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知道梁依然也會去校友會, 成瑤幾乎是卯足了勁打扮了自己,不出她所料,她幾乎成了全場的焦點。

只是這種關注度引來了錢恆的不滿:「你今晚太漂亮了。」

成瑤只笑:「漂亮不好嗎?你不喜歡我漂亮嗎?」

錢恆的耳朵有些微紅, 他側開臉,一本正經道:「我喜不喜歡你,昨晚你知道的還不夠嗎?」

成瑤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她捂住了耳朵:「你別說了!」

錢恆是凌晨到的國內,幾乎沒有停歇, 下飛機後直接趕去了成瑤那裡。成瑤迷迷糊糊, 就被錢恆趁虛而入,一個早上, 基本沒能再睡覺。

「下次我參加聚會你還是別來了。」錢恆卻還是一臉理直氣壯的鎮定, 「你給我一個人看就行了, 不要再給別人看了。」

成瑤又和錢恆說了一會兒悄悄話, 才被客戶來電打斷, 她幾乎立刻切換到了工作模式,和錢恆打了個招呼便出門到安靜的地方接聽了。

她再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錢恆已經被幾個校友圍著了。一行成功人士,倚靠在吧台上,姿態放鬆地說著什麼, 而梁依然拿著酒杯,也正目光難測地盯著錢恆。

幾個人本來正在聊著另一位老同學喜結良緣, 也不知怎麼的, 話題轉到了錢恆身上:「錢恆, 你和你女朋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這個話題,讓梁依然的表情果然黯然了下去。

這間會所很有設計感,每個包廂都有獨立吧台,吧台外還做著隔離開視線能徹底保護好隱私的木質移門。成瑤此刻站在移門後,總覺得梁依然要作妖,她頓了頓,下意識地沒有走進去。

「結婚?」只是一門之隔,門內的錢恆聲音卻淡淡的,絲毫對這個話題沒有興緻的模樣,「我是不婚主義,也是丁克,不會結婚的。」

門內,梁依然的眼睛亮了起來,她一掃此前的灰敗,望向錢恆。

門外,成瑤扶著移門,臉都黑了。

沒想到這作妖的不是梁依然,是錢恆自己。

成瑤一張臉上又火又辣,昨天自己剛在梁依然面前胡謅了錢恆跪求自己結婚的版本,結果今晚就慘遭錢恆本人強勢闢謠打臉。

這他媽的……

又有別人的聲音響起——

「你這樣,你的小女朋友知道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啊,錢恆,光和人家談戀愛不結婚也不願意生孩子,人家能接受?」

「她知道,我一直是這個原則。」錢恆的聲音很輕又很重地鑽進了成瑤的耳朵里,她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梁依然得逞的嘴臉。

「我沒有隱瞞過,她既然知道還答應和我交往,當然是接受了我這個原則的。」錢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傲,「我錢恆怎麼可能用欺騙的方式來找人談戀愛?你是不是對我的人格魅力有什麼誤解?」

……

這之後他們聊了點什麼,成瑤一概聽不進去了,既有失望,又有難堪。

慌亂間,梁依然卻正好從包廂內走出,迎面撞上了門口的成瑤。

此刻梁依然的臉上果然是燦爛開朗,她看了一眼成瑤的表情,很快明白了一切,她笑笑看向成瑤,語氣淡然,卻字字誅心:「年輕真好呀,總是愛做夢。」

後半場聚會,成瑤心不在焉,只是心裡充斥著巨大的雜亂情緒,忐忑、難堪、失落、無所適從和茫然。

成瑤並不是不知道錢恆號稱自己不婚且丁克,但心理上,她並沒有當真。畢竟和自己在一起前,錢恆還有亂七八糟一堆龜毛的擇偶標準和原則,自己幾乎沒有哪點符合,但錢恆還是選擇了自己。她沒想到他仍會堅持不婚和丁克。

不過如今,不管他是什麼原則,也就算他不知情,今晚這臉把自己打的,可真是腫的不能看了!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她和錢恆的時候,成瑤終於沒忍住。

她狀若自然地引出了話題:「你說很多情侶,戀愛到一定階段,自然而然就想永遠在一起,彼此共度餘生,所以才結婚吧。」

「那是他們腦子不清醒。」錢恆不疑有他,嗤之以鼻道,「結婚沒什麼好的,百害而無一利。」

成瑤佯裝隨意道:「總覺得一段感情,始於愛情,日漸成熟,終於婚姻。你看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尾,不都是公主和王子最終也是相愛著結婚,快樂地住在城堡里嗎?」

錢恆冷哼一聲:「你都說了是童話了,童話里都是騙人的,這話沒聽過?一段感情,只會始於愛情,死於婚姻。」

成瑤忍著心裡的情緒,賭氣般道:「你現在這麼說,未來說不定會求著我和你結婚呢。」

「不會。」錢恆抿了抿唇,語氣果斷,「這一點原則,我不會改變。」他看向成瑤,「你放心吧,我不會逼著你和我結婚的,更不會要你生孩子。」

我放心?!我放什麼心?成瑤內心簡直想要咆哮,你不想結婚生孩子,我才不放心!小孩子那麼可愛,為什麼不要生?!你不想結婚,老子還幻想有人跪地求婚來一場盛大婚禮呢?!

成瑤忍著內心的窩火,努力平靜道:「未來還長著呢,你也不要說這麼篤定呀。等你跪下求我結婚的時候,希望你也能這麼嘴硬。」

結果錢恆一點求生欲也沒有:「你還年輕,等你像我一樣再多做幾年家事案件,看透了婚姻的本質,看多了男女最終撕逼的醜態,你就不會對婚姻有任何期待了。」他理所當然道,「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一旦進入婚姻,男女之間那種吸引力都被契約給束縛死了。何況只要相愛,有沒有結婚證,根本無所謂。生孩子就更是找死了,兩人世界不好嗎,有了小孩這種麻煩的生物,連事業都沒法好好發展,人生更是沒有自由可言,都不能再單純的為自己而活,一毫無意義,完全找死。」

說完,他好奇地看了成瑤一眼,略帶驚疑道:「你不是也贊同我不婚和丁克的原則嗎?怎麼了?難道你想和我結婚?真的想和我生孩子?」

成瑤忍著內心的火,倔強道:「我沒有!」

錢恆揉了揉成瑤的頭,愉悅道:「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和我特別合拍。我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會喜歡錯人。」

「……」

「何況設身處地想想,和我結婚沒有任何好處,離婚不僅真的一分錢也分不到,還得倒賠我錢的。」錢恆自我感覺良好道,「畢竟這個世界上有誰家事官司能打得贏我?」

「……」

「生了孩子更慘,我爸媽喜歡小孩,為了防止他們和我煩,一旦離婚,那小孩的撫養權肯定是要爭的,應該也沒人爭得過我。」錢恆露齒一笑,「所以不結婚不生孩子最簡單,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就好了。」

錢恆還在講著,這個宇宙級直男癌根本沒有注意到成瑤細微的情緒變化和她的咬牙切齒。

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賣力宣揚和自己結婚生孩子會有多慘的男人?

這種人竟然都能脫單,肯定是自己瞎了!

成瑤只覺得自己臉上又熱又冷,梁依然那個嘲諷得意的笑讓她如鯁在喉,而錢恆篤定的回答又讓她心煩意亂。

她沉默著走了一段,最終還是沒忍住——

「你是不是把婚姻預設的太差了?」成瑤抿了抿唇,「還沒結婚就想著以後離婚了怎麼處理糾紛,所以說要不婚主義,可也有很多婚姻白頭到老相互陪伴的啊。」

「我們是律師,律師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謹慎思考,分析利弊,有風險思維,應該想好一旦面臨最差的困境能如何處理把損失降到最小。婚姻是種責任,責任就意味著束縛和制約,兩個人在一起長久的生活,不過是因為愛所以願意主動去磨掉自己的稜角,壓制自己的天性,收起自己尖銳的一面,把自己拗成對方喜歡的樣子,去彼此適應、磨合。可人是獨立的個體,為了別人去限制自己,就像是親手去砍掉自己的翅膀一樣,愛的時候心裡覺得自己的犧牲偉大,可柴米油鹽早晚會耗盡這種愛意,那時候,就是不甘和怨恨了。」

錢恆的聲音很冷靜,他看了成瑤一眼:「我不希望我們變成這樣,為了婚姻失去自我。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沒有必要為了彼此去犧牲以適應一塵不變無味的婚姻生活。」

這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只是成瑤卻很快找到了漏洞:「難道戀愛就不用彼此磨合嗎?」

錢恆微微一笑:「至少不結婚,那我們的感情不會摻雜任何別的因素,不會因為家長里短而吵架,不會疲於應付孩子而忙碌,也不會有婚姻里那些兜兜轉轉,只會有純粹的愛情,還有自由。」

「婚姻雖然聽起來很麻煩,但法律保護婚姻關係,保護婚姻財產。因為沒結婚,李夢婷財產分割上就非常被動,而蔣文秀就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護。」

「我們都是家事律師,不存在會像李夢婷那樣不警醒保護自己的情況。」

「但你不是沒人打得贏嗎?我就算保護自己,也保護不過你吧。」成瑤垂下視線,「何況如果我們現在談戀愛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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