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202章 故鄉的雪

從「幽影界」回到冥河神殿那天算起,喬安後續又在赫爾島居留了兩個星期。

在這兩周里,喬安除了鑽研自己的法術和神話能力,還兌現了當初的約定,與蓋娜合著一篇關於鬼婆和女巫「集會」的論文,已經完成初稿,暫定名《集會的奧秘》。

轉眼到了1624年的年末,12月的第二天,喬安告辭冥河神殿的朋友們,離開尼福爾海姆。

動身之前,克拉克頗為不舍的問喬安,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故鄉了,打算在年底之前回一趟亞爾夫海姆,先去老家德林鎮拜祭外公,在故居小住一段時日,然後就去萊頓港,用赫爾大人贈送的那顆『蘇生寶石』,復活我在萊頓學院的老師羅伯特·羅爾斯教授。」

喬安思索了一下,接著對克拉克說:「復活羅爾斯大師以後,接下來我可能會在萊頓港住上一段時間,來年三月開學後就返回米德加德大學,結束我的博士學業,至於之後何去何從……現在還沒想好。」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喬安不免感到迷茫。

然而與安格爾波達和宙克斯克爾正在策劃的滅世浩劫相比,他個人的前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無論如何,當前最緊迫的是提升實力,確保在浩劫來臨前生存下去,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克拉克大哥,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喬安問霜巨人。

「我要遵循吾主的安排,留在冥河神殿繼續修行,為我們教會與原始教團的最終決戰儲備力量,盡我所能奪回『寒冬之戒』,阻止那群喪心病狂的邪教徒召喚『芬布爾之冬』,阻止他們將瓦雷斯世界帶回冰河時代!」霜巨人一臉堅定地說。

喬安點了下頭,接著說:「我走以後,大角就拜託你照顧了。」

克拉克本想勸他帶上塔拉獸同行,路上也好有個解悶的夥伴。

然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這位小兄弟性情孤僻,更習慣獨來獨往,況且塔拉獸畢竟是一頭罕見的猛獸,帶它進入人類聚居的城鎮,難免引人側目,甚至會惹來許多不可預測的麻煩,就接受喬安的安排,表示會好好照料大角。

「喬安老弟,記得常聯繫,等我結束這一階段的修行,就回南方探望你。」

「好的,克拉克大哥,我也要加緊修行,儘快提升施法能力,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鐵森林』,從『魔狼之母』手中奪回『寒冬之戒』。」

克拉克鄭重的點了下頭,最後與他擁抱了一下,揮手道別,目送年輕的法師消失在傳送陣中。

……

1624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12月初便下起鵝毛大雪,德林河凝結冰霜,河岸兩側的道路、農田與村莊一片白茫茫。

冬日清晨,寒風呼嘯。

積雪皚皚的荒原上人跡罕至,只有兩匹毛色漆黑的駿馬拖著一輛敞篷馬車在德林河畔飛馳。

這兩匹駿馬都是魔法創造的「魅影駒」,身軀彷彿由煙霧凝聚而成,給人一種不真實的印象。

馬蹄輕盈地踏過積雪,牽引的馬車也像是沒有重量,飛旋的車輪悄無聲息,彷彿貼著雪面漂浮,行經之處既沒有留下蹄印,也看不出絲毫車轍。

馬車上坐著一位孤身旅者,身著一襲帶有銀色雪花鑲邊的連帽斗篷,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硬殼書,正在專心閱讀。

一陣大風裹挾雪花迎面吹來,旅行者的斗篷獵獵飛舞,只靠這件看起來過於單薄的外套不足以抵擋凜冽寒風,年輕的旅行者卻並不以為意,似乎也不覺得冷。

暴風雪越來越猛烈,旅行者的斗篷兜帽被一陣迎面吹來的北風掀起,露出一張白皙俊俏的臉龐。

揮手拂去落在書頁上的雪花,喬安嘆了口氣,將法術書塞回儲物袋。

在這種風雪交加的天氣里,別想好好看書,索性扭頭望向河岸,放鬆一下眼睛。

冰封的河面上,積雪隨風飄揚。

眼前熟悉的景色,使闊別故鄉多年的遊子回想起一幕幕舊時光。

喬安沒有直接傳送到德林鎮,就是想重溫這條當年自己走過無數次的道路,也算是祭奠一下自己的青春歲月。

儘管他今年才十七歲,正值青蔥年華,而且直到生命終結的那天為止,他的生理年齡仍將永遠停留在十七歲。

然而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刀光血影,他的內心情感似乎變得比實際年齡更蒼老,年紀輕輕的就懷起舊來。

魅影馬車翻過積雪的山坡,河岸前方是一片荒蕪之地,若非當地居民,很難發覺被積雪掩埋的斷壁殘垣。

喬安吹了聲口哨,兩匹魅影駒乖巧的放緩腳步,在廢墟跟前停了下來。

五年前,這裡曾有一座小小的村莊,當地人多以漁獵為生,日子過的清貧而祥和。

直到那年冬天的清晨,一顆隕石從天而降,墜落在村莊當中,激起的衝擊波瞬間將整座村莊夷為平地,全體村民無一倖免,只留下這片遺迹。

從那以後,被隕星摧毀的河狸村就成了周邊鄉民口耳相傳的不祥之地。

有人傳說這個村子是被神罰毀滅。

也有人說路過此地的巨龍噴吐烈焰,只為取樂就將村莊和居民燒成灰燼。

只有喬安心裡清楚,這些傳言都不可信,真相其實遠比傳言更殘酷。

河狸村的毀滅,其實只是一個偶然事件。

如果當時「神之淚」的墜落地點,稍微偏離一段距離,這個村落就能幸免於難。

不過那樣一來,喬安本人多半也會錯過「神之淚」的墜落地點,與這件神器失之交臂。

多個偶然共同促成的巧合,多年以後回頭再看,卻像是命運的精心安排。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奇遇建立在河狸村眾多居民的滅頂災禍之上,喬安每次行經這片廢墟,心情總是特別沉重。

儘管理性告訴他,河狸村的悲劇與他無關,他不需要為那些被「神之淚」墜落剎那殺死的人們感到愧疚。

然而從情感出發,他作為這場滅村災禍的唯一受益者,難道就不能默默表示一下哀悼與歉意?

哪怕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裡覺得好受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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