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烽煙迭起 第440章 初揭秘

京城的某處民宅院內,竺蘭對月飲酒,蒼冷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倒頗有幾分洒脫與豪意。

他一口一口的飲著,一張已顯蒼老卻仍有幾分俊儒之意的臉上,滿是寂寥,眼中,也有著無限的追憶。

此情此景,任是誰也不能把這樣一個人與出家的和尚聯繫在一起。

但是,他確實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出家了二三十年的和尚。

不過他這個和尚與別人不同,別的和尚在寺廟修行,而他,大多數修行時間,竟然是在王府、在皇宮。

他見慣了爭權奪利,也見慣了皇室的陰謀詭譎,甚至,他還是其中的參與者、謀劃者。到如今,他終於也成了爭鬥的犧牲品,被人毫不猶豫的踢出了權利的中心,連這座他曾經以為可以征服的城池都只能偷偷摸摸的進來。

忽聞院外一陣細微的聲響,他嘴角一動,淡淡道:「竺蘭恭候多時,請殿下入內一敘。」

一陣沉默,隨即,破落的後院們被「嘎吱」推開,兩道身影走進了小院。

竺蘭看見那為首的俊雅男子,眼中閃過一抹關切之色,卻立馬低下頭,飲酒。

只有飲酒,才能麻痹神經,才能讓他有勇氣面對面前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心中對其無限自豪,而對方卻視他為仇寇的青年。

二皇子沉穩的走進小院,先是看了一眼周遭。對於靜謐得沒有多餘一人的小院,心中略感驚疑。

此人,難道真的是只身前來見他?他怎麼敢……

「如今你這喪家之犬,還敢來見本王?」

二皇子站在原地不動,只是聲音冷冷道。

喪家之犬……

竺蘭抬起頭,看向二皇子的眼神是那樣的幽深。不過他最終沒說什麼,只是道:「既然殿下願意這個時候冒險來見貧僧,那就說明,殿下關心竺蘭知道的一些事。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浪費時間逞口舌之快。」

二皇子面色一變,心跳都略有些加快了,不過他還是作沉聲問道:「你說你知道蘇玉成臨死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把你知道的告訴本王,本王可以讓你死個痛快。」

竺蘭笑了笑,忽然道:「既然主動找殿下,自然是要告訴殿下的,不過,不知道殿下可能賞光,與貧僧對飲兩杯?」

他舉杯相邀。

二皇子朝著桌上看去,不大的一張石桌,一壺酒,兩隻酒杯,其中一隻,在竺蘭手上,另一隻,在竺蘭對面安靜的擺放著。

「王爺,小心有詐……」二皇子身邊的陸先生提示道。

二皇子盯著竺蘭,對方只是誠懇的看著他,且,他居然看見了一絲期待。

沒說什麼,他往前走了過去。

周圍都是他的人手,他並沒有太擔心的地方。

「請。」

竺蘭給二皇子斟了一杯酒,舉杯相邀。

見二皇子不動,他便笑道:「若不然,貧僧與殿下換一杯如何?」

冷哼一聲,二皇子端起酒杯,耳尖微微一嗅——

好酒,似乎是上等青雕酒。

並未多有動作,他直接一飲而盡,而後道:「你應該知道本王時間有限。」

竺蘭笑面以對,默默喝了酒,然後終於開口道:「殿下可是疑惑,為何那蘇玉成臨死前,會那樣詛咒當今皇帝陛下?」

「刁奴將死,惡語謗主罷了。」

「呵呵,」沒理會二皇子無意義的話,竺蘭繼續道:「那是因為,他說的是真的,當今皇帝陛下,確實已經絕後。」

一語既出,二皇子感覺心跳瞬間一止。

連他旁邊的,始終籠罩在褐袍下的陸先生,身形也是一動。

二皇子死死的盯著竺蘭,理智告訴他應該反駁竺蘭,但是他卻沒有。他只是盯著竺蘭的眼睛,等他說下去。

竺蘭看二皇子沉得住氣,眼中露出一抹讚賞之色,而後悠然道:「其實,在今日之前,貧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殿下的,因為那對殿下太不公平。但是事到如今,大皇子身死,貧僧卻不得不告訴殿下,若不然,殿下一直蒙在鼓中,遲早定為那暴君所害……」

「說下去……本王想要聽到的是切實的證據,而不是你在這裡危言聳聽,進行無謂的挑撥。」二皇子咬緊牙齒,沉聲道。

二皇子冷冷的話,讓竺蘭認識到了他在二皇子心中的印象。他低下頭,認真道:「當今陛下,早年因為意外,下身受創,致不能人道。然而為謀帝位,他秘而不宣,並殺死了所有知情者。

所以,除了早年所出的大皇子一人,其他所有皇子公主,皆非他的子嗣。所以,蘇玉成所說,當今皇帝,已經絕後,此乃事實,並非謗主之語!」

「你撒謊!!」

二皇子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喝道。

竺蘭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道:「殿下何必自欺欺人,若非殿下心中亦存了疑慮,又何以竺蘭輕輕一語,殿下便甘冒被皇帝猜忌的危險來見貧僧?

而貧僧,若非為了殿下,又何用冒死進城,將此番真象告知殿下?

貧僧,實無誆騙殿下的理由。」

二皇子以吃人的眼神看向竺蘭,任是誰,突然被人告知自己叫了近二十年的爹不是自己的親爹,都會狂躁欲瘋的。何況,還是在皇家,一步錯,他就從尊貴的天潢貴胄,變成了低賤的野種!

高傲如他,如何能接受這番話?

此時此刻,他真想一劍殺了面前這個他看起來越發厭惡憤恨的人。

陸先生見二皇子不說話,他忽然問道:「你說陛下不能人道,是多少年的事,又是什麼意外?既然所有知情者都被陛下處置了,你又如何知道?」

二皇子也迴轉了眼神。

竺蘭目露追憶之色,「具體是哪一年我也記不清的,好像是永曆三十七年,又好像是永曆三十八年,那一年,英明神武的太上皇征西,打的西海沿子諸多番邦俯首帖耳,紛紛稱臣納貢,那一年,是太上皇龍威鼎盛的時候。

可是,再無敵的太上皇,也終究難逃帝王的宿命,蕭牆之禍,就在那盛世繁華之下,再一次爆發。

不過這一次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是太上皇僅剩下的兒子中,兩個最優秀的暗中爭鬥……

最終是當今陛下贏了,但是誰也不知道,其實當今陛下早就輸了一次了。那一次,三殿下以為他放他一命是念在兄弟之情,實際上,他們兄弟之間又怎麼可能還有兄弟之情?

可笑的三殿下,竟然不知道他對四殿下造成了何等樣的屈辱,還以為當今陛下是真的願意退出皇位之爭?可惜,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為何他的四弟,會那麼的恨他,呵呵……」

竺蘭說到這裡,眼中露出一抹嘲諷,也不知道是對他口中的三殿下,還是對當今皇帝的。

陸先生沉默了一下,然後幽幽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當今皇帝不能人道,是當年的三皇子,義忠親王殿下造成的?所以,當今皇帝才那麼恨,直到他死了都還不放過義忠王府的妻小、故舊?!」

竺蘭點點頭,忽然看了陸先生一眼。可惜陸先生穿著褐袍,背對著月光,根本看不清他的樣貌。

「你為什麼要告訴本王這些,還有,假若你真的知道這些,為什麼父皇還會把你放在他的身邊……還有,若是本王的……陛下,若是他早在永曆三十七八年就……那麼本王,究竟是誰的兒子?」

二皇子死死的盯著竺蘭。

竺蘭偏頭,「陛下之所以留著貧僧,是因為貧僧乃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是替他掃平一切障礙的利刃……

至於你的身世,若是貧僧講,你是貧僧的兒子,殿下可信么?」

「你找死!」

二皇子猛然抽出腰間佩劍,擱在竺蘭的肩頭。

竺蘭嘿嘿一笑,也不躲避,「殿下恕罪,方才不過是貧僧開的一個玩笑,殿下的身世,恕貧僧暫時不能相告。」

「總之,殿下記住一點就是。以當今陛下的心性,若是大皇子在的話,陛下或可留殿下一命,但是大皇子一死,陛下絕無饒過殿下之理。

該如何做,請殿下早做打算。」

二皇子頹然收劍。他該怎麼做,他能怎麼做?

本來,他想著,就算皇帝懷疑他,只要安分低調行事,總有一天真像會水落石出,還他清白。可是猛然有人告訴他,清白根本不重要,大皇子一死,他就必死無疑……

他不懷疑這一點,只要竺蘭前面說的話是真的,只要他不是景泰帝的兒子,這種情況下,景泰帝確實沒有留他一命的道理。

默默的消失,才是他的最好歸宿……

好可笑的答案。

但是他知道,或許這就是真像,因為這個答案,能夠印證之前在他身上所有發生的一切。

「你還是沒有回答殿下,你為什麼要冒死主動告訴殿下這些!」陸先生冷然道。

「若是我說,殿下的親生父母是貧僧的故人,她臨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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