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七章

太醫開了定神壓驚的葯,待巧慧熬好後我卻不敢吃,曾記得現代的孕婦是不能亂用藥的。胤禛對我的固執是無可奈何,只好吩咐下來,不得讓我出院子。

心中極是擔憂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可院中卻沒有任何消息可以聽到,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靜下心來休養身體。這天,正無所事事地瞧著巧慧縫製幼兒衣物,看了一會兒,才發覺她做的全是男孩穿的,有些無語,她還在堅持已見。

院外傳來嘈雜的爭執聲,正欲下床瞧個究竟,巧慧已把我摁在床上,並走過去關住了房門,邊往回走邊道:「高公公吩咐下來了,如果再出什麼事,全院的人都陪著小阿哥,小阿哥沒了,院里的人全得跟著去。我年齡大了,可菊香她們正值妙齡,你也得為她們想想。」輕輕地嘆口氣,復又躺了下來。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一會,心中一驚,猛地起身向外走去,拉開院門,看見院外黑鴉鴉地跪了一地,前面被擋的則是齊妃。

齊妃盯著以小順子為首的一幫太監,雖是滿臉怒容,卻也不能向前走一步。聽見開門聲,她和小順子同時看了過來,她似是一愣,好像沒有想到我會主動走出來,她隨即換上一副肅容,只是眼神有些複雜,小順子則是躬著身子快步而來,道:「高公公交待了,除非有皇上口諭,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入院子。」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出去一趟,你隨著來吧。」

因為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記憶中的齊妃也是情緒化的人,但這件事卻也應該有個了結,因此還是跟個人較為妥當,小順子似是和身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在我們兩人身後遠遠地跟著。三人踅進一條巷子,一陣過堂風吹來,涼涼的,很是舒服。她停下步子,無神的目光盯著我,道:「青諾的性子是烈了一些,可她也是傷心過度,若她再出什麼事,那弘時府上可就只有一個孤兒了。你大人有大量,向皇上求求情吧。」原來弘時的福晉名叫青諾,多麼柔美的名字,可性格卻是這麼剛烈。

揮手讓小順子退開,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到了巷口,再也不肯向前走了。

看了一眼小順子,他應該聽不到什麼。我又默了一會兒,盯著她的眸子道:「你可知道,去年皇上的御輦在回園子的途中遭遇刺客,主使人是三阿哥。」

剎那間,她面白如紙,『嗵嗵』向後退了兩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怎麼可能呢,時兒性子是暴躁了一些,可他不會這麼做的。」她臉上最後的一絲鎮靜也消失了,嘴唇有些哆嗦,整個人也萎靡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問道:「皇上查出來了?」看她的樣子確實是不知情,我道:「死者已矣,這些事也不要再提了,可你應該知會青諾,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足以滅九族的話了。」齊妃還沒有回過神,她喃喃地道:「我還有什麼臉面來求人,他們是死有餘辜。」

往日里她雖言語間有些刻薄,可畢竟也沒有做過大惡的事,我說的這些她許是有些接受不了,看來她也是心思單純、簡單的女人。我心中突地湧起一股衝動,我道:「青諾不會出事的,皇上會念父子之情的。」她有些怔忡,似是有些不能相信我會這麼說,待她看清我一臉篤定,上前兩步,抓住我的手道:「妹妹,你能不計前嫌,姐姐謝謝你了。」說完,她轉身步履蹣跚地往回走去。

我仔細地想著她叫得那聲『妹妹』,怔忡地看著她踩著飄浮的步子漸漸遠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欲舉步往回走去。剛剛轉身,卻見高無庸領著兩個人快速地走了過來,走到跟前左右望了兩眼,似是有些不解只有我一人。我心中有些迷茫,待看到高無庸帶著詢問的目光望向小順子,心中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心懷感激地看了一眼小順子,許是被兩人無聲地掃了兩眼,小順子有些懼怕,輕聲對著高無庸道:「姑姑要出院子,奴才們不敢阻擋,才去稟報的公公。」

舉步向前走去,邊走邊道:「此事不要責罰小順子。」高無庸應了一聲『不敢』,走了一陣,他又道:「姑娘的身子可有不妥之處,奴才帶了御醫來,回院子後順帶著讓他把一下脈吧。」停下腳步,向後望了一眼,剛才沒有瞧仔細,他領來的兩人之中還真的有一位是太醫,心念一轉,明白了他的意思,許是他怕齊妃像青諾一樣。我道:「我並沒有不妥,皇上現在還在忙?」高無庸道:「皇上和怡親王兩人在養心殿議事。」

腳步一頓,我道:「皇上如何處理三阿哥的福晉?」等了一會兒,高無庸沒有應聲,心中知道他是不敢說,我擺手摒退了一干人,待眾人走遠,輕輕地嘆了口氣,才道:「我只問你,她目前可是沒有性命之憂?」高無庸回道:「目前皇上只忙著恰爾圖的事,其他的事都還沒有騰出手來處理。」

既是如此,就不用著急找他,我道:「我還想再走一走,你回去吧。」走了一會兒,隱約聽到背後還有腳步聲,回身一望,原來他還遙遙地跟在後面,我心中很是無奈,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由著他。

漫無目的地信步踱著,一路上木木地賞在路旁的群花爭艷、萬紫千紅。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梔子花花香,一掃這些日子的心情沉悶,尋著那絲香味向前走去。在宮牆的一角,一叢叢的梔子花,潔白、低矮卻花朵眾多,就那麼隨意地綻放著。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採下了一朵插於鬢邊,步履輕快地往回走去。

一個孤寂的身影在前方緩步走著,我隨意地掠了一眼,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又細細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想了起來。回身向高無庸擺了擺手,他一臉為難,許是見我臉色不悅,才轉身而去。

「張毓之。」我疑惑地叫了聲,心中還有一點點不確定,這個一身御前侍衛服飾的年青人會是他嗎?那個人身子一頓,停下了腳步,靜默了一瞬,隨即快速地轉回了身子。

他面色一如以前,只是眉宇之間有一些落寞神色,此時卻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瞧著那模樣,彷彿我是天外來客一般。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不認得老朋友了。」聽後,他隱地一臉的驚詫,訕訕地道:「原來是曉文姑娘,……」

他還沒有說完,目光就定在了我的肚子上,一瞬間面色竟如死灰。我心中微微一顫,回想起那日的事,原來不經意間竟又惹了一身感情債。無奈地乾笑兩聲,有些後悔叫了他,但此時已不可能掉頭走人,只好訕笑道:「你怎麼穿著侍衛的服裝,不過,這衣服應該是侍衛首領的,……」

未等我說完,他已截口問道:「是他的孩子。」我心中極是疑惑,此時的他應該見過胤禛,怎麼可能說出此等話來,我道:「你進宮多久了?」他見我不答反問,似是一怔,道:「三個月了。」有些明白了他為什麼會有此一問,他進宮時,我們已回了園子,而這些天以來。胤禛只是穿梭於養心殿與我們的住處,他自是沒有機會見到胤禛。

兩人默默地前行著,我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他似是仍沉浸於自己的思慮中。途中遇到兩個小太監,面容極熟悉,好像是在養心殿侍候的,見到我,兩人迅速躬身退到了路的一側,低眉順眼地立在了那裡讓開了路。

張毓之見狀,步子竟有些不穩,愴然道:「原來宮中一直傳的宮女曉文,竟真的是你。那他定然是當今的皇上,而那個氣質非凡的年青人是四阿哥。」說完,他又搖搖頭道:「當日,我懇求舅舅進宮謀了這麼個差事……卻不想……我說怎麼見不到你,原來你是住在園子里的。」

我心中的後悔又增了一分,抬頭望望刺目的陽光,竟有些暈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趔趄,急忙收回目光,卻見他欲扶我的雙手擱在半空,想是準備扶我,可想想又不妥。我極是不想再待在這麼一個怪異地氛圍里,便道:「我身子有些不適,這就回了。」

轉身舉步行了幾步,他又道:「他既是如此看重你,為什麼不給你個名分,也堵住宮中的悠悠眾口。」回身對他微微一笑,復又轉身往養心殿行去。背後的他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了過來:「原來你根本不在意這些……」

輕輕地吁出一口氣,決定待青諾的事情了結後就要求回園子里居住,在宮中的這些日子,一件事緊挨著一件事而來,讓人目不接暇、也讓人來不及接受,感覺這幾日神經綳得過緊,腦袋都有些脹脹得。

頭疼欲裂,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陽穴,又搓了搓臉孔,甩了甩腦袋,待這一系列事情做完,才發現胤禛眉眼都打著彎,忍俊不禁地微微笑著,而他身旁的十三則是繃住臉,極力在掩飾滿臉的笑意。

白了他們一眼,道:「想笑就笑吧,鱉著多難受。」十三已『哧』地笑出了聲,胤禛也大笑了起來,邊笑邊對著十三道:「聽得高無庸說她要自己閑逛,本有些不放心,又擔心別人說不動她,這才過來,不想,她還真是愜意的很,看來竟是我們打擾了她。」十三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回吧。」這會,他們配合得還真是天衣無縫,我急忙快走兩步,道:「既然來了,斷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一個人也極是沒有意思,還是一起吧。」

十三狐疑地望我一眼,緊接著笑笑道:「承歡被某人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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