趙老四心頭一片火熱。
但是,他沒有衝動。
還是在這裡操弄著自己的早點攤,只是眼角的餘光偶爾掃過『沐式武館』緊閉的大門。
作為一個殺手。
趙老四很清楚時機與耐心的重要性。
時間還有兩天。
不急。
耐心等待。
趙老四這樣告知著自己。
踏、踏踏。
清晰的腳步聲出現。
「老闆來碗餛飩,加個雞蛋。」
話語聲中,來人已經走到了跟前。
借著天色,趙老四看清楚了來人。
這是個年輕人,身材中等,衣著普通,面容普通,不過,還算是乾淨,但是面孔是生面孔,腳上的鞋子滿是泥土,褲腿也被沾染了。
背上則是背著一個包袱。
『這樣的泥土是城外的,臉雖然乾淨,但卻有著一絲難掩的疲憊,顯然是趕了一夜的路後,在路邊水井洗了把臉,才進城的。』
『周圍鄉下人來『山城』找工的。』
一眼掃去,趙老四就斷定了對方的來路。
這樣的人,他十年來見了不知道多少次。
頓時,就沒有了戒備。
「二厘二。」
「紙票三厘。」
趙老四說道。
紙票是帝國近些年推出的貨幣,但是很明顯的,不太成功。
相較於紙票,人們還是喜歡金屬的錢幣。
因此,同等價格下,紙票得付出更多。
年輕人雖然來自鄉下,但也懂得這些,直接拿出了三分錢的紙票——按照常理,應該讀作分,但是帝國的人卻莫名的讀成了厘。
當然不是全部。
不過,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這樣。
不是地域之分,就算是在北都,也有人分不清。
這是一種認知上的錯誤。
可也不影響生活,畢竟,紙票上的面額不會變,大家也就這麼得過且過了。
接過紙票,趙老四放到了一旁的錢匣子內。
開始煮餛飩。
直到混沌快熟的時候,才甩了個蛋進去。
不是在大鍋內,而是大鍋內的小鍋。
要知道蛋液浮起的沫子如果進了大鍋的話,撈起的餛飩湯就不夠清亮了。
「蔥花香菜?」
「都要。」
碗底放著些許紫菜、鹽,沒有放蝦米,最近不光豬肉漲價,魚蝦也在漲價,趙老四一個月前就把蝦米去了,不然他的餛飩得漲價。
「醋和辣椒在那。」
趙老四將餛飩遞給了年輕人,指了指貨攤的邊角,那裡放著醋和辣椒,下面還放著幾個馬扎。
桌子是沒有的。
坐在馬紮上,端著餛飩就是最大的舒適度了。
如果來晚一點,連馬扎都沒有。
就只能是站著吃了。
年輕人坐在馬紮上,先喝了口湯,然後,細嚼慢咽著。
不像是男人的吃法。
有點像是小姑娘。
這讓趙老四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
些許紅色出現在了年輕人的臉上。
也許是因為餛飩湯的熱。
也許是因為不好意思。
但莫名的,臉上有了紅色的年輕人,變得好看了,有種秀氣的感覺,哪怕是碗遮住了一半的臉,趙老四也能夠肯定,這是一個上等貨色。
頓時,他覺得生意來了。
「年輕人來山城找工嗎?」
「需要老哥哥我為你介紹嗎?」
趙老四嫻熟的開口了。
他不止一次這麼干過,早已駕輕就熟。
「不用了。」
年輕人含蓄的笑著擺了擺手。
「沒關係的。」
「年輕人出門在外,很不容易。」
趙老四一邊說著就一邊繞過了餛飩攤,抬手就向著年輕人的手腕抓起。
按照趙老四的想法,他抓住了對方的手腕,然後,迅速的把對方打暈,往後巷小屋裡一塞,這買賣就成了——小屋是他租下來的,對外宣稱是放一些雜物,人也不住那,但實質上都是存放他的『貨物』的。
『十個大洋到手!』
趙老四心底想著,頗有一種意外之喜的感覺。
誰不喜歡意外之喜?
趙老四也不例外。
但隨後趙老四就愣住了。
因為,他抓空了。
不單單是抓空,那個年輕人的手掌還悄無聲息的刺進了他的胸膛。
「你?!」
趙老四一愣。
驚喜變為了驚嚇。
獵物成為了獵人。
年輕人一手端著餛飩繼續吃著,一手捏碎了趙老四的心臟,他的嘴裡含糊的嘀咕著:「雙絕在這嗎?」
接著,碗放下。
手抽出。
胸腔內沒有一丁點兒的鮮血流出,年輕人的皮膚越發的白凈了。
他低頭看了看趙老四的屍體。
下一刻,拎著進入了巷子。
數分鐘後,『趙老四』走了出來,又一次站在了餛飩攤前,十分熟練的操弄著餛飩攤上的一切,和往日里一般無二。
哪怕是看到一輛由兵丁護送的馬車經過,也是和『趙老四』一樣的嘀咕著。
「這日子好難啊!」
一旁趕早起來的客人聽了就不由笑了起來。
「趙老四你天天都是這句話,但是也沒有見你餓著。」
面對著對方的打趣,『趙老四』則是用一種自得的口吻回應著。
「十年大旱餓不死廚子。」
「不過,這府衙的馬車怎麼大早就來到了武館街?」
趙老四面帶疑惑。
「你還不知道吧?」
這位客人壓低了聲音,立刻,不單單是趙老四被吸引了注意力,剛剛先是拿起馬扎佔位置的幾個客人也都湊了過來。
「昨晚上山城發生了大事!」
看到人們都被吸引過來了,這位客人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片刻後,陣陣驚呼就響了起來,這些人的目光更是忍不住的看向馬車方向。
「他們?」
被賈有才攙扶下來的李德尚皺了一下眉頭。
昨晚上的事兒,是瞞不住的。
不過,只要最核心部分瞞住了就行。
剩下的?
李德尚巴不得鬧得越大越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被這群人看時,他總覺得心裡發毛。
那是一種彷彿孤身行走在野外,被野狼盯上的感覺。
這讓李德尚感覺不自在。
因此,才提問的。
「都是一些閑碎人。」
「那個早點攤老闆我也認得。」
「來了『山城』十來年了。」
賈有才解釋著。
「那些食客呢?」
李德尚繼續問道。
「這……」
賈有才一下子就為難起來,他雖然巡視街面,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