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三個平方的羈押室內,除去一個馬桶外,沒有任何的擺設,也沒有任何的窗戶,唯一的門是鐵鑄成的,下方有一個送餐口,此刻也是緊緊的關上了。
黑暗,是羈押室內的色彩。
寂靜,是羈押室內的伴奏。
艾特德蒙戴著手銬席地而坐。
對於這裡,艾特德蒙並不陌生。
一些特殊即將被處決的D級人員,總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出現在這裡。
唉。
微微嘆了口氣,黑暗中,無法看到艾特德蒙的表情。
但嘆氣聲足以說明了一切。
「沒有忍住啊。」
「明明是要混吃等死到退休的……我為什麼這麼衝動?」
「可憐我那還有二十九年十一個月的房貸。」
艾特德蒙一想到自己的房子要被銀行收走,進行拍賣,而他之前付出的首付和一個月的還貸完全就是打水漂後,就忍不住悲從心來。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為買房子湊首付,近十年來省吃儉用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的抽泣了一聲。
他,心疼。
不過,他並沒有真正的後悔。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嘴上說的不屑一顧,實際上卻是紮根心底,永遠不可能忘懷。
艾特德蒙很清楚,就算是再來一次,他也依舊會這麼做。
年紀越來越大,理想漸行漸遠,可……血未涼。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呼吸時的心跳。
每一次,都強勁有力。
他,也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麼。
做了任性的事情,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不會因他而改變。
「按照『收容所』的流程,我大概還有2-3天的時間,我是不是應該列一個人生清單?」
「算了,我在這裡也出不去,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休息吧。」
「好好休息。」
「然後,去我該去的地方。」
艾特德蒙這樣的告訴自己。
他從坐姿變為了平躺,原本想要將胳膊枕在頭下,但是手銬卻讓這個姿勢變得彆扭、難受,他不得不側過了身子,雙手合十的放在一側。
艾特德蒙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
然後,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
咔、咔。
鐵門突然傳來了開啟的聲音。
光芒照射進來,閉著眼的艾特德蒙都能夠感受到眼皮一亮,但他沒動。
無非就是審問,他沒有什麼好說的。
「艾特德蒙前輩!」
艾斯特的聲音響起。
艾特德蒙頓時翻身而起,當他看到艾斯特只是一個人站在門外,並不是手持槍械的模樣時,這才鬆了口氣。
他真的擔心這個單純的後輩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而艾斯特卻沒有發現這些,滿心欣喜的他直接衝到了艾特德蒙面前,拿著鑰匙就給艾特德蒙打開了手銬。
「艾特德蒙前輩,你沒事了。」
興奮的艾斯特,語速極快。
「沒事了?」
艾特德蒙一怔。
隨即,劫後餘生的喜悅感就出現在了心底。
但是身為一條老鹹魚的經驗卻在告訴著他,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
要知道,他可是槍殺了查克。
按照『收容所』的規定,這樣惡性的事情,即使情有可原也不會這麼簡單的放了他,必然是漫長的羈押,然後,再從C級變為D級,甚至是E級才對。
而這種直接釋放……
我是要被清除記憶,然後掃地出門嗎?
我將不再是我。
甚至,連1+1=2都不知道?
作為資深C級人員,艾特德蒙可是知道一些事情。
一想到這,他就不寒而慄。
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死了乾脆。
「我被降級了?」
艾特德蒙試探的問道。
「沒有。」
「您不僅沒有被降級,還升了一小級,成為了C+級!」
「而且,您現在是昂城的主管了。」
艾斯特搖了搖頭,滿是笑容地說道。
「什麼?」
艾特德蒙驚呼出聲。
「您也不敢相信嗎?」
「在得到這個信息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
「不過,公文已經下來了,艾特德蒙前輩您真的是昂城主管了,恭喜您……前輩,怎麼了?」
艾斯特祝賀著艾特德蒙,但是話語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艾特德蒙臉色大變,彷彿這種升職是一種比死亡還要恐懼的事情。
「有大麻煩了。」
艾特德蒙苦笑的回答著。
他太清楚『收容所』的行事風格了。
也正因為這樣的清楚,所以,他知道眼前異常的一幕代表著什麼。
甚至,他已經隱約的猜到這是誰的手筆了。
想到這,艾特德蒙沒有猶豫的站了起來,他以極低的聲音對著艾斯特說道:「收拾值錢的東西,我們馬上離開昂城,放心,我有六條『安全路線』,故布疑陣下,他們一定會全部盯在這上面,然後,我們改頭換面走第七條『安全路線』。」
「我認識一個整容醫生,他的水平不錯,足夠我們應付更多的麻煩。」
「新的身份我早就準備好了,是真的身份,不是偽造的,從出生證明到上學到工作,包括牙醫記錄都有。」
說完,艾特德蒙就率先向外走去。
走出兩步後,發現艾斯特沒有跟來的艾特德蒙沒有跟來,下意識的回頭。
就看到艾斯特正一臉敬佩的看著他。
事實上,艾斯特對艾特德蒙的崇拜在這個時候,又一次拔高了一個層次。
果然艾特德蒙前輩早有準備!
即使是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在艾特德蒙前輩的指引下,我們也一定能夠安然無恙的!
呼!
艾斯特深吸了口氣。
他走到了艾特德蒙的面前。
「艾特德蒙前輩,有些事我必須要和你說,我們能夠找個安靜的地方嗎?」
艾斯特輕聲說道。
「是你『聖蛇會』的身份嗎?」
「不用說了,我知道的。」
艾特德蒙說道。
艾斯特愣愣的看著艾特德蒙,眼中滿是震驚。
他無法相信,艾特德蒙前輩竟然知道他隱藏的身份。
「您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你成為C級人員搬到我隔壁的第五天,我就猜到了。」
「走了。」
「誰都有無法明言的過去,你是,我也是。」
「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面對未來。」
艾特德蒙說著再次示意艾斯特。
「未來嗎?」
艾斯特低聲念叨著這個辭彙,然後,年輕人一笑,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某種光彩,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口吻道:「這也是我要和您交談的。」
半個小時後,距離昂城『收容所』步行五分鐘,與艾斯特常去的那間相反方向的一間咖啡館內,艾特德蒙正面帶驚駭的看著艾斯特。
「饕餮會?」
「九頭蛇?」
他獃滯的反問道。
「是的。」
「九頭蛇屬於饕餮會,饕餮會掌管一切,九頭蛇唯命是從。」
「我們需要一個能夠保護我們的力量。」
「所以,有了九頭蛇。」
「而饕餮會將會是我們最後的保險。」
艾斯特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他訴說著自己的理念。
艾特德蒙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後輩,在這個時候,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後輩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內,就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雖然現在的『九頭蛇』還是一個連雛形都沒有的空殼子,但是有著『面具人』作為高端戰力,『九頭蛇』的發展、成型也就是時間問題。
「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艾特德蒙深吸了口氣問道。
「必須要這麼做!」
「前輩您的善良、正直讓您有所猶豫,但是您的睿智卻告訴您什麼是正確的。」
「您的善良、正直引導著我,但也正是您的善良、正直讓我確信我該怎麼做。」
艾斯特很肯定的回答著。
而艾斯特的話語卻令艾特德蒙感到了不好意思。
善良、正直?
我……就是想混吃等死。
不過,艾斯特的提議似乎、可能、也許能讓我更好的混吃等死?
想到這,艾特德蒙沉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