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混沌殺機 第十八章 混亂的動機

01

下午,駱松正坐在辦公桌前研究著案子,桌上放著兩個透明物證袋,裡面分別裝著寫有「23」和「24」的紙條,旁邊還有一張中午在雜誌社衛生間里拍下的用血寫在牆壁上的「22」的照片。不用技術檢測也知道,這兩張紙上是找不到指紋的。

就在駱松盯著面前的這三組數字冥思苦想卻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接到了自己之前派去大學城監視程雲浩的刑警的來電——

「組長,程雲浩出發了,同行的算上他一共有四個人,開車的和另外兩人都是他聚會吃飯較為頻繁的大學生朋友,他們搬了家用燒烤爐和看上去像是簡易摺疊帳篷似的東西放進了後備箱,有說有笑地上了車,看樣子是要去哪裡玩的感覺。跟不跟?」

駱松思索片刻說道:「先跟一段,看看他們是去什麼方向。」

過了二十分鐘,監視組刑警再次打來電話向駱松彙報程雲浩一行四人的最新動向:「他們從城西幹道上了繞城高速,應該是開往西郊的方向,我猜他們可能是想去西郊風景區郊遊吧。」

駱松看了看手錶質疑道:「這都快4點了,還郊遊?」

「你忘了我剛才說他們還帶著帳篷了?說不定他們是要野營呢。」監視組警員自信滿滿地說道。

又過了十分鐘,駱松第三次接到彙報電話,但這一次監視組警員的語氣卻變得慌張起來:「組長,不好了,我們把程雲浩給跟丟了!」

「怎麼回事?」

「剛才他們所乘的普桑開進一座加油站加油,車停在一輛大巴車前面。我怕被他們發現,將車停得有點遠,等他們加完油駛出加油站後我才再慢慢跟上,跟了一段我發覺有點不對勁,加速行駛與他們平行,透過車窗玻璃我發現車內少了一個人,迫不得已只好逼停他們的普桑,這才發現程雲浩不在裡面。」

「問他們了嗎?」駱松感到一陣眩暈,「他們怎麼說的?」

「他們三個人的確是要去山頂野營,程雲浩只是順道搭車,真正的目的地是西郊公墓。他們停在加油站加油的時候,停在他們後面的大巴車正巧是去公墓的班車,程雲浩就臨時下車,上了那輛大巴車。組長,對不起,剛才那個角度我確實沒看見他下車上大巴。」

「西郊公墓?」駱松微微一怔,接著說道,「沒事了,你先回來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結束通話後,駱松立刻撥打了程雲浩的手機,電話很快就被接聽了。

「雲浩,你現在在哪兒?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唄?」駱松半詐地問道。

「駱松哥哥,今天恐怕不行了,我現在在去西郊公墓的大巴車上。」

駱松心中暗暗點頭,看來程雲浩並沒想對他隱瞞什麼。

「這都快5點鐘了,你去西郊公墓幹什麼?」駱松不解地問。

「你忘了?明天是我爸爸媽媽還有姐姐的忌日。」程雲浩的語氣很平淡。

「我……不會忘的。」駱松略顯尷尬地說,「我的意思是,都這麼晚了。」

「原本我是想明早出發的,但公墓離大學城太遠了,而且公墓班車停靠的車站從大學城過去非常不方便,正好我的朋友今天要去西郊的山上野營,我就搭一下順風車。我打算今天在墓園附近找間旅館住一宿,明天一早去掃墓,然後再跟朋友的車一起回來。」

駱松心想,這是很科學合理的安排,心中的疑慮也就全部散去了。

「呀!」電話那頭的程雲浩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駱鬆緊張地問。

「下雨了。城裡下了嗎?」

駱松站起身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說道:「這裡沒有下雨,不過天陰下來了。看來你朋友的野營計畫要泡湯了。你帶傘了嗎?」

「沒帶。下了車我到鎮上買一把。這下我朋友他們肯定要掉頭回去了,明天我只能自己坐大巴車回來了。」

「路上注意安全。」

駱松叮囑了幾句之後便掛了電話。

什麼時候能將你的名字從這上面徹底擦掉就好了啊!——駱松抬頭看著掛在牆上的白板上,嫌疑人名單中程雲浩的名字,深深地嘆了口氣。

駱松點燃一支煙,打開了從劉永昌抽屜里找到的殺人預告信——

當年你們所犯下的錯,生生毀掉了兩個家庭,害死了四個人。這五年來我每時每刻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難以自拔,你們全都該死,但我還是給了你們機會。本以為那個悲慘的結局能夠讓你們有所醒悟和反思,沒想到時隔五年,你們非但沒有改過,現如今反而變本加厲。你們的所作所為不可饒恕,我讓你們多活了五年,如今我將收回我的仁慈。我要來了,我要與你們舊賬新賬一起算。

我心中熊熊燃起的復仇火焰將燒向你們身邊的每一個角落,令你們無處可逃。你們死後,一定有人會說這是報應,我則稱之為「制裁」,我向你們保證,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這是殺人預告,也是我對你們下達的審判書,我對你們的終審判決是——死刑。

一張張死者的面孔——吳立輝、余磊、趙雨彤、李兆楊、袁睿、卓洋、王昭、劉永昌——在駱松的腦海中像走馬燈似的一一閃過,每一張面孔都是那樣扭曲猙獰,透著令人壓抑的恐怖氣息,他們幽怨的眼神彷彿是在向駱松訴說著自己的冤屈和不甘。

駱松看著紙上的黑色列印字,每一個字好像都變幻成了一張張嘲笑的臉,張著血盆大口,對他放肆地嘲諷著:「你抓不到我!」——他看不清這張臉的五官,但還是覺得很熟悉。駱松的腦海里又閃現出一張張嫌疑人的面孔——卓凱、程雲浩、李文詠——但是沒有一個能與幻視中的面孔重疊上,駱松隱約地感覺到,似乎存在著第四名嫌疑人。

最後,又一個人的面孔在駱松的腦海中出現了,這個人當然不可能是嫌疑人,他以前經常被駱松視為救星,每當駱松在案件偵破的過程中遇到了難題,他都會想到這個人。儘管駱松十分不願依賴他,但每次都會不自覺地想到他,而最終的結果也都是駱松不得已去向他求助。無論案件的偵查進展中遇到了多麼大的障礙,無論自己的思維被多麼厚的銅牆鐵壁包圍著,那個人總能輕鬆巧妙地突破,依靠邏輯推理的力量,最終將謎團破解。

那個人就是曾經在東區分局被稱作「邏輯機器」的高川。

駱松吐出一口煙,手不自覺地伸向手機。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在做著極大的心理鬥爭,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堅持,拿起了手機——駱松總是在想找高川談案子的時候覺得羞愧,每次都要求自己堅持住,自己想,但每一次都以失敗而告終。

02

傍晚6點半,駱松帶著蕭紫菡來到了第三監獄,經過向監獄方申請得以與高川見面,和往常一樣,監獄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安靜的房間。駱松剛一坐定,立即點了一支煙。

高川看著吞雲吐霧的駱松,問道:「你不是早戒了嗎?什麼時候又開始抽煙了?」

蕭紫菡插嘴道:「川哥你是不知道,師父他現在煙癮可大了。」

駱松狠狠地瞪了蕭紫菡一眼:「就你話多!」

蕭紫菡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分明是在揭高川的傷疤,吐了下舌頭,沖高川尷尬地笑了笑。

高川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別廢話了,說正事吧。」

駱松將案件發生和警方介入調查的始末、自己之前的所有推測,以及在調查中所遇到的難題,儘可能詳細地告訴了高川。高川靜靜地聽著,直到駱松提及對程雲浩的懷疑時,他打斷了駱松。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可是程叔叔的兒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相信雲浩會殺人,但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確實有嫌疑,不僅是殺人動機的問題,很多事他在故意瞞著我!」因為案情發展還沒有講完就被高川打斷,駱松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人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們對他採取行動了嗎?」

「下午他去了西郊公墓,明天是程老師的忌日,他打算明天一早去掃墓。」

高川的神情頓時黯淡下來,不再說話,駱松能從他的呼吸聲中感受到他此時的痛苦。但長時間的沉默使駱松喪失了耐性,他強調道:「我再說一遍,我並沒有認定雲浩就是兇手,他現在充其量只是嫌疑人之一。有關案子的事情我還沒有講完,你還要不要聽了?」

「好吧,你接著說。」

「我說到哪兒了?」駱鬆氣惱地問。

「說到今天上午的事了。」蕭紫菡提醒道。

「又出了新案子?」高川的語氣依舊平靜,聽不出一絲驚訝。

「是的。」駱松煩躁地撓了撓頭髮,「《H城市周刊》的主編劉永昌今天中午被殺了,被殺地點就在他的單位。」

「這就對了。」

「哦?」駱松一下來了精神,「你是說,你一早就料到他會被殺?」

「具體是誰被殺我當然預料不到,但我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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