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喻潤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孔安槐端了一杯水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怎麼了?」頭有點暈, 接過那杯水順手捋了下孔安槐頭上的短毛。

「你發燒了, 喝完水起來我陪你去醫院。」孔安槐跪在床邊往前挪了兩步, 手貼到他額頭摸了一下, 「要不要再測一下溫度?我覺得好像更燙了。」

「幾度?」喻潤看起來不怎麼吃驚, 抓住孔安槐貼著自己額頭的手蹭了蹭。

「39.2。」咬著嘴唇瞪他, 發燒了居然看起來心情還很好的樣子。

「沒過40就不用去。」喻潤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睡一覺就沒事了。」

「……你經常這樣么?」看他已經完全習慣了的樣子和發燒後隨口就來的英文,心裏面的酸楚居然一點點變成怒意。

「失眠一段時間就會這樣, 人身體機能會有預警。」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還挺得意, 「我居然睡了六個小時。」

「……」氣到無語, 「我去買退熱貼和早飯。」

轉身之後卻又想起他拜託別人要一杯水的語氣, 氣乎乎的再給喻潤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邊上:「藥店就在路口, 我很快回來。」

從頭到尾, 喻潤都一直帶著笑意看著她,一言不發。

心裡自我唾棄了兩秒鐘, 又沒忍住湊上去再摸了一下他滾燙的額頭, 皺著眉頭幫他把毯子嚴嚴實實蓋好,空調溫度調高,再叮囑一次:「不要亂動。」

喻潤乖乖點頭, 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

看著磨磨嘰嘰終於出門的孔安槐,看著她關門前還特別不放心的又跑回來把空調風向調開。

這一輩子,其實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他。

他追孔安槐的時候,就曾經想過, 這麼心軟的女人,要是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會捨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

結果不但不捨得,她連自己有情緒的時候第一個考慮的都是他的舒適度。

這個昨天晚上痛到出汗都還記得安撫他的女人,軟的他心裡一陣陣的泛著酸。

是真的幸福,死而無憾的那一種。

喻潤對自己的身體很了解。

吃了早飯睡了兩個小時再起來,燒就已經全退了,孔安槐不放心又壓著他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躺到最後恢複精神的喻潤開始動手動腳,被弄得面紅耳赤的孔安槐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開了葷的男人最可怕。

喻潤的精神好了很多,和昨天剛進門時候的狀態完全不同,孔安槐在一起去醫院看喻傑濤的路上感嘆了一下上床對於一個男人精神狀態改變的重要性,差點被喻潤強行路邊停車抽一頓。

「你是真的皮。」喻潤氣到手癢,「是誰讓我憋到現在的?」

孔安槐縮在副駕駛座笑的眉眼彎彎。

他心情好像真的不錯,並且一直維持到走進住院部電梯。

電梯裡面居然有位護士認出他,紅著臉要了簽名,出電梯的時候還和人爭論,說喻潤如果和家裡關係不好怎麼可能會來醫院看爸爸之類的。

聲音很響,一電梯的人聽了全程。

喻潤把頭上的棒球帽壓低了一點,安靜的站在電梯角落,一聲不吭。

孔安槐悄悄的伸出手,和喻潤十字相扣。

喻潤嘴角揚起,拉過孔安槐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知道孔安槐一直沒有把兩人已經在一起的事情跟雙方家長提,他沒問過原因,但是心底大概猜測應該因為他和喻家的關係。

因為喻澤和孔安槐關係親密,這兩家人這幾年走的太近,孔安槐父母估計聽過不少他的壞話,而孔安槐自己又是特別不喜歡主動和人爭論的個性,她腦子裡估計想了一堆如何說服父母的計畫,等著時機被動執行。

喻潤不急,大部分時候他還是喜歡看孔安槐按照自己的節奏做事,她想的太全面,做事情大多穩妥,只是會有些慢。

所以他在喻傑濤病房門口主動鬆開了孔安槐的手,摸摸她的頭,自己先開門走了進去。

孔安槐看著自己突然被鬆開的手呆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單人病房很熱鬧,喻傑濤和喻母白瑩都在,事先知道喻潤會來的喻澤正努力對剛走進們的孔安槐使眼色,孔安槐抬頭,看到自己親媽正非常意外的看著她。

「你不是早上飛機飛陽朔么?」孔媽媽顯然受到了驚嚇,人高馬大又壓著棒球帽進來的喻潤已經嚇著她了,結果發現在自己女兒也跟著前後腳走進來。

孔安槐沒回答,她發現病房裡還有個更頭痛的人物杜溫茂,現在正坐在待客沙發上,饒有興緻的看著她和喻潤。

……

直接瞪喻澤,卻發現她拿著手機做眼色做到臉都抽筋了。

無語的拿出手機,沒電關機……

一夜縱慾的下場……她昨天忘記充電,早上跟喻澤商量好喻潤出現的時間後就再也沒看過手機。

……

所以現在兩個人呆立當場,虧她還特意選了一個應該不會有訪客的時間。

人間修羅場……

「我就說你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孔媽媽還說我胡說。」杜溫茂非常能找時機的一邊嘲諷一邊吃桌上的葡萄。

「……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么?」喻澤恨不得掐死他,「爸,我都跟你說這個人把我們民宿害的很慘了,你怎麼還讓他進病房。」

「他都能進來了,溫茂有什麼來不得的?」喻傑濤臉色鐵青,冷冷的哼了一聲。

孔安槐很明顯的看到喻潤的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好想過去拉他的手。

但是孔媽媽現在正站在她邊上虎視眈眈,要不是礙於房間里的氣氛太緊張,估計她現在能被直接拉出房間嚴刑拷打。

悄悄的往喻潤這邊走了一步,然後自家親娘輕哼了一聲又把她拽了回來。

「我就說你今天為什麼中飯都沒吃就跑到醫院來守著,看到溫茂來了胡言亂語的要攆人家走。」喻傑濤根本就沒看喻潤一眼,「我有沒有交代過你,我的事情不要跟這個畜生說?」

「……爸,你這血緣關係搞得有點亂啊,杜溫茂算老幾?」喻澤有點怒了,「我們家裡的事情,他這個外人在算怎麼回事?」

「他起碼逢年過節的會到我家拜個年,他起碼能認我這個長輩!」喻傑濤手裡的杯子往床頭柜上重重一砸。

聲音太響了,站在一邊的孔媽媽都嚇了一跳。

喻澤不敢說話了,眼睛要紅不紅站在原地。

「其實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教授的。」杜溫茂果然在特別合適的時間說了特別欠揍的話,「現在看教授精神不錯我就放心了。」

「這邊的主治醫生跟我有點交情,他說教授的各項指標都相當不錯,陰影部分是不管惡性良性都得拿掉的,但是惡性的可能性其實不大。」杜溫茂笑的恰到好處。

喻澤在一邊嗤笑,被喻傑濤一瞪跺了跺腳。

「那喻教授我先走了,你們聊。」成功噁心了一屋子人之後,杜溫茂嘴角含笑的站了起來,還特別的看了一眼孔安槐。

喻潤的身體側了側,擋住了孔安槐的視線。

杜溫茂笑笑,說了要走的人卻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挑釁一般的看著從進來之後就一直被喻家父母當成透明人的喻潤。

「該走的人都沒走,你走什麼?」喻傑濤重重的哼了一聲。

孔安槐有些血氣上涌,她很少會這麼生氣,手腳冰冷。

她向來尊重喻家父母,平時叔叔阿姨叫得親熱,他們待她也相當不錯,好幾次都開玩笑的說起,乾脆認了她做乾女兒。

但是孔安槐一直婉拒,她還記得他們家有個被眾人遺忘的喻潤。

那年寒假過年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她只覺得尷尬和害怕,但是今天,她簡直無法理解。

自己的兒子,七年未見,連一個眼神都沒打算給他。

喻傑濤也就算了,連白瑩也這樣。

反而對一個跳樑小丑百般禮遇。

她的男人一聲不吭的幫她擋著杜溫茂的視線,而她卻除了憤怒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我只是來看看你。」喻潤終於出聲,聲音沒有什麼情緒,「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說。」

他居然遞名片。

喻澤完全傻了,看著孔安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孔安槐也怔了一下。

接名片的喻媽媽也呆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

喻傑濤突然就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直接朝喻潤砸過去,住了那麼長時間院,手勁居然還大的離譜,精準無比的直接砸在了喻潤的額頭,然後落地。

一聲巨響,碎片賤了一地。

「你給老子滾!」喻傑濤哪裡還有半點教授的樣子,「我用得著你在這裡貓哭耗子假好心?你別狂!別以為現在有了點臭名氣就能來我喻家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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