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孔安槐長久的沉默。

她一直知道七年前, 喻潤是眾叛親離一個人出國的, 但是並不知道她拒絕喻潤後, 喻潤還發生了那麼多事。

他當時應該很無助吧, 沒有現在的功成名就, 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未知, 甚至英文還才剛剛開始學, 被家裡拋棄又被她拒絕,一無所有孤注一擲, 卻仍然記得留下部分簽約金給喻澤以備不時之需。

喻潤這個傻子,嘴上說著不在乎, 心裏面卻其實一直想要一個家。

雖然已經過了七年, 但是心仍然痛的揪成一團, 七年前, 一起傷害過喻潤的人裡面也有她, 她拒絕的理由理智冰冷,僅僅因為不夠喜歡, 所以不想努力。

她也曾經傷過他, 在他對自己未來最沒有自信的時候。

「阿澤。」孔安槐的聲音很輕,「你和喻潤之間,我很少問, 因為我覺得那是你的家事,但是不代表我是贊成的。」

「你和喻潤經歷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你一路順風順水,家裡是掌上明珠, 出了社會創業至今也沒有太多大起大落,甚至戀愛上面,你的分手都只是因為你自己想分。」

「你心地不壞,長得美,性格驕縱忘性大,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你就是個被寵的命,也應該被寵,但是你不能指望喻潤也一樣的寵你,你不能用自己想要的態度去要求喻潤,在經歷那些事情之後,還指望喻潤先向你服軟,先向你吐露心聲,這樣不現實。」

「喻潤想要有一個家,但是需要你主動,這真的,是你欠他的。」孔安槐轉身,喻潤他們似乎還沒有聊完,喻潤的手指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想要吸煙的動作,他在煩躁。

「阿澤,你不能因為自己心裡愧疚,就一直試圖用任性的方法去吸引喻潤的注意,這一招對我有用,對你爸媽也有用,但是不能用來對喻潤。」嘆了口氣,在喻澤開口之前掛了電話。

她終於知道了喻澤對喻潤特別容易暴躁的原因。

喻潤被打到骨裂的時候,喻澤沒有幫忙;喻潤出國,喻澤沒有去送;喻澤心裡一直知道自己的爸爸家暴,卻因為膽小站在了父母這一邊。

所以她愧疚,因為愧疚,對著喻潤更加的口無遮攔惡語相向,就好像這樣梗直了了脖子說話,就可以遮蓋自己的那些懦弱。

喻澤,一直如此暴躁,是因為知道喻傑濤長期家暴。

喻潤,一定不止一次被家暴過,就像今天紀堅哲開玩笑的時候說的那樣,打他上癮。

她一直相信喻澤之前說的所謂吃了葯看了醫生已經好轉的話,因為那時候真的和喻潤不熟,而喻傑濤看起來威嚴正義,很難和家暴聯繫在一起。

所以難怪,喻潤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叫過喻傑濤爸爸,一次都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這個砸的異常精準的杯子,和喻澤終於忍不住說出來的骨裂事件,她可能還會一直相信喻傑濤已經好了的話。

喻潤一開始回國只是為了她,並不想和喻家再有牽扯,他去看喻傑濤,也是為了她。

為了能關係好一點,讓她不要難做。

她又看了喻潤一眼,覺得自己就快要和喻澤一樣暴躁了,這人承受了太多,卻仍然惦記著她的立場,她在那樣的時間點放棄過他,他卻仍然愛她,等了她七年。

就像現在這樣,坐在沙發上,手習慣性的做出抽煙的手勢,卻在看到她在看他的時候,對著她眨眨眼笑得陰霾盡消。

她的男人就是個傻子。

孔安槐咬著嘴唇忿忿,從包里掏出幾顆牛軋糖,皺著眉頭走進辦公室,塞到喻潤手裡,又皺著眉頭想出去。

她知道他們在聊什麼,能讓喻潤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喻家沒有其他事,但是喻潤不想讓她知道,她就只能裝作不知道。

她的男人不但是個傻子,還是個特別有自尊心的傻子。

「剛才在給誰打電話?表情怎麼變這樣了?」喻潤拉住孔安槐的手,順勢把她拽回沙發。

就看她一個人一邊打電話一邊摳玻璃,表情越來越凝重,弄得他在這邊心不在焉。

「你媽打電話過來教訓你了?」這是他最擔心的事,雖然孔安槐說她父母很好說話,但是他始終心虛,就算沒有喻家的事,他也想不出她父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他只是個帶傷的退役運動員,孔安槐的世界,其實可以更大。

孔安槐搖頭,嘆氣,剝了一顆糖當著喻潤的面自己塞到嘴裡,嚼了兩下,起身,看了一眼紀堅哲,頭都不回的往外走。

「……」喻潤被孔安槐難得的冷暴力震住了,傻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

「……她應該是想知道我們在聊什麼。」紀堅哲被孔安槐那一眼瞄得冷汗直冒,那種你們說什麼我都知道,裝什麼裝的潛台詞實在太明顯。

「其實應該跟她說,這事你瞞不住她的,對方一開始就是先拿民宿開的刀,接著又炒你和她之間的緋聞,這事,她也是靶子。」紀堅哲點了一根煙,「你自尊心太強,孔安槐又不是傻白甜,沒必要護成這樣。」

喻潤沉默,他手裡還握著孔安槐遞給他的糖,估計是看他煙癮犯了用來哄他的。

他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發現自己犯煙癮的,每次給糖的時機都很准。

他當然知道孔安槐不是傻白甜,喻澤這麼衝動的個性能在創業路上走那麼穩,完全是因為有孔安槐一路護著。

孔安槐出去後就一直沒有轉身,盯著玻璃窗看外面的岩壁,背影看起來瘦得讓人心疼。

「把煙熄了。」終於還是妥協了,站起來開窗散味,然後走出去揉孔安槐的頭,「進來一起聽吧。」

孔安槐抬頭,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他的傷口:「腫了。」

「腫了代表快好了。」喻潤信口胡謅,拉著孔安槐的手坐回沙發,「不讓你聽就對我冷暴力,糖都不給我剝一顆。」

孔安槐眯眼笑,乖乖的剝了一顆糖塞到他嘴裡。

嘴裡的糖甜的發膩,喻潤卻被瞬間順毛,摟著孔安槐的腰把三人座沙發做成了單人座。

被無辜塞了一嘴狗糧的紀堅哲氣得臉都綠了:「還談不談正事啊?老子也是有私生活的人,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看你們膩成連體嬰。」

「你就簡單概括一下吧,這種事情聽多了煩。」喻潤皺著眉頭咕噥,下巴擱在孔安槐肩膀上磨了磨。

「這是你讓我概括的啊!」紀堅哲突然來了興緻,看著孔安槐笑的賊兮兮的,「之前你們民宿被人莫名黑了一波之後,喻潤就很操心想讓我幫忙查查原因,說實在的我覺得這真的很多此一舉,你們民宿後台是章天成啊,哪裡輪得到我這種混混出馬。」

「……」莫名其妙幫喻澤經歷一次前男友修羅場的孔安槐不自然的挪了挪屁股。

「還是我來說吧。」喻潤臉抽了抽,喻澤踹掉紀堅哲這件事估計是紀堅哲這輩子遇到的最沒面子的事,逮著機會就會拿出來秀一波,「你去幹活,順便幫我把門關上。」

紀堅哲這次特別聽話,不知道是狗糧塞飽了還是真的不想再聽一遍喻家的狗血故事,走的挺乾脆,關上門的時候還體貼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辦公室裡面就剩下他們兩個,喻潤嘆了口氣,抹了把臉才開口:「喻傑濤在外面有另外一個家,他和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兒子,比我小五歲。」

「……」孔安槐意外,她是猜到了這件事應該和喻家有關,但是沒料到一開頭就那麼狗血。

「喻澤應該跟你提過,我十六歲那年喻傑濤骨折住院的事吧。」喻潤見孔安槐點頭,笑的有些苦澀,「那不是我乾的,是他那個兒子乾的,但是我有間接責任。」

「我那時候一直跟著張教練學攀岩,因為天賦不錯被重點培養,很少回家,家裡面的人除了喻澤也很少和我聯繫,所以我們對彼此的行蹤都完全不了解。」喻潤說起往事的時候,聲音總是壓得很低,帶著不情願,「結果那年暑假,我和張教練還有隊友一起出去吃飯,碰到了喻傑濤和那個女人在給他兒子過生日。」

「我一時衝動,就沖了進去,質問他這女人和孩子是誰。」喻潤又笑了笑,「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居然是不知道喻傑濤另外有家庭的,而我被喻傑濤順手砸過來的凳子氣到失去理智,砸了他的生日宴,然後被張教練和隊友架著離開了那家飯店,之後就沒有回家過。」

「所以這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孩子偷偷的跟著喻傑濤回了家,在確認他真的有家庭後試圖用刀捅喻傑濤,被喻傑濤攔下來扭打的時候撞到了肋骨。」喻潤說完之後看著孔安槐,笑得可憐兮兮,「我家的事情還真的是亂七八糟。」

「……」孔安槐覺得自己嗓子里堵上了棉花,她本來就容易心疼他,了解的越多就發現他身上值得心疼的地方越來越多。

「我得到消息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喻澤誤會是我做的,我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就一直保持沉默。」喻潤把玩著孔安槐的手,「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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