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新舊交替

十天之後,維克多接到來自銀月莊園的報告。

此時,火之季已接近尾聲,他在納維爾王國的中部山林待了將近四個月,勘定6個一級溪流水庫,23個二級溪流水庫,並根據贈禮的輕重,先後替三個納維爾中部的實力領主制定了詳細的水利農牧規劃。

這三個領主家族立刻從科格斯頓盆地招募8萬流民,轉為佃戶家庭,組織他們興修水利,開闢梯田,預計明年的風之季,就能獲得第一筆新農牧收益。

消息傳到科格斯頓城,納維爾的中部和南部領主又掀起了一次向蘭德爾子爵送禮的風潮。愛麗娜在德凱澤伯爵府收黃金收到手軟,維克多也是忙碌不休,以至於,沒能參加光輝騎士團舉辦的半人馬大可汗傳首慶典。

今年火之季的二月中旬,煉金生物陸續抵達戰錘4號營地,維克多終於有了一支脫離納維爾領主視線的精銳武力。同時,水銀、走私商隊和山寨節點做出相應調整,上萬人協同合作,源源不斷地將各地區的情報匯總到戰錘4號營地。戰熊傭兵鐵鎚和水銀內線頭目費奇共同坐鎮戰錘營地,向維克多提供外部情報支持,並隨時聽候調遣。

在納維爾的荒郊野外設立臨時指揮部,成本巨大,信息傳輸多有延時,但維克多不必再依賴鳶堡和約克家族的情報系統,能夠更準確更全面地了解外部信息。比如,野柳城一夜劇變,布里亞特家族權力更迭,鳶堡和金水城都沒有向維克多通報。

鳶堡對野柳城下手,並不叫人意外。事實上,在蟻災剛結束的頭一年,維克多還沒有布局野柳城,威廉姆斯大公就開始拉攏奧斯丁·布里亞特,意圖加強鳶堡對野柳城的影響力,從而向王國南部進行滲透。

數百年來,索林姆家族領導的南方領主血系一貫對岡比斯王室陽奉陰違,聽調不聽宣,而威靈頓家族控制的中南部平原一馬平川,無險可守,直接受到銅城的軍事威脅。奧古斯特王族和威靈頓家族利用洗鍊藥劑和貿易手段,歷時兩百多年,從內部瓦解了南方領主血系。隨著索林姆老侯爵出走銅城,前往北部荒野進行生死試煉,南方領主集團終於分崩離析,變成一盤散沙。

但是,礙於「沉默原則」,奧古斯特不能公然入主銅城,這會引起王國地方領主和教會的強烈反彈。因此,鳶堡需要扶持一個代理人操縱南方政局,還必須控制一個能夠對王國南境進行軍事干預的橋頭堡。

索林姆家族設立的緩衝帶——布里亞特領成了鳶堡的目標。

布里亞特領四通八達的地緣格局並非偶然。當王國大軍兵臨野柳城,銅城只需2天,較偏遠的南方領主最多5天就能出兵布里亞特領,支援野柳城,以免戰火燒到南境領主的腹地。這才是索林姆家族分封布里亞特領的根本原因。

同樣的道理,布里亞特家族投靠王室,奧古斯特和威靈頓家族就能依託野柳城,兵鋒直指任何一個南方領主。而且,野柳城不是王國南境的政治中心,奧古斯特染指布里亞特領,吃相不至於太難看。

可以說,奧古斯特籌划了兩百多年,無論有沒有維克多的干預,他們都要把布里亞特家族置於鳶堡的麾下。只不過,維克多當時的身份特殊,他既是鳶堡出身的侍從領主,又是約克家族的外圍領主。威廉姆斯考慮到約克家族與鳶堡的緊張關係,為了不刺|激西爾維婭,暫時放棄了針對野柳城的計畫。

野柳城所謂的保持中立根本就是個笑話,朱蒂掌權期間,布里亞特家族對維克多惟命是從。威靈頓和喬舒亞兩大家族不得不增加在野柳城的貿易份額,以此向布里亞特家族滲透影響力。所以,野柳城如火如荼的自由貿易嚴重損害四葉草商團的利益,威廉姆斯也忍了。

可是,當岡比斯王國的整體戰略南移,野柳城的重要性再次凸顯,岡比斯的各大勢力都不能坐視維克多繼續操控布里亞特家族。威廉姆斯以稅制改革的名義,向野柳城派遣常駐稅務官,一方面,他是真的想要把貿易稅納入王國的財政體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布里亞特家的父系貴族撐腰。

如果僅僅是為了稅收改革和實際影響力,鳶堡不必鼓動布里亞特家族驅逐朱蒂。問題在於,維克多具有黃金血脈和強大的超凡力量,一盤散沙的南方領主家族會通過朱蒂,聚攏在維克多的周圍,並借蘭德爾殿下的名聲,與鳶堡討價還價。

別說鳶堡無法接受兩百多年的心血付諸流水,就連西爾維婭也不能容忍維克多改旗易幟,脫離人馬丘陵陣營,跑去當什麼南境家族的宗主。

朱蒂爛泥扶不上牆,她背著維克多把馬修男爵一家趕出野柳城,導致父母兄弟全部被鳶堡策反,自己變成了孤家寡人。朱蒂要是稍微聰明一點,提前向平湖鎮求助,維克多或許還肯為她掙扎一下。

現在好了,野柳城內憂外患,維克多輸得不冤。

當然,放棄對野柳城的掌控是有點可惜,但維克多並不後悔。

維克多籌劃野柳城的初衷是想打破商業貴族對貿易利潤的壟斷,把蘭德爾領的貨物發賣出去,積累第一筆發展資金。現在,維克多的走私商隊漸漸壯大,雙頭蜥股份商會實現統采統購,渡鴉鎮貿易口岸日益繁榮,黃金團蓄勢待發,野柳城的作用不如以前,充其量只是黃金團商業網路的一個大貿易終端,維克多隻要搭建松林鎮黑市既可以取代它的部分功能。

簡而言之,布里亞特領現在並非蘭德爾家族的核心利益所在,為了野柳城的話語權而和王國各大勢力死磕到底,不符合蘭德爾家族的根本利益。

另外,蘭德爾家族拉攏南方領主,建立宗主政治勢力的前景看似美好誘人,其實是個大坑。

銀月莊園剛剛才開始培養忠於家族的小騎士,維克多現在連繼承人都沒有,拿什麼去和南方領主聯姻?不能同追隨者實行聯姻寄養的宗主不算真正的宗主,只是一個被人捧出來擋刀的傻瓜。

維克多沒料到鳶堡會做的這麼絕,連隨從都沒給朱蒂,就把她掃地出門了。而妮可打發朱蒂去養豬,更是讓維克多哭笑不得。不過,朱蒂寧願去養豬,也要賴在蘭德爾領的行為完全出乎維克多的意料。

仔細想想,這一切也都符合情理。鳶堡嚴厲懲罰布里亞特子爵夫人,殺雞儆猴,豎立王族的權威,斷掉南方家族不切實際的想法;妮可小氣的很,性格和善良寬厚無緣,她最遺憾自己沒有蘭德爾子爵夫人的名號,朱蒂想冠蘭德爾家族的姓氏,妮可沒趕她走已經算客氣了;朱蒂向來沒什麼主見,習慣順從維克多的意志,唯一一次自己做主,更換野柳城治安官就捅了個大簍子,她的信心倍受打擊,渴望得到愛人的諒解和撫慰,在同維克多見面之前,她絕不敢再聽其他人擺布。

領主沒有純粹的愛情,維克多對布里亞特子爵夫人的感情其實很淺薄,甚至還比不上愛麗娜姐妹,但朱蒂現在不是領主,愛情或是認同將成為她今後的感情寄託。既然她寧可違逆妮可的好意,也要等候維克多的發落,那維克多應當給自己的女人一個重回大貴族圈的機會。

朱蒂畢竟是自然覺醒的見習騎士,服用黃金恢複藥劑肯定能成為資深女騎士。

讓一位資深女騎士去養豬……有點過分了。哪怕奧古斯特王族也沒奢侈到這種程度啊……維克多想了想,還是決定讓朱蒂在魚人戰爭中磨練一下,他背靠樹榦,取出隨身攜帶的羽毛筆,在信箋背面寫下自己的意見。

「去,把這封信帶回戰錘4號營地。」

維克多肩膀上的煉金烏鴉跳到他的胳膊上,輕啄他的手指,用爪子抓起羊皮信箋,撲扇翅膀,飛越樹冠,在空中盤旋兩圈後,呱的一聲,朝南邊飛去。

又過了一會,聖武士迪特瑪的身影出現在維克多的視野中,他跳上一塊岩石四處張望,樹冠里射下一道金屬反光,他這才發現維克多的位置,隨即走過來,仰頭對著枝葉茂密的樹冠喊道:「維克多,我們該動身返回科格斯頓城休整了。」

維克多將精金長劍插回劍鞘,單手撐著樹榦,從27米高的樹梢滑落地面。

迪特瑪上前抱怨道:「你可真難找。」

維克多笑笑說道:「登高才能望遠,要不然我勘測的地形怎麼會比高塔學者更準確?我總要對得起納維爾領主的盛情款待,你說是不是?」

迪特瑪搖頭嘆道:「教宗冕下讓我保護你,可你跑得也太快了點吧……隨從跟不上我們的速度,戴恩牧師也跟不上。你說,我到底是該跟著你,還是該保護他們?」

維克多心裡樂開了花,表面上卻飽含歉意地說道:「可能是出於森林之子的天性吧……我看到森林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在上面飛馳。西爾維婭建議我順應月精靈的自由天性,這關係到我未來的血脈天賦……你還是優先保護牧師和隨從,不需要擔心我的安全。」

維克多搬出西爾維婭和自己的血脈天賦,聖武士沒法再勸他跟隨隊伍一塊行動,只得悻悻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隨從和牧師確實拖慢了你的勘測進度,你早點完成勘測工作,我們也能早點回去述職……不過,你自由活動也得和隊伍保持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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