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局

汗珠順著蒼白面頰不停滑落,席勒氣喘吁吁,蹣跚前行,魁梧的身體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再也爬不起來。皮褲里的惡臭和腹中的絞痛折磨這名精銳士兵整整一天一夜,讓他虛弱的連戰刀都拿不穩。

丟掉平時視若珍寶的百鍛直刀,艱難翻過一處山崗,紅葉鎮終於躍入了席勒的眼帘,一絲輕鬆的笑容爬上了他疲憊的面容。

席勒是白銀大騎士哈納斯男爵的親衛,在哈納斯投靠了約克家族以後,他追隨自己的主人來到人馬丘陵。不過,席勒真正效忠的是奧古斯特家族,他隸屬於岡比斯王室麾下的情報組織——夜梟。

夜梟的前身是奧古斯特家的密探組織,隨著奧古斯特家族的勢力逐漸強大,夜梟的實力也水漲船高,岡比斯建國以後,它儼然成了一個結構嚴密的大型情報組織,擁有著完整的情報網路,完善的密探訓練方法和潛伏極深的暗子。

夜梟收養孤兒,對他們進行訓練和洗腦,再讓他們混入其他家族,從自由民做起,直到成為領地的封臣,並將自己的後代也發展成夜梟暗子。席勒的祖父、父親,包括他自己都是其中的一員。

像席勒這樣的暗子對於夜梟來說,非常寶貴,輕易不會動用。人馬丘陵突然發生了蟻災,約克家族意向不明,又封鎖了黑堡鎮,正常的情報來源已經斷絕,席勒終於被奧古斯特激活了。

席勒不僅是精銳的戰士也是老練的密探,身為大騎士哈納斯的親衛,他遠比普通密探更容易獲取機密情報。比如,他就知道約克家族曾經準備和蟻人傾力一戰,解救被圍困的特爾蘭登伯爵,然而這個計畫剛準備實施,就被中斷了。席勒認為特爾蘭登伯爵已經被約克家放棄,卻又發現哈納斯和其他的幾個大騎士隔一天就會離開黑堡鎮,而且不帶任何扈從。雖然,哈納斯從不提起這件事,但他的神色卻一天比一天輕鬆。直到有一天,席勒和約克家的其他精銳士兵被派去了特爾蘭登伯爵領,用投石機向伯爵城堡投送箭矢。這個過程中,席勒震驚的發現,早該被攻破的長石堡還在特爾蘭登伯爵的手中。

看著稀疏的蟻群,再聯想到大騎士詭異的行動,席勒很快判斷出約克家族有壓制蟻人的手段,雖然他並不清楚那是什麼。

獲取了如此重要的情報,席勒開始考慮如何將它傳遞出去。約克家族已經封鎖了黑堡,許進不許出,但席勒還是抓住了一個機會。

哈納斯男爵會帶著親衛隊不定期巡視領地,搜尋那些失散的民眾,並把他們護送回黑堡鎮。席勒在和哈納斯外出巡視的時候,服下提前配置的腹瀉藥劑,以解手的名義脫離了隊伍,騎著戰馬,向最近的紅葉鎮逃竄。

席勒知道哈納斯大騎士一定會親自追殺自己,這一路上,他絲毫不敢懈怠,忍著腹痛,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連戰馬也活活累死了。紅葉鎮已經近在咫尺,席勒忍不住流下痛苦的眼淚,他預見到自己的妻兒將被狂怒的哈納斯統統處死,但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席勒!」

狂暴的聲音遠遠傳來,席勒蹣跚的腳步猛地一頓,回頭看到了山崗上矗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大騎士哈納斯。

席勒果斷從懷中掏出藥劑瓶,仰頭喝了下藥水,並咬碎自己的舌尖,將藥液混著鮮血吞入腹中,慘白的臉色霎時變得血紅,一道道青筋在膨脹的肌肉上浮現,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朝紅葉鎮衝刺。

哈納斯全身包裹在青黑色的鎧甲中,除了面甲上的開口,從頭到腳沒有任何暴露出來的部位,肩甲上豎著十餘根鋼刺,看起來如同來自地獄的魔神。

看著席勒在狂奔,哈納斯裂開嘴角,無聲而笑,身周浮現土黃色氣流,向前衝出三步,戰靴在地面上踏出蛛網般的裂紋,一支價值萬金的秘銀巨劍脫手而出。

土黃色的氣流包裹著近百磅重的秘銀巨劍,向逃跑的席勒激射而去,空氣被恐怖的力量扯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刺耳的尖嘯如影隨形。

轉瞬間,巨劍跨過三百米的空間,無形的力場將皮甲緊緊地擠壓在席勒的背上,眼看就要把他擊成碎塊。

感受到死亡臨近,席勒絕望地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單詞。

「夜梟!」

一隻蒼勁有力的胳膊伸了過來,牢牢抓住了高速飛行的巨劍,輕輕一抖,巨劍上的土黃氣流如同灰塵灑落,無形力場瞬間消失,不斷嗡鳴顫抖的巨劍平靜下來。不知何時,一個雄壯的身影出現在席勒的身邊。

哈納斯死死盯著那個如同雄獅一樣的男人,看清對方臉上猙獰的疤痕,褐色的瞳孔頓時縮成了針尖。

岡比斯王族的中流砥柱,軍事大臣,迅龍騎士團團長,大地黃金騎士——戈隆·奧古斯特侯爵。

淡淡掃了一眼僵立在原地的約克家大騎士,戈隆侯爵將目光轉向已經昏迷不醒的席勒,看到家族死士嘴角的血跡和身上凸起的青筋,他的眼中流露出沉痛的神色。

席勒的狀況,戈隆很清楚,並非為大騎士所傷,而是服用了夜梟特製的藥劑,激發自身的潛力,最多活三天。能夠使用這種藥劑只有夜梟死士。既然約克家族派出大騎士追殺這個不知名的夜梟死士,說明他一定懷有重要情報。不過,他滿身的惡臭和蠟黃臉色,估計活不了多久了,能不能醒過來都不一定。

戈隆侯爵對身邊的牧師請求道:「培羅主教,請您出手,救救他。」

培羅主教深深注視三百米外的哈納斯,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席勒,樸實的面容浮現悲憫的神色,對戈隆侯爵點了點頭,「交給我。」

培羅半跪下來,不顧席勒身上的穢物和鮮血,將他的頭抱在自己的膝蓋上,白金色的光華如同水波拂過席勒的身體,讓他的痛苦的表情漸漸舒展。神聖的符文自虛空顯現,凝聚成一朵白金火焰,直接落在席勒的身上,轟然間,熊熊聖火將安詳熟睡的席勒包圍,將其轉為白金色流光,與聖火融為一體,最終歸於虛無。

此時,培羅主教在白金色光輝的籠罩下,顯得神聖而莊嚴。

「你!」

戈隆侯爵鬚髮皆張,土黃色的氣流盤旋在身周兩米半徑的區域,無形力場將空氣攪成一個個漩渦,地面的泥土石塊似乎失去重量,向上漂浮。戈隆侯爵只要一拳就可以把培羅主教轟成碎片,哪怕他施展出神聖壁壘也沒有用。

無視身邊暴怒的黃金騎士,培羅主教平靜而坦然地說道:「聖火沒有溫度,可以凈化邪惡者的身體和靈魂,也可以讓無辜者毫無痛苦的回歸主的懷抱,這可憐人的靈魂將在主的神國中獲得永生,從此遠離苦難和迫害。」

戈隆猛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哈納斯,如同雄獅盯住了獵物。家族死士已五可挽回,但約克家的大騎士就在面前,只要把他擒獲,也一樣能知道想知道的事情。戈隆侯爵眼睛微眯,冷厲目光讓全身鎧甲哈納斯生出被刀鋒割裂的感覺,令他從錯愕中回過神,心也往下一沉。同樣是大地元素親和,身為巔峰騎士的戈隆侯爵對他有壓倒性的優勢,剛剛如果是水元素親和的大騎士出手,戈隆侯爵絕不可能輕描淡寫的接下那一劍。

哈納斯目光沉凝,與戈隆侯爵遙遙相對,他決意一戰,也只能一戰,熊熊的鬥志在眼中燃燒,土黃色的氣流再次浮現在鎧甲上。雖然沒了長劍,還有手甲,哈納斯的手甲鋒利如爪,他曾經用這對手甲撕開食人魔首領堅韌的身體。哈納斯相信,這對手甲一定可以給戈隆侯爵留下深刻的印象。

哈納斯擺出生死試煉的架勢,戈隆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大地白銀騎士在戈隆面前只有被生擒活捉的份,哈納斯想通過挑戰他來動搖元素海的屏障,純粹是在做夢!

然而,培羅主教突然擋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之間,戈隆侯爵面色變得像天空中的鉛雲一樣陰沉,哈納斯愣了下,畢恭畢敬地對著培羅主教遙遙行禮,轉身朝黑堡鎮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山崗後面。

「我需要一個解釋。」戈隆侯爵的聲音,猶如金屬摩擦般刺耳。

面對巔峰騎士令人窒息的氣勢,培羅主教平靜的面容沒有泛起任何漣漪,身為神職者,他的信仰如同鑽石一樣堅硬璀璨,別說是巔峰騎士,哪怕是直面魔鬼,培羅主教也不會有任何動搖。

「沒有解釋。」培羅主教談談說道。

戈隆的淡淡質問道:「這就是克萊門特冕下的態度?」

「態度?」培羅主教搖了搖頭,問道:「十萬蟻人襲擊人馬丘陵,岡比斯王國的主力軍團北上東進,這就是你們的態度?」

戈隆沉默片刻,澀聲道:「這是必要的舉措!就算我把主力軍團帶過來,約克家族也會躲在城堡里,看著我們和蟻人拼個你死我活。」

培羅嘆了一口氣,因為奧古斯特家針對約克家的動作,導致了兩個家族失去了最起碼的信任,西爾維婭會擔心戈隆趁機暗算她,而戈隆也擔心西爾維婭直接把他刺死。雙方的首腦都有意彌合兩個家族之間關係,但這需要很長的時間。而蟻人不會管這些。

「如果你們決意麵對蟻人,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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