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點過五分,梅森的車子踅進葛拉迪迪爾汽車旅館,駛向21號房。

傑瑞·康威在等他。

「可以走了嗎?」康威問道。「要不要我開我的車跟在你後面?」

「等一等,」梅森告訴他。「我們得先談一下。我把我的車子開到前面兩條巷子外然後停在路邊。我的車子就停在那裡,然後跟你坐你的車子走。」

「我坐你的車子走怎麼樣?」

「不,警方會想要搜你的車子。」

「我已經搜查過了,」康威說,「而且我發現了令我感到不安的東西。」

「你發現了東西?」

「是的。」

「什麼東西?」

「東西是在前座下通常一兩年都不會去看一次的地方。是一份打得整整齊齊的寄出代理權書的股票持有人名單。」

「讓我看看,」梅森說。

康威遞給他四張整整齊齊釘在一起的打過字的紙。他說,「放在前座下看起來好像是我想藏起來不讓人發現的地方。裝在一個呂宋紙信封里。」

「怎麼會跑進那裡去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在任何時候放進去的。」

「在你把車子停在飯店附近的時候?」

「在我把車子停在飯店附近的時候,在我把車子停在藥房前打電話的時候,在我把車子停在任何地方的時候。」

「你的車子一直都上鎖嗎?」

「沒有,我帶走鑰匙,當然,不過車門車窗都沒鎖。」

「這份名單怎麼樣?你核對過沒?」

「儘可能核對過了。有一點奇怪。」

「什麼?」

「幾乎太好了。」

「你說幾乎太好了是什麼意思?」

「幾乎太可靠了。寄出代理權書的人大部分都是很小的股東,而且其中有一些本來我就知道不滿意的。即使沒有廣告遊說他們也會寄出代理權書。」

「總數佔百分之幾?」

「據我所能記得的估計,這張表上的股份只佔了大約百分之十七。」

「上面有日期嗎?」

「有,兩天前的日期。應該是最新的資料。」

「這份名單你碰過多少次?」

「碰過?不少。為什麼?」

「那麼你可能破壞了追查的線索,」梅森說。

「什麼意思?從紙上沒辦法採到指紋吧,能嗎?」

「有時候能,」梅森說。「用碘酒燈熏,經常可以熏出明確的指紋來。」

「信封我沒怎麼碰過。名單本身我相當徹底地看過。」

「這恐怕是陷阱的一部分,」梅森說。「我們出發吧,我會把我的情報告訴你。你吃過早餐了?」

「當然,我一早就吃過了。我昨天晚上沒睡多少。」

「誰多睡了?」梅森問道。

「你在擔心?」康威警覺地問道。

「我在忙,」梅森告訴他。「來吧,我們出發。」

「你的那份名單呢,還有為什麼你認為我的這份名單是個陷阱?」康威問道。

梅森從手提箱里取出那些複寫紙。「看看這些你自己就明白了。」

「你從哪裡弄到這些的?」康威問道。

「確實可靠的地方。」

康威把複寫紙一張一張湊近燈光,仔細地看著。

當他看完時他說,「如果這些是確實可靠的,梅森,那我就完了。」

「那麼嚴重?」

「那麼嚴重。」

「這些可能是假的,」梅森說,「不過我不認為。」

「另外那份名單怎麼辦,我在我的車子上找到的那份?」

「你得把它交給地方檢察官。告訴他你在搜查你的車子時找到的。你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因此你得把全部經過情形告訴他。他們今天上午會搜查你的車子。」

「我要不要告訴他你的這些複寫紙?」

「不要,除非你想進聖昆丁監獄一去不回。」

「你神秘得要命,梅森。我可是你的委託人。」

「所以我才神秘兮兮的。我會讓你脫身,不過要照我的方法。」

「一言為定,」康威說。「我去退房。你開車過去,我會去接你。」

「好,」梅森說。「我們有的是時間。」

梅森開過一條街才找到一個停車位。他把車子滑靠路邊,鑰匙抽出放進口袋,拿起公事包走向康威的車子。

康威心事重重,想著股票代理權之戰。「那些廣告造成的傷害恐怕比我所了解的多,」康威說。

「當然,」梅森說,「廣告已經登了一陣子了,會受那種說詞左右的人大多已經把代理權書寄過去了。不要死心……那把槍你帶來了?」

「帶了……你怎麼弄到那份名單的,梅森?」

「說來話長,」梅森告訴他,「而我們現在沒有時間談。我們得到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去,而你得說出事實經過。你會受到質問,報社記者會有開心的一天。」

「那正合法瑞爾的意!」康威痛恨地說。

「不要太確信,」梅森說。「我想法瑞爾目前正有他自己的麻煩。」

「怎麼會?」

「我為他設下了一兩顆定時炸彈,」梅森說。「警方還沒公開發布消息,不過我想他們已經認出那具屍體了。」

「她是誰?」

「一個在一家經紀公司上班,叫羅絲·卡爾弗特——」

「羅絲!」康威驚叫起來。

「你認識她嗎?」

「我當然認識她。她在一家幫我處理財務的經紀公司上班。也就是說,她以前在那裡上班。我想她兩三個月前離職了。我有一陣子沒見過她了。」

「你以前常跟她交談?」

「是的。」

「開她玩笑?」

「是的。」

「約過她?」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

「她結過婚了,梅森。是卡爾弗特太太。」

「你從沒約過她?」

「沒。」

「從沒想約過她?」

「沒。」

「不過你確實跟她開過玩笑?」

「她喜歡人家逗她。她喜歡客戶注意她。」

「男性客戶,」梅森說。

「對。她有副好身材而且自己知道。」

「好,」梅森說。「現在,是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的時候了。你有沒有想玩那把槍的花樣?」

「什麼意思?」康威問道。

「我知道是個誘惑,」梅森說。「你覺得你被陷害了。你覺得是吉福·法瑞爾搞的鬼。你不想坐著挨打。你可能覺得如果你能擺脫那把致命的槍,換成另一把槍,他們就沒辦法證明你從女孩手上拿過來的是那把致命的槍。」

康威說,「你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思。」

「好,」梅森告訴他,「你把它怎麼啦?」

「沒怎麼啦。你是我的律師。我聽從你的指示。」

「你沒設法把槍掉換?」

「沒。」

「你受過誘惑?」

「我想過。」

梅森說,「像這種案子,你真的無法知道要怎麼辦。如果你掉換了槍,你就讓別人陷入了尷尬的處境。他們不說出有罪的實情就無法發誓作證說槍被掉了包。

「他們整個計謀的關鍵在於讓你說出表面上聽起來不可能的遭遇,聽起來像是你想說明那把致命的槍為什麼會在你身上,還有那份一定是從羅絲·卡爾弗特那裡拿到的名單,而編造出來的故事。再加上你去櫃檯要過你的假名的信件,到過屍體隨後被發現的房間,用一把鑰匙進入那個房間,這一切在在都是構成一級謀殺罪。」

「聽你這麼一說我的毛髮都豎起來了,」康威說。

「呃,不要太過於擔心,」梅森告訴他,「因為這案子有一個弱點。」

「什麼弱點?」

「他們不得不逼你拿那把要命的槍,」梅森說。「弱點是那把要命的槍能被追查出來。」

「你已經追查出來了?」

「是的。」

「誰買的?」

「你。」

「什麼?」康威吼道。「你在說什麼?」

「你買的,」梅森說。「至少是你授權買下的。」

「你在說什麼?我這輩子以前從沒看過這把槍。」

「那有可能,」梅森說:「不過顯然三年前你的出納員說服你他需要一把槍防身,而你授權到皮肯——」

「天啊,對!我現在想起來了,」康威說:「可是我從沒看過這把槍。收據傳到我手上,我批可了,去買槍的人是那個出納員。」

「那個出納員後來怎麼啦?」梅森問道。

「他八或十個月後就死了。」

「法瑞爾還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