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家國兒女 第719章 探春竟是最小的

甄家多年未入京,這一次來,走親訪友,維護人情關係,自是應當之事。

而京中故舊知甄家乃是靖王舅家,此番過後,甄家必然飽受福澤而強盛崛起,皆願與之交好。以致於甄應嘉夫婦近日來所收到的拜帖接連不斷。

甄應嘉夫婦忙於此道,應接不暇。

但是今日甄應嘉回訪摯友回府,卻神情低落,隱有驚慌之色。

鄒氏見之,不由詢問情由。

甄應嘉悲嘆道:「大事不妙矣。」

如此長吁短嘆一番,才向鄒氏道:「今日我在黃侍郎家中,聽聞朝廷複議追繳國庫、府庫欠銀之事……」

鄒氏聽了皺眉道:「此事往年也有傳聞,怎麼這次是真的不成?」

大玄自開國以來,就有有功之臣向國庫借銀修建家宅,或是應急所用之舉,此乃太祖首肯。

太上皇在位後期,舉國安泰,國庫充盈,太上皇因憐惜某些官員生活拮据,但有生老病死無所支撐,哀憐過甚,有傷國本,故在太祖善政之上,大開方便之門:

凡有官爵之家,遇大事無銀可用,可據實上奏戶部或地方府衙。戶部和地方官府當按情借款,扶危救難。

此政一出,天下十數萬士人,莫不感恩戴德,盛讚聖皇陛下仁德無雙。

於是許多官員果然從國庫和府庫中借得款項,度過艱難困苦的時日。

但是相比較那些少部分真正需要從國庫、府庫中借銀救難的官員,其他那些更多的官員,卻借著善政,想方設法從國庫中借銀享樂。舉國奢靡之風,由此而來。

後期朝廷雖然發現其中弊端,加大追繳力度,使得情況有所遏制,但是卻一直未曾完全廢除這一仁政。

以致於一些「老賴」,至今還欠著國庫和府庫大量銀子。

顯然,甄家就是老賴之一,不然此時不會這般緊張。

甄應嘉嘆道:「聽說朝廷這次是真的缺銀了,所以動了真格。」

鄒氏想了想,道:「若是如此,咱們只看風聲,別家怎麼做,咱們家也照做便是,總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橫豎欠銀的,又不止我們一家。」

甄應嘉再次深深一嘆:「你是不知道,別的都好說,若是朝廷當真動真格,咱們家砸鍋賣鐵也能應付過去。

但是聽說朝廷這次不但要追繳欠款,還要翻舊賬。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自太祖時期那些事,加起來少說欠了國庫數百萬兩銀子,這些銀子,咱們如何拿得出來?」

鄒氏面色一變,驚呼道:「怎麼那些也要算?不是說那些銀子都花在太祖身上了,怎麼要讓我們來還?」

「誰說不是呢!

當年太祖仿舜南巡八次,倒有四次都是咱們家接待的。

那時人人都道咱們家聖眷舉世無雙,可是誰又知道,咱們家為了操辦這些事,廢了多少功夫和銀錢?這些海量的銀子,可是一家一族可以承受的?

不得已之下,才從國庫中借了銀子。

後來太上皇下江南,照樣有一次住在咱們家,這前前後後五次接駕,才讓咱們家欠了國庫幾百萬的欠款。」

甄應嘉一邊喝著酒,一邊將這些內情說來。

鄒氏知其說的乃是實情,便道:「是啊,這些銀子算起來都是花在太祖和太上皇的身上,與咱們家倒是不相干。這幾代人都過去了,朝廷也沒說要追繳這些銀子,怎麼如今卻提起來了?難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們?」

鄒氏一句話,提醒了甄應嘉。

是呀,這些欠款從他爺爺開始就已經還不清了,好幾十年來,朝廷也沒說過要讓他們家還錢,怎麼突然就這麼不講情面了?

甄應嘉突然一拍大腿,道:「誰說不是!必定是有小人作祟,若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真要咱們還銀子,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不提,突然就要我們還了?

三四百萬的銀子,這不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么……」

「可是,如此朝廷主政的,不是靖王么?」

鄒氏又道。

一句話,令甄應嘉沉默了下來。

鄒氏想了想後道:「咱們與其在這裡瞎猜,不如去問問他,他定然是清楚這件事的。正好茯兒在他們家也玩了兩日了,咱們也該去瞧瞧才是……」

甄應嘉沒說話,半晌道:「你說,會不會這就是靖王的意思?」

鄒氏先時一愣,然後才愕然問道:「什麼意思?」

「難道你真的完全忘了老太太的話了,萬一,我是說萬一老太太說的才是真的,那會不會正是靖王想要藉此機會,除了我們,以絕後患?」

鄒氏面色慘白起來:「這不會吧,靖王看起來,不像是如此兇惡之人……」

甄應嘉卻猶疑起來。說起來,他到現在對靖王的身份還將信將疑,只是馮祥親自來警告過他,他才不敢多生事。

但是今兒這件事,又讓他開始自危起來。

鄒氏卻慢慢搖頭:「靖王當不是那樣的人,當日你也見過,他對我們禮敬有加,對茯兒這個表妹也是十分關愛,定是你想差了。」

甄應嘉仔細想想,然後也覺得有些不合理之處,遂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借著去看茯兒的機會,再去求見一番靖王。他若是肯見你,或許是我多想,你便向他探探底……回來細細回我。」

鄒氏應下,然後便收拾車駕,往榮國府來。

……

大觀園,姐妹們一直不見探春出來,過來探望。

「好個三姐姐,你說你身子不舒服,回來休息一會兒。結果你一直沒出來,我們還以為你真的生病的,誰知道你竟待在屋裡寫字!」

探春抬頭看見進門的迎春、黛玉、湘雲三個,忙起身相迎。

許是起的太急,竟是腳下一軟,忙扶了扶那大理石桌案,然後才走了過來。

「你們怎麼來了……」

言語間竟是一派心虛氣短之色。

迎春等人見她方才的模樣,又見其神色不足,皆上去扶住她,關切地問道:「果真是病了?怎麼不叫李姐姐過來瞧瞧?」

探春臉上一紅,搖頭道:「沒事,許是回來的時候走的急,有些崴了腳,不礙事的。」

說話間,又給幾人倒茶。

大家看她此時倒是正常許多的樣子,也才放了心了,坐了下來。

「二哥哥沒來你這兒嗎?」

湘雲好奇的問道。她們過來除了看探春,還有找賈寶玉的目的。

之前在藕香榭,賈寶玉何時走了她們都不知道,直到賈母離開,她們重新回到蘆雪庵時,才發現不見了人。

「他……」

探春剛剛遲疑,就見黛玉三人望著她,連忙道:「他剛才來過,不過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正好這時翠墨聞訊進來服侍,聽了這話便笑道:「姑娘們不知道,咱們姑娘與二爺惱彆扭,之前的時候,姑娘還把二爺堵在門外不讓進。後來二爺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我們姑娘哄好。」

翠墨的話自然令眾人驚訝,忙問怎麼回事。

探春先是狠狠瞪了翠墨幾眼,可是對方話已出口也沒辦法,急中生智,只得道:

「也沒什麼,就是晌午之前我去找他,他正在……正在忙。

我也不知道他在忙正事,或許就有些打擾到他,他就,他就凶了我兩句……」

探春說著這話,心裡不斷的給賈寶玉告饒,好哥哥,原諒小妹不敬之罪吧,反正,反正你本來也沒幹什麼好事……

黛玉三人聽了探春的解釋,聯繫前後兩人的表現,不免就信了八九分。

如此就說的通了,難怪探春高高興興的去找賈寶玉,卻失魂落魄的回來。之前賈寶玉過來,也問及探春,言語之間遮遮掩掩,然後又悄悄跑來見探春。

定是罵了自己的好妹妹事後後悔,跑來道歉來了。

黛玉想通這些關節,心裡不由高興,卻作義憤狀:「這還了得,你對他一片真心,好心好意去叫他,他居然凶你,等會見了他,定不能饒他!」

黛玉言語間,還有些打趣探春之意。可惜除了探春本人,其他人也聽不出來。

探春心裡有愧,也不敢與黛玉爭論。

翠墨倒是接了黛玉的話:「還是林姑娘疼我們姑娘,不過也沒事了。也不知道二爺用了什麼法,咱們姑娘先前那般生氣,等二爺走的時候,姑娘就全然好了,還有心情坐在那邊練字呢。」

迎春笑道:「不用問,自然是寶玉想辦法把你們姑娘哄好了唄。嘻嘻,他怎麼哄你的?」

探春越發臉紅。

不過此時大家都只以為她是與賈寶玉鬧了別捏之後的害臊,也不以為意。

探春也怕眾人再深究,只能用謊言去遮掩謊言,編造出一些較為合理的話來,好容易才把黛玉三個給打發走。

等黛玉幾個走後,探春不由自主的回到自己那與書房、客廳等通體一間的卧榻前,再次前後查驗了一番絕無錯漏,才將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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