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喻潤後來就沒有給孔安槐打過電話,只在當天晚上給她發了條微信,是這次攀岩的門票,他還特地把自己開始攀岩的時間發了一遍。

但是孔安槐,不敢去了。

少女情懷的時候,她就對喻潤動過心,在喻潤毫不掩飾的猛烈追求下,她也曾經偷偷的回報過。

七年後的喻潤,更成熟,更自信,但是笑容卻仍然還是那個少年模樣。

不動心很難。

而喻潤和她的生活相差太遠,他是飛鷹,她是家養的禽。

動心了,會更難。

所以孔安槐選擇眼不見為凈,反正自從喻潤罵過她孬貨之後,她就在去往孬貨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而且工作也確實是忙。

她和喻澤做的是飄&民宿品牌,業內已經小有名氣,以H市為樣品用加盟的方式在全國著名的景區附近開了四家分店。

她們收了加盟費,負責裝修,前期營銷,飄代表的中產階級品牌營銷以及其他種種的,和當地風景結合的民宿相關推廣,並且在前五年,會進行財務跟蹤和長期的盈利分成。

因為招人謹慎,整個公司加上她們兩個,也不過三十個不到,她和喻澤幾乎都是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連軸轉的情況。

持續了七年,習慣就變成了最有安全感的東西,孔安槐在工作時間,幾乎就徹底忘記了喻潤的存在。

甚至忘記了他發給她的門票和他開始自由攀岩的時間。

提醒她的人,還是白頭先生的太太李紅,她已經義無反顧的拋棄還在工作的白頭先生,殺到H市想要完成她的拍照大業。

「你怎麼沒去!」李紅瞪大眼睛看著孔安槐,一臉譴責的樣子像是孔安槐犯了滔天大罪。

孔安槐不知道怎麼接話。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是話少,而是大部分人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都會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她總不能說,她害怕了,她不想看著喻潤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徒手攀岩,更不想看他攀岩成功的樣子,因為會動心。

所以她只能儘可能和善的看著李紅,眨巴眨巴自己細長的眼睛。

李紅跺了跺腳。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她語氣惆悵,「喻潤的粉絲內部一直傳說,喻潤有一個追了好多年都沒追上的女人,原來真的有。」

「……啊?」孔安槐半天蹦出來一個字,這是什麼鬼?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喻潤,但是不喜歡他,就放他走,這樣拖著是為什麼呢?」李紅很認真的看著孔安槐,「你看起來,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啊。」

她?

李紅在說她?

她是喻潤追了好多年沒追上的女人?

她明明和喻潤七年後才重逢來著……

孔安槐張口結舌。

「算了算了,我是理智粉,愛的也是他對攀岩的執著。」李紅自我催眠,然後一秒鐘之後又開始精分,「但是我看到你會討厭你。」

「那麼好的男人不要……他要是喜歡我就好了。」李紅精分的最後一個人格是花痴狀。

……她明明已婚,孔安槐完全不理解這樣的腦迴路。

「你之前想拍的照片拍了么?」話題進行不下去的話,就換一個話題,不善聊天的孔安槐最擅長這項技能。

「拍了。」李紅還在瞪她,最後仍然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自己偶像的喜悅,拿出單反開始喋喋不休。

李紅,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攝影師。

光影效果,構圖能力都非常震撼,最關鍵的,她拍到了喻潤眼底的光。

就是孔安槐每一次看到,都會覺得呼吸一窒的光,獸|性的,不加掩飾的,酣暢淋漓的過癮。

「你看,像不像黑豹。」李紅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問。

照片里的喻潤,全身都在岩壁的陰影里,唯一露在外面的,是他攀向岩壁的手指,塗著鎂粉,纖長有力,汗水在指尖閃閃發光。

李紅突出了露在外面的手指,可整張照片的視覺焦點卻在陰影里喻潤的那雙眼睛上,蓄勢待發,像是躲在陰影里的野獸。

「這張送你。」李紅拿過喻潤的手機開始傳藍牙。

「每天看看,問問自己為什麼不要他。」忿忿不平的一秒鐘回到腦殘粉的語氣。

……

孔安槐哭笑不得,卻在李紅走了之後,拿出手機看了半天照片,手指不受控制的想要放大喻潤那張臉,陰影裡面因為汗水發光的臉。

一如既往的,孔安槐工作到很晚。

回到家已經將近午夜,她在電梯里就踢掉了高跟鞋,赤著腳甩著包在電梯里揉肩膀。

這單身公寓,是她三年前買的,一梯兩戶的那種,對面住的是喻澤。

喻澤去了陽朔,所以這一層樓里就只有她一個人。

孔安槐兩眼近視150°,還有輕微的夜盲症,平日又不愛戴眼睛,出了電梯門,發現感應燈沒有亮,往外看去就是灰濛濛的一片。

而灰濛濛的一片中,喻澤的房門口似乎有一大片陰影。

她踢踏著赤腳走過去,反應遲鈍的感應燈終於啪得一聲亮了起來。

眯了眯眼,孔安槐適應了強光後才看到,喻澤家門口的那個陰影,是一個人。

坐靠在房門口,低著頭似乎睡著了。

她頭皮一炸,下意識的轉頭去按電梯,手裡捏著手機打算衝到電梯里就立刻報警。

午夜的電梯還停在她這一層,迅速的叮的一聲打開,孔安槐快速衝進去按了關門鍵。

然後停住。

如果是匪徒的話,在別人家家門口睡著這樣的行為,心是不是有點大。

這是她第一個反應。

然後第二個反應,這人的髮型好眼熟,雖然板寸這種髮型滿大街都是,但是板寸的那麼好看的……

「喻潤?」孔安槐探出半個身子,輕輕的喊了一聲。

沒回應。

「喻潤?」這次大聲了一點,還隨手丟過去一隻高跟鞋。

手指卻按在電梯關門鍵上,打算如果自己判斷失誤就迅速關門逃脫。

那身影被高跟鞋砸中,終於動了。

他抬頭,眼裡都是血絲,茫然的看了一眼前方,沒看到人,又轉過頭,看到了在電梯里探出小半個身子如臨大敵的孔安槐。

低頭看了看手錶。

「這麼晚?」皺眉,起身,大長腿兩步跨到孔安槐身邊,拿起她手裡拎著的包,動作一氣呵成。

孔安槐意識到,她剛才的那一系列自我防衛的動作,都是基於對方腿不長的情況下的。

如果這人真的是歹徒,還真的有和喻潤這樣的大長腿的話,她剛才的行為等於送死。

「你……」孔安槐的聲音因為緊張顯得更加沙啞,「怎麼來了?」

「喻澤把房子給我借住幾天。」喻潤低頭,看到孔安槐的赤腳,再看到被她丟出去的那隻高跟鞋,扯了扯嘴角,「你拿那玩意兒砸我?」

「……我近視。」孔安槐吶吶的,「還夜盲……」

「殘疾!」喻潤幫她下了結論,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怎麼這麼晚?」

「加班。」孔安槐看向喻澤放在門口的大行李箱,不解,「你一直坐在這裡等我?」

為什麼不開門自己進去。

「那女人給我的鑰匙開不了門。」喻潤的手耙了一把頭髮,眼底的血絲還沒有完全褪掉,看起來很累。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啊。」孔安槐的語氣有些輕責,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那裡坐了多久。

怎麼覺得他變得有點傻。

喻潤輕笑,反問:「你會接么?」

「……什麼?」孔安槐沒反應過來。

「電話,你會接么?」喻潤笑得自嘲,又補充了一句,「躲我躲得開心么?」

「……」孔安槐找鑰匙的手頓了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找。

喻潤也不吭聲了,他兩手插袋靠牆站著,整個走廊里就他們兩個人,巨大的存在感讓孔安槐覺得自己耳朵開始發燙。

喻澤留給她的鑰匙,也開不了門。

喻澤換鎖了……

孔安槐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上個星期,喻澤沒帶鑰匙就找了開鎖師傅來開門,順便就換了鎖。

「她鑰匙什麼時候給你的?」孔安槐不抱希望的問。

「上個月。」喻潤靠著牆,他一直盯著孔安槐的耳朵,她很白,耳朵尖尖一點點的開始泛紅。

喻潤覺得熱,換了個靠牆的姿勢。

那就是喻澤換了鎖忘了給她也忘了給喻潤鑰匙……

她這個閨蜜做事真是一如既往的靠譜……

「打不開。」孔安槐告訴喻潤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這鑰匙根本連鑰匙孔都插不進去,「我打電話叫開鎖。」

喻潤聳聳肩,重新坐回門邊靠著。

孔安槐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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