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對於王維仁的話不解,不禁問道:「首輔這是怎麼說?」
王維仁瞧著有些傻不愣登的忠順王,眼神深處沒過一絲輕視之色。
不過很快又變得釋然……
正是要這樣的人做皇帝,才好控制,將來,他的日子也才會好過!
於是,他壓低了聲量,與忠順王低聲道出他的計畫。
忠順王十分詫異,「這能行?之前首輔不是還告誡本王,讓本王耐心圖謀,切莫輕舉妄動?」
「之前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但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靖王坐大。
眼下的形勢,冊立新君的事越拖下去越對咱們不利。
太上皇龍體衰微,之前也是無奈之舉,方令靖王監政。
靖王雖然年輕,但是有太師和宗轍等人輔佐,倒也勉強可行。
但是如今朝廷財政枯竭,西海又起戰事,可謂是內憂外患。
如此情況之下,於情於理,冊立新君統領國事,刻不容緩,便是太上皇,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忠順王聽得直點頭,卻還是有一絲憂慮:「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太上皇真的有心扶持靖王那小子,咱們這麼做,不是替他做了嫁衣?
要是太上皇真的冊立了那毛頭小子,本王不就徹底沒機會了么?」
王維仁鄭重的搖了搖頭,「不會,一個月之前,靖王還是賈家人。朝廷,宗室,乃至於天下人,都還沒有認同他的身份。
這個時候,太上皇若要將他冊立為君,天下人豈會心服?既然不服,又豈會擁戴?
太上皇英名睿達,豈能不明白這一點?
退一萬步說,就算太上皇真的立了靖王……
呵呵,只怕他也未必敢坐那個位置,就算敢坐,他也一定坐不穩。
到時候,反對他的人,一定會如過江之鯽一樣,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忠順王認同的點頭,他也覺得是這樣。
就是嘛,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竟然妄圖與他爭皇位,簡直是痴心妄想!
王維仁怕忠順王還有疑慮,繼續說道:「王爺也當對自己多一些信心,再怎麼說王爺也是如今太上皇唯一的子嗣,繼承皇位名正言順。
從太上皇願意將他的壽典交給王爺來辦,就可以看出,太上皇對王爺,還是信任的。」
忠順王笑了起來,朗聲道:「首輔說的不錯,本王這就按照首輔的吩咐去做。首輔請放心,如今宗室之中,大多數的人都已經表示支持本王。
正好他們今日都在皇宮,只要本王一聲令下,保管他們全部聽從號令!」
王維仁一撫鬍鬚,點著頭道:「好,很好……」
……
西海突發的戰事雖然令賈寶玉意外,但是也沒有太過在意。
這件事,對他來說並非壞事。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若是朝廷要打仗,太上皇最終還是會交給他來他安排。
這樣的話,無疑又是一次壯大實力的機會。
大明宮內,皇后言賈寶玉為大行皇帝主持祭典,多有辛苦,特賜參湯解乏。
參湯本是宮裡熬制來,為身嬌體弱的皇妃、公主皇子補氣解乏所用的。
賈寶玉雖然不甚需要,但是皇后的一番美意,他還是不能推辭。
喝了參湯,皇后又問:「聽說邊關急報,西海又要打仗了?」
賈寶玉點頭,便將情況說與皇后知曉。
皇后看出賈寶玉對此事的態度,正色道:「行軍打仗,戰陣殺敵,多有兇險。
之前朝廷處於危難之際,太上皇方命你領軍平叛,實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朝政安穩,你也貴為親王,這邊關打仗之事,還是交給下面的將軍們去做才好,你就不要過多參與了。
將陛下的大喪處置好,然後便專心籌備你與蓁蓁的婚事為是。」
賈寶玉聽了皇后的話,方知道她叫他過來,竟是害怕他好大喜功,跑去戰場上去,耽擱了與葉蓁蓁的婚事……
說實話,他哪有想過親自去打仗的想法。
他都已經是親王了,難道還要為自己博取軍功,在往上封一封?
完全沒必要。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只要用好人便是了,底下的人立功,比他自己親力親為還要好得多。
他剛才就在想,若是太上皇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辦,他該派誰去當領兵統帥!
首選,肯定要是自己手中的人……
「皇后娘娘說的是,前面兩次,臣不過是僥倖得以立功,豈敢妄談軍事?
所謂術業有專攻,這與敵國打仗,自然要派遣那些經驗豐富,善於帶兵的將軍前去。
至於臣嘛,自然是留在京中,將臣的終身大事先處理好再說咯。
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早就等著抱重孫子了!」
葉蓁蓁身上雖無職分,但是景泰帝算是她的姑父,所以今日她也是到場了的,就待在皇后身邊。
聽得皇后又一次當面催賈寶玉這件事,本來就有些難為情。
再聽賈寶玉胡言亂語,更是忍不住的臉紅起來。
皇后或許是觸摸不到賈寶玉插科打諢的點,面上始終淡淡的。
見賈寶玉並無急於立功之心,也就放心了,在問了他兩句對王府的滿意程度之後,便讓他下去。
賈寶玉拱手退出偏殿,正巧碰見夏守忠,便拉住他。
「王爺有何吩咐?」夏守忠對賈寶玉可尊敬的很。
「不知那參湯可有多準備的?小王想向夏公公多討兩碗……」
一聽是這麼簡單的事,夏守忠連忙笑道:「王爺說笑了,今兒御膳房熬制了許多的參湯,王爺若是還想喝,奴才這就命人給王爺送來。」
「那就多謝夏公公了,還勞煩夏公公派兩個小太監送到景仁宮去,交給賈門史老太君與賈貴妃生母,一品誥命王夫人……」
說寶玉說著,見夏守忠詫異,便笑道:「兩位誥命夫人上了年紀,不耐疲勞,還請夏公公勿怪。」
夏守忠連忙擺頭:「不怪不怪,王爺顧念兩位誥命夫人舊日恩情,時刻掛懷,此等仁孝之心,令奴才等深為佩服。
還請王爺放心,奴才一會便親自為兩位夫人送去……」
「有勞夏公公了……」
說話間,走廊對面迎面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披孝女子,領著一男一女兩個孩童。
賈寶玉躬身見禮:「見過淑妃娘娘,三公主,四皇子。」
然後便要走開。
「靖王爺且留步……」
賈寶玉站住,「請問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是個看起來很嫻靜的女子,賈寶玉雖然與她照過許多面,但是少有說話,卻不知道今日其有何事。
「王爺為陛下籌備祭典,萬事妥帖,妾身代景祺先謝過王爺了……」
景祺便是四皇子,也是景泰帝的守孝子,摔盆人。
所以,淑妃所言替四皇子謝他,也說的過去。
「娘娘言重了,身為臣子,為陛下操持祭典乃是本分,當不得娘娘此言。」
「靖王過謙了,景祺,還不叩謝你七王兄……」
隨著淑妃的話音落下,才七八歲的小屁孩,便十分聽話的跪下去要給賈寶玉磕頭。
「景祺謝過七王兄。」
「當不得……」賈寶玉忙將之扶起。
皇子論尊貴尚且在親王之上,便是平常也不當跪他。
更何況,現在四皇子還是景泰帝的守孝子,更是不妥。
同時,賈寶玉心頭也不禁開始疑惑起他們的用心。
淑妃倒也沒有強求,見賈寶玉牽著四皇子的手,眼中沒有絲毫厲色,她顯得有些高興。
「妾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三日後景祺要扶陛下的靈柩去皇陵,妾身身為后妃,也不能隨行照料景祺。
景祺年紀尚小,諸事不懂,屆時還請靖王爺多加照應、教導……」
淑妃目光灼然的瞧著賈寶玉。
賈寶玉心中大概明白了一點淑妃的用意,此時也無法深究,只道:「淑妃娘娘客氣了,我奉太上皇聖命為大行皇帝料理大喪,自當竭力做好,豈敢當淑妃娘娘之請。」
說著,賈寶玉將才半人多高的小屁孩交還給淑妃,然後拱手道:「娘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臣先行告退了……」
……
出來後殿,賈寶玉還在忖度淑妃的用意。
若是淑妃知道四皇子的真實身份那還好說,應當是想給四皇子,也就是給她自己尋一個靠山,謀一條後路。
若是她不知道……
四皇子作為景泰帝的守孝子,自然就是承嗣人。
既是承嗣,就包括繼承皇位……
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對於四皇子,應當是潛在威脅才是。
叫他來照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