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烽煙迭起 第464章 謀

剛剛走出房門,忽然聽見晴雯的聲音:「哪個作死的小蹄子,沒燒完的艾草垛子就這麼扔在道上?要是燃起來了,看你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賈寶玉便站住不說話了。

晴雯彎腰撿起地上的草垛子,就要瞅兇手,忽看見賈寶玉,連忙快步走上來。

「二爺多早晚回來的??」

聲音驚奇、驚喜。

十餘日沒看見賈寶玉,她自然想得很……

賈寶玉也看著她,因為她方才刺耳的聲音而帶來的審視眼神慢慢就消失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這小妮子天生麗質,比萬人標緻,但是以前在一處的時間久了,加上這妮子身上臭毛病一堆,導致賈寶玉略感審美疲勞。

如今這麼久沒見,乍然見之,忽然有一種刷新了的感覺。

一雙漂亮精緻的桃花眼,兩彎柳葉眉。

眉間若蹙,香腮帶赤。

好一張錦繡的尖巧臉蛋,沒有一絲多餘的點綴,將精緻的五官完美分布。

水蛇腰,削肩膀,更是將二八芳齡女孩的身嬌體軟和青春活力表現到了極致。

「你看什麼,幾日不見,不認得我了?」

晴雯有些吃羞了,一腳微跺,白了賈寶玉一眼。

賈寶玉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了她之前的問候。

此時秦氏也從屋裡走來,晴雯一看見她,立馬轉移了注意力,看著她道:「走道上的艾草垛子你扔的?」

秦氏一愣,隨即想起來,面色不好意思起來。

賈寶玉卻道:「是我扔的。」

晴雯便看著賈寶玉,哼哼道:「二爺少替她打馬虎眼,你這剛回來,還有空幫我們熏蚊子?這草垛子一看就是美卿扔的,你休得偏袒。

二爺也不想想,這樣的東西豈能隨便亂扔?要是萬一裡面的火星沒滅,這麼燥熱的天氣,風一吹,豈不是要燃起來了?那樣的話……」

看著立著眉頭,認真數落、教訓人的晴雯,賈寶玉微微一笑。

直接走過去,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幹什麼!?」

晴雯立馬住口,捂著臉退了兩步,羞臊且不滿的看著賈寶玉。

賈寶玉道:「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是我肚子實在餓了,晚上再聽你叨叨。這個吻,算是我的賠償吧。」

說完,揚長而去。

「咯咯咯……」

秦氏發出笑聲。

晴雯十分難為情,故作不滿的看著她。

秦氏笑道:「你瞧我做什麼,沒燃完的艾草真的是二爺扔的,和我沒關係。」

晴雯越發覺得面上發燒,最後瞪了秦氏一眼,道:「哼,誰知道你們兩個之前都做了什麼,鬼鬼祟祟的!」

說著,轉身快步回屋。

這下,秦氏面上也發紅了……

……

二皇子受傷,宗室王公很多都來看望。

連皇后也來了。

二皇子十分孝順,不顧自己的傷勢,將自己前日來花重金購買的一批補品孝敬給皇后。

說是秋日天氣乾燥,那些東西都是去熱降火的。

皇后十分感動,令二皇子好生修養,而後才回宮。

深夜,齊王府偏院一間幽僻的房間。

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人被管家領進來。

「本王還以為你不敢來。」

「王爺有命,貧僧豈敢不來。」

黑袍人淡淡說了一句,直接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二皇子沉默了一下,道:「本王面前,你不必遮掩,把袍子揭下來。」

「王爺還請恕罪,貧僧近來受了點輕傷,不便揭開,怕有礙王爺觀瞻。」

「本王不喜歡和藏頭露尾之人說話,揭下來。」

二皇子語氣不容置疑。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伸手揭開罩在頭上的袍子。

嚇!

真是一張有些瘮人的臉。

皮膚泛起難看的皺褶不說,臉上還有數道傷口。

若非聽其說話的語氣,真難想像,這就是當初那個面容方闊、容貌俊逸的妖僧竺蘭。

二皇子果然面目一變:「你這是何意?」

竺蘭呵呵一笑,「沒什麼,以貧僧的身份,在京中走動,這樣安全。

就算被人發現,貧僧一死,也不怕連累殿下。」

雖然是笑,但是扯動了臉上的肉,帶起了皺褶,顯得越發醜陋。

二皇子面色難看。

竺蘭正色道:「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為殿下所謀者,乃是這元玄天下。所謀者重,何有不失之理?

所以,殿下大可不必在意貧僧的容貌。

再者,殿下招貧僧前來,應該不會只是為了看貧僧的容貌吧。」

二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平復了一些心境,坐直了身體,淡然道:「皇室秋獵將至,你卻讓本王定要留京,所為,難道僅僅只是怕父皇借秋獵之名對本王不利?」

說著,他看了竺蘭一眼,道:「若是父皇真要對本王不利,似乎,本王留在京中也未必能躲得過。」

二皇子面上,有著淡淡的嘲笑。

若是皇帝當真有意借秋狩對付他,便是他不去,他父皇肯定也有辦法讓他去的。

摔一跤,似乎於事無補。

況且,就算留在京中,也未必安全。

說不定,皇帝不在京,反而更方便下手呢,畢竟他再自負,也不覺得,現在他的實力,比他父皇還強。

支持他的人雖多,但多是文臣。這些人,只有景泰帝死了,才能發揮最好的作用。

竺蘭笑道:「安全?不不不,正如殿下所說,留在京城,不一定比去更安全。

之所以要殿下留京,只有兩點,呵呵,坐山觀虎鬥與火中取栗而已。」

「哦?」二皇子若有所悟,道:「何謂虎,何為栗?」

「虎自然是當今陛下與太上皇,這栗嘛,便是整個元玄天下!」

竺蘭一揮衣袖,端起面前不知擺放了多久的茶。

二皇子漠然的看著似乎意氣風發的竺蘭,「太上皇威加四海,萬民讚頌,父皇躬身侍奉十餘年而未曾敢有一絲忤逆,你如何確定,父皇會在此時逼宮奪權?」

竺蘭似笑了笑:「很簡單,因為大皇子死了,因為陛下想要毫不費勁的除掉殿下,因為,太上皇這些年的逼從過甚。」

三個原因,竺蘭說的十分輕鬆自信。

他繼續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陛下這些年來所受的煎熬,他等的太久了,太久了……」

「久到,他自己都老了,久到,他連兒子都死了……」

「所以,他肯定不會再一直等下去了。」

二皇子道:「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事關王朝興衰,時代更迭,本王豈能信你一面之詞。」

被質疑,竺蘭一點也不介意,他淡然道:「自然,這些都是貧僧的猜測。而且,不防告訴殿下,若是以前,貧僧雖然早猜到會有這一日,卻不敢肯定會在何時。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之前貧僧已經說過,陛下是肯定不會放過殿下的。

但是,殿下卻是如今京城最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甚至是唯一的。

連太上皇都看重殿下,封殿下為齊王。

如此名位,便是陛下,也不敢隨意對殿下動手。

所以,欲除殿下,陛下首先必須是一個乾坤獨斷的帝王,那樣,才能真正的應對殿下死了之後給朝野帶來的動蕩。

所以,太上皇,一定要先於殿下之前死。

不然,陛下大概連太上皇那一關都過不了。」

二皇子沉默。

他明白竺蘭的意思,太上皇現在也算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一道護身符。當然,前提是太上皇永遠相信他是他的皇孫!

在這個前提下,他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太上皇不會坐視不管的。

說不定那樣,連皇帝自己的秘密都守不住了。

不對,不是說不定,他要是死了,這個秘密肯定守不住的……

此間任何一人將這些事爆料出去,都是震動天下的皇室醜聞。

到時候,有太上皇在上,景泰帝如何自處?

說起來,哪怕到現在,二皇子也未完全相信他不是景泰帝的親生皇子。但是,一切的跡象都在向他證明這一點。

所以,他要用時間,用更多的證據來檢驗。

他不會完全聽從竺蘭的話,但是,也不會不聽,這是他的性格。

不確定的事,一定要想辦法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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