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45章 曝光

「霍爾頓,你寫得真好!」喬安由衷讚歎。

「我姐和財迷姐也說寫得不錯,還建議我公開發表。」霍爾頓得意地笑道。

「的確應該公開發表,如果只在小圈子裡流傳,可起不到澄清真相和喚醒民眾的作用。」喬安將手稿還給詩人先生,「投給《米德加德論壇報》怎麼樣?」

霍爾頓攤手嘆氣。

「我們學院的一位學長,去年畢業後在報社任職,跟我交情不錯,我過來之前約他喝咖啡,問他這樣的文章能不能發表,他看過以後告訴我恐怕不行,最近一段時間新聞審查空前嚴格,如果發表我這篇文章,報社就有被查封的風險……」

喬安皺了皺眉,問道:「在城外或許能找到不受新聞監管的小報,可惜這樣的報紙影響力也很有限。」

「財迷姐說亞當斯先生在新·阿瓦隆發展的不錯,認識《約頓海姆新聞報》的主編,他們應該很樂意發表這篇令米德加德殖民當局難堪的文章。」霍爾頓摸著下巴,面露詭笑。

通過敵國報紙伸張正義,發表抹黑本國政府的文章,喬安越琢磨越不是滋味……這算不算通敵叛國啊?

正糾結的時候,霍爾頓問道:「喬安,我記得你在亞爾夫海姆報界有朋友,可不可以在那邊也投稿試試?」

喬安想了想,說:「我認識《來頓郵報》社的編輯和記者,我可以試著幫你打聽一下,爭取發表在頭版。」

萊頓港也屬於亞珊帝國的海外殖民地,在當地的報紙上發表霍爾頓這篇文章,算不得家醜外揚,喬安也就沒什麼好糾結的了。

「另外,我有一個想法,其實咱們沒必要拘泥於實體紙媒,雲網的新聞版面也在徵集稿件,不妨也投稿試試!」霍爾頓興沖沖地說,「如果我能在雲網上公開發表這篇文章,世界各地的雲網用戶都能看見,影響力將比任何一家地區性報紙都要大得多,你覺得怎麼樣?」

喬安遲疑了一下,心中那架天平最終還是偏向了「伸張正義」的一方。

「不妨試試看。」

……

事情的進展比預想中更順利,短短一周過後,霍爾頓提交的稿件就通過線上審核,發表在「雲網新聞」最顯眼的版面,當天就有逾萬雲網用戶閱讀了這篇文章並且留言評論,引發熱議。

喬安施法檢索了一下新聞評論區,利用關鍵字進行歸類,發現絕大多數用戶支持霍爾頓曝光真相,嚴厲譴責米德加德殖民當局顛倒黑白、殘害原住民的卑鄙行徑,可見「公道自在人心」並不只是一句空話。

「維穆爾河谷慘案真相揭秘」引發的議論迅速升溫,輿論陣地隨之由網上轉移到現實。

其後不久,《萊頓郵報》和《約頓海姆新聞報》也都緊跟雲網新聞的腳步,發表了這篇揭秘文章,推波助瀾,使這起事件的熱度進一步升溫,引發社會各界的廣泛討論。

除了米德嘉德殖民地與帝國本土,其它各國媒體也都紛紛轉載這篇文章,各大報刊還通過社評對洛根·沃爾松格之死表示同情,對於放縱病毒戕害原住民的米德加德殖民當局,則持嚴厲的批評態度。

感受到來自國際社會的輿論壓力,殖民地政府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意識到繼續濫殺只會使米德嘉德重燃戰火,決定息事寧人。

然而以沃爾松格家族為首的原住民,已經被殖民者的背信棄義與血腥屠殺徹底激怒,斷然拒絕妥協。

尼克爾斯總督試圖請卡斯蒂斯爵爺出面緩頰,爵爺卻以卧病為由婉拒,坦言事已至此,自己出面也無法消除沃爾松格家族的怒火,種族仇殺恐將演變成一場席捲整個米德加德地區的戰爭,殖民地當局有必要早做準備。

尼克爾斯總督被爵爺的警告嚇了一跳,趕緊緻信帝國內閣尋求援助。

然而帝國本土也不太平,弗蘭克太子主持的改革計畫已經推行兩年,對這個體制臃腫、積重難返的老邁帝國而言,從經濟、宗教再到土地制度的激進改革好比一劑狼虎猛葯,非但沒有革除弊端,反而加劇了階層矛盾與傳統鄉村社會的解體。

延續1600多年的神聖亞珊帝國日暮黃昏,宛如一座外表恢宏、內里分崩離析的大廈,已然搖搖欲墜。

如果說激進派主導的改革是一場出於好心反而辦了壞事的「人禍」,那麼1624年春天席捲帝國西北內陸、十年一遇的特大旱情,無疑是一場殘酷的天災。

聖光教廷組織高階神職人員分赴旱情嚴重的地區,施法呼風降雨。

然而在這種極端乾燥的季節里,人工降雨形同杯水車薪,無法從根本上緩解災情。

帝國內陸的廣大鄉村,眾多中小農戶已經在改革中失去大部分土地,再加上旱災的摧殘,紛紛迎來破產的厄運。

有點積蓄的破產農民還能出海謀生,遷往新大陸討生活,連船票都買不起的赤貧階層,就只能拖家帶口的逃荒乞討。

任何時代,任何國家,流民泛濫都是極度危險的動亂徵兆。

神聖亞珊帝國也沒能逃脫歷史規律,從1624年春天掀起的零星暴動,到了當年夏季,已然演變成一場本世紀以來波及範圍最廣、參與人數最多、影響最深遠的農民大起義,帝國大地上燃起的野火,日益顯示出失控的趨勢。

帝國內閣的執政者們為了平息國內烽煙四起的動亂已經忙得焦頭爛額,自顧尚且不暇,哪還顧得上替米德加德這塊海外殖民地操心。

尼克爾斯總督呈交的文書,久久得不到回覆,米德加德殖民當局陷入孤立無援的尷尬境地,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自從霍爾頓的文章公開發表,喬安就特別留意安德森太太的情緒變化,唯恐她從街坊鄰居那裡聽到風聲,了解兒子之死的真相過後,再次精神受創。

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這位可憐的老婦人,沒有等到全城熱議維穆爾河谷慘案真相的那一天,便懷著大仇得報的釋然心態,在睡夢中安詳辭世。

彷彿冥冥中自有天意,6月2日,也就是安德森太太舉行葬禮的那天,陪伴她多年的那隻名叫「球球」的老貓,也在當天夜裡停止了呼吸。

喬安親手為「球球」老爺製作了一具小棺材,與安德森太太合葬。

第二天上午,他把家中其餘的貓和狗都抱上馬車,按照事先的約定,送到海灣商行,託付給海拉爾收養。

「貓咪、貓咪、喵喵喵!」

「狗子、狗子、汪汪汪!」

鸚鵡多莉看到家裡多了一大群寵物,興奮地模仿貓狗叫嚷,上躥下跳,還用翅膀拍著胸膛,一本正經的向喬安保證,自己會幫女主人好好照顧這群貓狗。

喬安在商行喝了杯茶,便向海拉爾提出告辭,出門前還向依依不捨的寵物們一一道別,祝願他們在新的環境里過得開心。

海拉爾倚著櫃檯,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默默注視喬安與貓狗們道別,終於忍不住問他:「既然你捨不得,為何不自己養它們?」

喬安看了她一眼,扭頭望向門外。

「我不配。」

……

史料:洛根首領的哀辭(《血腥的民主》作者:查攸吟)

1774年,住在俄亥俄河流域的印第安人與白人發生了一系列流血事件。

根據托馬斯·傑斐遜在《弗吉尼亞紀事》(1784-1785)的記述,白人對印第安人的搶劫行為大為憤怒,為了報復,白人士兵殺死了許多無辜的印第安人,其中包括當地印第安人的首領洛根的家人,而洛根是以白人的朋友而聞名的。

慘遭滅門的洛根對白人殖民者發動了血腥的報復,集結起印第安軍隊發動一場針對白人殖民者的戰爭。

他們到處襲擊白人,剝去了許多無辜的男人、婦女和兒童的頭皮,但最終還是在1774年10月被弗吉尼亞的民團打敗。

在這個決定性的戰役之後,意識到濫殺只會繼續使殖民地邊界陷入血腥戰亂的殖民地政府決定息事寧人,提出了只要印第安人投降悔過便可結束敵對的態度。

但是身負血海深仇的洛根拒絕和其他首領一起去向獲勝的白人屈膝哀求。相反,他給弗吉尼亞總督穆爾伯爵寄去以下這篇回覆。

當民兵部隊征討印第安人凱旋時,也將這篇帶有控訴性質的哀辭帶了回去。

據傑斐遜說,「這篇演講成了威廉斯堡所有談話的話題」。它被刊在《弗吉尼亞公報》上,後又被登在北美大陸各報上,甚至連英國的報刊上也發表了這篇演講。

在許多年以後,傑斐遜又在他的《弗吉尼亞紀事》中再次刊登了這篇回覆,以駁斥那些歐洲人「以為在北美的土壤、氣候和其他環境中有某種東西導致動物先天的或後天的、肉體的或道德的本性的退化,甚至連人類也不例外」為理由對北美居民的歧視。

傑斐遜把洛根的這篇回覆作為「這個國土上土人的天才,尤其是他們的雄辯之才」的證據。

他斷言「歐洲從未出現過比這篇短小精美、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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