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香明惠對水馬敦的話置若罔聞。
她相信方誠的話。
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對父親和弟弟死亡的愧疚,以及母親的期望和洗腦,早已在心中深深的紮根,宛如枷鎖,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開。
哪怕不是她的錯,可如果用她的命,真的能夠讓父親和弟弟復活呢?
犧牲一個復活兩個,完全是值得的。
母親日夜灌輸的觀念,正在影響她的判斷。
方誠見到朝香明惠的神情,就知道極樂教常年的洗腦和打壓效果明顯,但已經有所鬆動了。
這個時候就必須下一劑狠葯,逼迫她自己破開心中的枷鎖,引動出積壓的情緒和求生欲。
他要救出朝香明惠,但朝香明惠也需要自救,如果她一心求死,那救出去也沒意義。
「如果你已經知道真相,還是選擇自我犧牲,還是寧願逃避也不肯跟我離開,那就當我沒有來過。」
方誠直視著朝香明惠的雙眼:「但我希望能在走出大門之前,能夠聽到你心底最真實的聲音,聽到你告訴我你想活下去,而不是別人強加給你的借口。」
說罷,他緩緩轉身,朝籃球場的大門走去。
朝香明惠看著方誠孤單離去的背影,整顆心跟著一顫。
「他說的沒錯。」
葉語卿激動萬分的尖叫聲在心底響起:「你只是在逃避而已!明惠!!不要再逃避了!和我一起活下去!!我也不想死啊!!」
淚水已經模糊了朝香明惠的雙眼。
方誠孤單離去的背影和葉語卿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切開她心中的枷鎖,擊穿極樂教和母親帶給她的黑暗。
積壓在心中數年的真實情感和求生欲,終於噴涌而出。
早在方誠轉身的時候,水馬敦就已經給兩個教徒使去眼色,讓他們控制住朝香明惠,不要讓她發出聲音。
但朝香明惠的情緒被引動出來只在轉瞬之間。
想要再控制她,已經太晚了。
「誠君!」
朝香明惠淚流滿面,沖著方誠的背影發出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情感,傾盡全力的大喊:「帶我走!!!」
她的聲音響徹整個寬闊的籃球場。
方誠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保護好自己!」
他給佐藤兄妹丟下一句話,然後轉身,一個短距突進衝到深坑前,高高躍起。
手上傷口流淌出的血液凝聚成一把標槍,對準血池上空的聖杯竭盡全力的射去。
「混賬,你違背了誓言!」
水馬敦怒吼出聲,眼睜睜看著局勢失控,憤怒到幾近失態。
但聲音中卻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喜悅。
好耶,這小王八蛋終於主動違背誓言,終於不用再忍受他那張破嘴了。
但為什麼還沒有暴斃?
水馬敦一回憶方誠的誓言內容,才明白其中的區別,方誠說的是邪教徒們違背誓言就當場撲街,而他違背誓言就今天把命丟在這。
現在是今天,拖到今天晚上12點也是今天,鬼才還知道什麼時候應驗。
這些簡單的語言陷阱明明隨時都能識破,結果神火急火燎的替他答應了。
水馬敦只覺得一口老血要吐出來,他長這麼老,就沒被人這麼坑過。
「排斥!」
他使出言靈術,將射來的標槍再次彈開,同時抬起顫抖的手指著方誠:「殺了他!」
方誠還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就感覺到一個腥紅色的『危』字出現在心中。
他猛地扭轉身體,下一刻伴隨著『砰』的一聲。
槍聲響起,一顆子彈從觀眾席中射出來。
極樂教作為勢力龐大的邪教,自然不可能只有手槍。
躲在暗處的槍手終於找到一個完美的時機,但架不住方誠擁有了預警能力,在空中硬生生避開要害。
噗的一聲,他肩膀中彈,子彈來自於大口徑的步槍,直接把肩膀連同手臂都擊碎。
方誠強忍著劇痛,另外一隻手引導著傷口噴洒而出的鮮血,凝聚成一根標槍,朝著槍手的位置猛投過去。
標槍化作一道紅影,躲在觀眾席上的槍手來不及轉移位置,就被射來的標槍洞穿胸口。
「誠君!」
看到方誠受傷,朝香明惠驚叫著就要衝下血池。
水馬敦冷冷瞥了她一眼,兩個邪教徒立刻衝上去把她抓住。
如果不是十個聖女都缺不得,他真想直接就把朝香明惠丟進血池裡,當成獻祭神的血肉。
方誠這個時候才剛剛跳過深坑落地,肩膀上的槍傷已經迅速恢複。
他把滑落的背包順手綁在腰上,又一個短距突進,朝血池衝去。
四位手捧黑暗聖經的教徒,忽然從血池後面繞出來,明顯等候多時。
和前面的炮灰不同,這些才是水馬敦帶來的骨幹成員,被神賜福後擁有超自然的力量。
比不上江戶玲奈那種護教者,但也足夠給方誠造成麻煩。
眼看他們已經張開嘴巴要使出言靈術,方誠直接用血液凝聚出十幾把筷子大小的尖刺,夾在指間,朝他們用力射去。
「排斥!」「排斥!」「排斥!」「排斥!」
接連不斷的聲音響起,這四個邪教徒率先選擇保護自己,將射來的尖刺全部擋下。
方誠一個短距突進,沖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
對方迅速開口閱讀:「束……」
「束你老母!」
方誠以同樣的語言大吼一聲。
這個邪教徒被|干擾到一愣,言靈術施展失敗,完全沒有想到方誠竟然也會這種語言。
方誠手持血液凝聚而成的長刀已經從他的身旁交錯而過。
手起刀落,解決一個。
剩下三個邪教徒沒想到方誠居然能說出聖經中的神語。
他們後撤拉開距離,繼續施展言靈術。
方誠顧不上摸屍,手中的長刀瞬間融化,前半截的刀刃向前飛去,後半截形成長長的絲線。
他拽著絲線猛地一掄,半截刀刃划出一個半圓,呼嘯著橫掃出去。
「排斥!」
一個邪教徒看到刀刃飛來,再次施展出防禦用的言靈術。
飛來的刀刃已經超出雙方的範圍,撞上來的是刀刃後面的絲線。
排斥的力量撞在絲線上,直接將絲線彈飛。
但前面的刀刃已經帶著慣性繞到了三個邪教徒的後面,就像剛才用捆佐藤麻衣一樣,旋轉著將三人纏成一圈。
等他們察覺時已經太晚了,方誠雙手抓著絲線用力一拽。
刷的一聲,絲線直接從三個邪教徒的腰間橫切而過,把他們從三變成六。
轉眼間,四個能夠使用言靈術的邪教徒就被方誠殺光。
「重壓!」
水馬敦充滿威嚴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
帶來的骨幹成員和炮灰死傷殆盡,老傢伙終於顧不上疼惜自己的壽命了。
正要衝向血池破壞聖杯的方誠,驟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從頭頂上轟然落下,直接把他死死壓制在地上。
轟!
一聲巨響,周圍五米內的地面也跟著塌陷下去,彷彿一隻無形的巨手在地上按出的掌印。
水馬敦手捧翻開的黑暗聖經,花白的鬍子無風自動,雙目彷彿散發著幽光。
大主教一出手就非同凡響,儘管言靈術的類型和其他邪教徒沒什麼不同,但威力卻強大太多。
就像順風尿濕鞋和迎風射三丈的區別。
水馬敦用事實證明,自己強大的精力還沒有被嫩模老婆榨乾。
方誠竭力把自己撐起來,一點一點朝重壓的範圍外移動。
「滅頂!」
水馬敦威嚴而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
籃球場的天花板驟然裂開,掉下來一塊長度超過五米的鋼筋水泥混凝土。
這重量足夠把一輛車都砸成粉碎。
一個腥紅的『危』字出現在方誠的心頭。
他瞬間進入到癲狂之血的狀態,身體各項屬性都增強,手腳在地上用力一撐,整個人終於跳出重壓的區域。
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座體育館都震顫起來,更多的碎石頭從崩壞的天花板墜落。
原本被水馬敦要求保持安靜的教徒們,此刻終於呆不住了,驚叫著在觀眾席上四處躲閃。
佐藤隼人也想帶著妹妹找個安全的地方,但體育館外面的武裝教徒已經聽到動靜衝進來。
他只能強忍著頭疼,帶著妹妹殺出一條血路。
方誠逃過滅頂之災,再次施展出短距突進,此時距離血池不過也僅有十米遠。
「塌陷!」
水馬敦的聲音隨之響起,方誠腳下的地面轟隆一聲塌陷下去。
他抬手一甩,噴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