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梅森離開電梯,走向他的辦公室,腳步聲在沉靜的走道上迴響。他插入鑰匙,打開門。

躺在椅子上,雙腳擱在另一張椅子上,用外套蓋住雙腿的狄拉·史翠特跳起來,眨眨眼睛。

她看見梅森的臉,微笑說:「天啊,老大,我睡著了。我讓自己舒適一點,結果一下子就睡著了。

「電咖啡壺裡有咖啡,恐怕相當濃而且現在放太久了,我午夜的時候煮的。」

「狄瑞克沒叫你回家去嗎?」

「他跟我說你要我回家去,」狄拉·史翠特露出微笑。「可是我想我要等下去,至少等到你回來。」

「有什麼可以配咖啡的東西吃?」梅森問道。

「圈圈餅。而且相當好吃,我在這家圈圈餅店午夜關門之前下樓去買了一袋新鮮的圈圈餅……我看起來一定亂七八糟的。」

她抖平裙子,用手整整頭髮,對著派瑞·梅森微笑。

「有什麼新消息?」

「很多,狄拉。打電話給保羅·狄瑞克問問他要不要過來喝咖啡,吃圈圈餅,還有聊一聊。」

狄拉·史翠特迅速打過電話說:「他馬上過來。」

梅森打開設有洗臉台的櫥櫃,用熱水洗洗臉和手,敏捷地用一條毛巾擦拭著。

狄拉·史翠特取出三個大馬克杯,扭開電咖啡壺的龍頭,辦公室里瀰漫著熱咖啡的香氣。

狄瑞克的敲門暗號在門上響起。

狄拉·史翠特把門打開。

「嗨,保羅,」梅森說,把他正用來擦臉的毛巾掛好。「有什麼新消息?」

「不太多,」狄瑞克說。「你呢?」

「大約三十分鐘內他們就會認出屍體來,」梅森說。

「你怎麼知道?」

梅森咧嘴而笑。「我裝了定時炸彈,時間一到就會爆炸。」

「怎麼會?」

「那具屍體,」梅森說:「是羅絲·卡爾弗特。讓你知道一下,羅絲的丈夫諾頓·卡爾弗特,住在艾爾西諾,經營一家加油站,天天等待,希望他太太會回去。

「可能這時候他正在艾爾西諾的警察局裡,告訴警方說他有理西相信他太太被人謀殺了,要求艾爾西諾的警方查明。他們會打電話給洛杉磯的警方,由於只有一具未經指認的屍體,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警方會要求說明特徵,然後很快就會認出來了。

「可是他們不會發現你去過那裡嗎?」狄拉·史翠特掛慮地問道。

「他們會發現我去過那裡,」梅森說:「而且他們會很火大,他們會覺得我拒絕幫他們指認屍體。」

「怎麼樣?」狄瑞克冷淡地問道。「那不是很自然的結論嗎?」

「當然是,」梅森說。「因此警方會決定從我的委託人那裡下手。他們會從羅絲·卡爾弗特身上去查,查出在她有生之年的最後幾個星期里她跟吉福·法瑞爾走得非常近。因此,他們會妄下定論,認為法瑞爾就是我的委託人。他們會找上他,他們可能會對他相當粗暴。

「查出那把槍的任何資料來沒有,保羅?」

「還沒。資料只有辦公時間裡才問得到,至少對一般大眾來說是如此。不過,我自作主張賞了五十元美金,我預料——」

「呃,趁熱把咖啡喝了吧,」狄拉·史翠特說:「你可以在這裡等消息。」

狄瑞克遲疑地說:「我整晚都在猛灌咖啡。」

梅森拿起一個大馬克杯,加進糖和奶油,兩腳叉開站著,身體微向前傾。他伸手拿起一塊圈圈餅,然後把馬克杯舉向唇間。

「味道怎麼樣?」狄拉·史翠特擔心地問道。

「好得不能再好了,」梅森說。

「恐怕放太久有點苦了。」

「好極了!」

狄瑞克嘗嘗他的咖啡說:「呃,你得承認一點,很濃。」

「我需要濃一點的,」梅森說。「我九點得去面對生氣的地方檢察官,而到那時候警方會覺得我至少擺了他們一道。」

電話響起,狄拉·史翠特說:「可能是你辦公室打來找你的,保羅。」

狄瑞克放下咖啡杯,拿起電話。

「喂,」他說。「是的,是的,我是狄瑞克……再說一遍……?等一下。」狄瑞克抬起頭看狄拉·史翠特說:「記一下筆記好嗎,狄拉?皮肯五金運動用品店。好,我知道了。日期呢?九月二日,三年前,好。」狄瑞克掛斷電話說:「呃,查出那把槍的來源了。我不知道這對你究竟有沒有任何好處,派瑞。」

「你是什麼意思?」梅森問道。

「那把槍是賣給德州全球公司用來保護一個出納員的。簽收的人是那個出納員,可是帳單是寄給公司訂購人康威。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箭頭指向傑瑞·康威。」

梅森想了一下,然後慢慢咧嘴而笑。「箭頭指向吉福·法瑞爾。」他說:「吉福·法瑞爾當時在公司,而且在管理部門扮演非常活躍的角色。」

「你想是怎麼一回事?」狄拉·史翠特問道。

梅森站在那裡,一手拿著圈圈餅,一手端著咖啡杯。

「我想是吉福·法瑞爾跟他的心上人吵了一架,可能是發現她欺騙他。他一時昏了頭,拔槍發射。或者可能是羅絲·卡爾弗特發現吉福騙她而自殺。不管是那一樣,法瑞爾一定竊聽了康威的電話,他知道康威六點十五分要到一座公共電話亭去聽取指示,法瑞爾逮到機會。他找了個女孩六點十二分打電話過去,而康威提早幾分鐘到達那裡等另一通電話。因此康威聽錯了電話,等真正的電話打過去時他已經走了。康威就像一顆被無線電引導的導向飛彈。當他到達某一地點時,某人用比較強力的無線電介入,把飛彈完全控制住,引向新的航道。」

「呃,」狄瑞克說,「這是把雙刃劍。記住,法瑞爾和康威都可能接近那把致命的武器。」

「這沒關係,」梅森說,「除非——」

「除非什麼?」狄拉·史翠特問道。

「除非,」梅森說,「康威自作聰明決定——不,他不會做那種事……不過,他第一次拿槍給我們看時我並沒有記下號碼。直到他住進那家汽車旅館之後我才記下號碼……無論如何,這沒問題。我們上午要去見地方檢察官,不會有問題的。他無法現在起訴康威,他不敢這樣做。飯店方面退房的事件查得怎麼樣,保羅?」

「六點到九點之間七樓只有一間退房。」

「幾點退的,保羅?」

「六點十五分左右。」

「房客是誰?」

「一個叫露絲·卡爾弗的年輕女人。」

「房間號碼?」梅森問道。

「728。」

「在729的什麼地方?」

「就在大廳對面。」

「你把那個房間掌握住沒?」梅森問道。

「我派了個偵探現在就在那房間里。他會留在那裡聽候我們的指示。」

「關於那個叫卡爾弗的女孩你查出些什麼?」

「我已經派人在查了。她二十九歲,褐色頭髮,相當漂亮的女孩……有件奇怪的事,派瑞。她大約上午十點住進去,然後當晚快七點前離開。」

「她有沒有說明她怎麼突然在那個時候退房?」

「她說她接到一通長途電話。她住在聖地亞哥的父親病得很嚴重。」

「有沒有行李?」梅森問道。

「不少。」

梅森說,「查查到聖地亞哥的飛機,保羅。看看有沒有一個叫露絲·卡爾弗的旅客,還有——」

「聽我說,」狄瑞克打斷他的話說,「你不必事事都替我想好,派瑞。那是例行事務。不過,飯店的職員認為這女孩說過她要開車過去。」

梅森吃完圈圈餅,遞出咖啡杯要求加滿。

狄拉·史翠特扭開龍頭讓咖啡滴進杯子里。

「你派到728房的偵探怎麼樣?我能信任他嗎?」梅森問道。

「你可以信任他除非警方已經開始對他施加壓力,」狄瑞克說。「這些偵探沒有一個會跟警方作對的,派瑞。他們需要警方的好感,好繼續工作。」

「728房的偵探叫什麼名字?」

「斐烈·英士奇。」

「他認識我嗎?」

「我不認為。」

「打個電話給他,」梅森說。「告訴他我中午以前會過去。告訴他門不要鎖。我想去那裡面看看……警方呢?他們撤出了嗎?」

「他們已經撤出了,」狄瑞克說。「他們把729房封起來了。」

狄瑞克看著梅森拿起另一個圈圈餅,說,「我真羨慕你的胃口,派瑞!我熬了一夜吃濕糊糊的漢堡喝半冷半溫的咖啡,胃口都破壞掉了。不知道為什麼,咖啡半冷半溫時,你一喝就是四、五杯。如果熱熱的,就喝不了這麼多。」

「為什麼你不買個大的電咖啡壺?」梅森問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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