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沉，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落，於低洼處砸起一片片水花。
李思牽著馬面走在雨水中，看著遠處的城池，輕輕呼出了口氣。
七天的時間，他終於到了遙國的京都。
在路上，他也見到了戰爭的結束，士兵都準備歸家。
或許這就是白昭成為女帝之後做的事情吧。
白昭一直都沒有變，依然還是以前的那個白昭。
李思不知道白昭為什麼要見自己。
但是他知道，在如今這個特殊的時間，白昭見自己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要知道，金和尚被契約、老道士身死才沒有過多久。
無論陰司，還是妖庭，對於這方世界的監視都會有所加強。
見自己，很有可能會給她帶來極大的麻煩。
至於白昭會不會害他，李思想都沒有想過。
如果要害他，當初他與老道士對峙的時候，紅昭早就可以去找陰司，讓趙無奇來殺自己了，何必等到現在。
「這位公子，你真的不買柴嗎？」也就是這個時候，在李思身後有一人低聲問道。
李思微微轉過頭，看向了那人。
那人是突然出現的，一副樵夫打扮，身上的衣服也有很多補丁，旁邊有著兩捆柴，此時已被被雨淋濕。
似乎是真的樵夫。
但是，李思卻知道，這個樵夫並不是人。
在之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樵夫了。
畢竟像這種狐鬼挑屍體，還是比較少見的。
是的，那兩捆柴並不是真正的柴，而是屍體。
在路上的人，只要應了他的話，都會被殺死，成為其中的一具屍體。
「不買。」李思平靜回道。
這一路上，他已經碰到了無數妖邪。
只是因為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所以就沒有理會。
但是，這妖，已經跟了自己五十多里路，問了自己四五次了。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回應一下，讓這狐鬼早點離開。
「那，公子，你買肉嗎？」樵夫裂開了嘴，露出了尖細的牙齒，瞳孔也瞬間變成了獸瞳。
而與此同時，在旁邊的柴，也瞬間變成了兩具血淋淋的屍體，血腥味撲面而來。
見到此，李思明白了，這個妖物，是根本就不打算放過自己。
「我吃。」想到這，他輕輕一笑，眼中冷意一閃而過。
隨後他張開了口，一股無形的吸力出現。
樵夫臉色大變，就要離開，然而還不待他轉身，他就慘叫著被李思吞入口中。
遇到血氣纏繞的牙齒，瞬間被咀嚼成了碎末。
「你看，我這不就是吃了嗎？」李思把口中的灰燼吐到一旁，搖了搖頭。
最近他見了很多事情，也一直被張遠催著融化冰川，溺了這方大地。
他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這狐鬼還三番五次挑釁，他也懶得忍了。
「李公子，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道平靜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李思的耳旁。
李思聞言一怔，尋聲望去，卻見一名身著白紗的少女站在自己不遠處。
清眸皓齒，肌膚如玉，身上有著一股出塵的氣質。
這人，他以前沒有見過，但是他認出是誰。
是白昭。
如今的她，穿的和當初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眼睛卻如以往，沒有任何變化。
而白昭顯然也認出了李思，正如李思認出了她一般。
「人都會變的。」李思微微搖頭，自嘲笑了一聲。
從一個普通人，到如今生嚼鬼物。
如果是以前的他，也很難相信自己在短短時間中，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會變的嗎？」白昭聽到他的話，眉頭輕蹙，眼中有著回憶之色。
看到她這樣，李思也明白她是想起了什麼。
如果說，這世界誰對人心會變最有感觸，白昭必然是其中之一。
白昭當初受了靜寧縣的香火，為萬民敬仰。
而旱災的來臨，卻把她擊落了深淵，那些之前敬仰她的人，甚至一刀一刀的割她的肉來吃。
白昭作為其中的受害者，自然是最有感觸的。
「你一直都沒有變。」想到這，李思不由說道。
聽到他的話，白昭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你讓戰爭停止了。」李思回道。
「戰爭停止，就證明我沒有變嗎？」
白昭搖頭一笑，她朝著李思走近，鞋子踩在骯髒帶著血的土地上，但是卻並沒有沾上半點塵埃，「停止戰爭只是我覺得這場戰爭沒有意義而已，並不是我還憐憫這眾生。」
她一雙清亮如泉水的美眸看向李思，「如果戰爭能夠換得我父親，以及我龍族的性命，我哪怕把這世間人族滅了我也願意，你信嗎？」
看著白昭清澈的眼眸，李思有一種想要躲閃的感覺。
他非常理解白昭。
龍族護佑人族，遭受了兩次滅族，甚至白昭自己也遭受了千刀萬剮的痛苦。
她又怎麼會再次庇佑人族呢？
想到白昭的過往，李思心中只有理解和憐惜，並沒有因為白昭的話而憤怒。
「李思，我可以相信你嗎？」也就是這個時候，白昭再次說話了。
李思一愣，看著白昭認真的眼神，怔怔出神。
白昭顯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託付，所以才有此一問。
此時，她已經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族人，所以才會把一件事情交給自己這麼一個才有幾次見面的陌生人。
「我可以相信你嗎？」白昭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她的眼眸，如清澈見底的泉水，彷彿能夠洞穿李思的內心。
李思深吸一口氣，眼神漸漸深邃、堅定，直視白昭的雙眸。
他並沒有說話，但是白昭卻笑了起來。
隨著她這一笑，場中的雨都小了幾分，陽光透過雲層中透露了下來。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件事情。」她輕聲說道。
「什麼事情？」李思明白，這件事情就是紅昭叫他來的原因。
「我想要誅盡妖族，你可願意助我？」白昭問道。
李思聞言，內心一震，感覺白昭說的話有些匪夷所思。
現在白昭不過是一個妖王而已，如何能夠誅殺那麼多妖族。
要知道，妖庭的妖仙，與陰司的鬼仙，數量也是不分伯仲的。
「你想如何做？」李思看向白昭，緩緩說道。
他相信，白昭既然如此說了，那麼必然是不會無的放矢。
「我龍族被滅族兩次，他們收集的氣運，就在我身上。」白昭語氣之中有些悲傷，輕聲道：「我想要以我龍族的氣運，誅滅妖族，我希望事後，你帶我族的寶物離開。」
「你可有危險？」李思心中明白，誅滅妖族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我會死。」白昭回道。
李思默然，事件沒有兩全事，想要誅盡妖族必然是付出極重的代價。
但是，他聽到白昭會死，心情還是還有複雜。
當初白昭活過來也是不易，如今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這或許就是命運的捉弄。
「你也不用勸我。」白昭看到李思的神色，輕輕一笑，道：「我族與妖鬼二族有血海深仇，以我換妖族一族，我覺得很值得。」
說完，她轉過身，一腳邁出，踏上了空中。
與此同時，天上一座古老的青銅色大門突然出現。
轟隆隆！！！
昂！！！
瞬息之間，天空烏雲密布，無數雷霆在空中，一條條龍影在銅門上出現，發出陣陣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