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愛情與理智

宴會還沒結束,梓晴就偷偷溜走了。其實也不用這麼神秘,就算她現在大喊一聲「我走了」,估計也沒幾個人能抬眼看她。

夏天黑的晚,4點多還是很亮堂。今天梓郁在內右門帶班值勤,梓晴打算找他一起走,順便還能去逛個夜市什麼的。

剛轉過慈寧門,就看見過道里花團錦簇的來了一堆人,為首的那個還是黃燦燦的。

梓晴連忙轉身往一條小道上跑,小道不深,盡頭是堵高牆,兩邊各有一個小門,都緊緊的關著。梓晴躲進一個小門的牆圍,還小心翼翼地用手壓住旗袍的下擺。

主道上噼哩噗嚕的一陣腳步聲過去,梓晴輕鬆地長出一口氣。其實見皇上很麻煩的,尤其當著一堆人。聽著沒動靜了,梓晴這才得意地晃出來。

「小表妹,你躲朕幹什麼啊?」

見鬼啊!梓晴嚇得尖叫一聲,臉色發白的回頭,人嚇人,嚇人死的!

康熙笑嘻嘻地站在牆根兒底下,擺明了就是故意嚇唬她的。他穿著朝服,沒錯,剛才她瞄到的金燦燦的一坨的確是他,可是他身邊就跟了一個小太監,其他的人呢?

「怎麼沒終席就走啊?」惡作劇得逞,康熙心情很好,尤其看她不停偷翻他白眼,更有成就感了。

「沒什麼好吃的東西。」她一生氣就會不由自住的說實話。皇宮裡的宴席和百姓家也是一樣的,小桌時候能見著硬菜,大席面也就那麼回事了。

「哦?是菜不好,還是心情不好啊?」康熙笑不可抑,「該不是表演砸了鍋吧?」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成心噁心她嗎?

「輪得到我表演嗎?我不就是個墊底抬高別人名次的嗎?」她真是被嚇到又被氣到。

「你該不會是覺得嫁給若鴻有點虧吧?沒事,表哥給你做主,後悔來得及。你要想參加迎賓國宴,朕私下再加個名額給你。」

梓晴沒拿好眼看他。什麼時候選秀都有幕後黑手,這她要是去參加,哪怕就是單純去看看國宴吃什麼,都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你可別小看這位小王爺,」康熙見她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十分享受,賣力地繼續說,「除了朕,就數他最富,搞不好,他比朕都富,沒打探到他們的老底啊。」康熙說著還有點遺憾似的搖了搖頭。

「『表哥』,我已經決定要嫁給若鴻了。」梓晴學著他的腔調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擠出句話。

這康熙就是多重性格,她越來越發現了。一會兒高高在上,說話拿腔拿調,看人用眼角往下瞥著看。一會兒又挺放得開玩笑,也沒點深沉似的。

「其實朕不怎麼願意你嫁給若鴻。你倆都是炮筒子脾氣,成了親還不得總打啊?他呢,打得天天沒心思給朕幹活,你呢,肯定是打不過他天天挨揍……」

「皇上,奴婢跪安了。」梓晴翻了一個大白眼,轉身就走,這人對她將來婚姻生活的構思太恐怖了吧?

「別走,別走,表哥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康熙笑著大踏步追上她。

好玩的東西?

「為午門大閱那天準備的禮炮做好了,禮花之類的江南也送了幾個樣品來,今天晚上去南郊打打看。」

她和他很熟嗎?他要帶她去?梓晴疑惑地看著他,真的,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基本等於存在於歷史的神明,突然用這麼親切的態度和她說話,真的讓她適應不了。

看著她猜疑的眼神,康熙不怎麼自然地笑了笑。

「小表妹,承毅的事……算朕對不起你,這也是為了大清國啊。」

啊?又來一個覺得對不起她的人?

「皇上別說了。」她真的有點不耐煩,若鴻覺得對不起她還有點道理,皇上這麼想就有點八竿子打不著。他再有本事,再千古一帝也不能命令承毅真心誠意的喜歡上她呀。

「小表妹,你想過沒有,承毅也有可能沒被選上。」康熙突然很正經地說。「你這麼急著決定嫁給若鴻會不會很冒失?」

他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她和承毅最大的問題是不相愛,不來電!就算他沒被選上,那他就願意娶她嗎?願意娶也不要!感覺揀人一剩兒。

「還去不去?」

「啊?」康熙一愣。

「看放花!」梓晴努力壓制著壞口氣,畢竟人家是皇帝,高興了,「表妹,表妹」,不高興,還不知道一竿子把她發哪兒去了,光是在家裡不讓出門也受不了啊。

「看,看,好看著呢。」康熙撇嘴一笑,眼睛裡惡作劇的光又隱隱發亮。

試禮花的地方是一個廣闊的草場,附近沒什麼人家,只有一座用做倉庫的小院和土坯牆。

梓晴本來是坐侍衛的馬來的,臨到地方康熙命令大家都下馬,步行,還紆尊降貴地和她一起走。梓晴雖然不了解他,但她仍強烈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在玩什麼花樣,而且他自己還十分樂在其中似的。

上次他故意製造了點誤會是為了戲弄承毅,那這次……

果然,原本在看試炮的兵士做最後準備的承毅看見皇帝來了,趕緊快步走過來,在看見站在皇帝身邊的她時,居然停住了步子足有三秒。

清朝的男裝,特別是旗人的袍褂非常適合承毅這種修長挺拔的人。尤其是一條玉帶把腰細細的束住,勾勒得身材英武瀟洒。

「都準備好了么?」康熙好象什麼都沒看到似的輕鬆發問。

「都準備好了。」承毅高高拱手為禮,擋住了表情,梓晴只看見他充滿力量的骨節。

他的手……全好了吧。

「那就開始。」康熙說著還微笑著低頭詢問她道:「先放禮花吧,禮炮就是響,不好看。」

「嗯。」梓晴心不在焉地回答。

承毅面無表情地又施了一禮:「奴才這就去準備。」轉身離去的動作里,竟似乎蘊涵了些冷漠。

禮花很美,梓晴看得很高興。所有人都歡笑鼓舞地仰著臉看天,她卻管不住自己不經意地在人群總搜索他的影子。

沒有,他走了?

花放完,天已經黑透了。

「那就再發幾枚禮炮吧。」康熙意興闌珊地說。

這邊侍衛剛跑去傳話,那邊的鑄鐵禮炮就是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嚇得梓晴肝膽俱裂地抱住頭就往地上趴。周圍的硝煙味變的很濃,人都亂鬨哄的,四周的侍衛全高喊著:「保護皇上!保護皇上!」

出事故了?

梓晴膽戰心驚地抬頭,剛才還明亮的月光現在渾濁一片,四周黑煙瀰漫,恍惚中她看見對面的倉庫和圍牆都倒了,揚起的塵煙籠罩著四野。

「怎麼回事?」康熙聲音冷酷地質問。

不知道誰戰戰兢兢地回答:「好象是紅衣大炮的彈藥和禮炮彈藥拿混了。」

「該殺!」康熙忿忿地說。

「奴才罪該萬死——」周圍連綿地跪了一片。

那邊又是誰在煙霧裡焦躁地喊:「快來人啊,承毅貝勒剛才還在倉庫里,現在……救人啊!」

梓晴的腦袋一片空白,明滅不定的月光下的那堆廢墟……剛才她看見的,他俊挺的身軀就掩埋在那下面嗎?他英武的容顏,讓她想凝視卻無法凝視的眼睛……他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堆廢墟下面嗎?

不!不!

她發了瘋的跑過去,跪在那堆瓦礫里拚命的挖掘。淚水混合著灰塵,讓她的臉一陣陣的發緊。

他可以不愛她,他也可以傷害她,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抱著某種目的糾纏他的女人。可她怎能不愛他?怎能放下他?他對她來說是整整惦念了兩輩子的人!即使是她得不到的。

「承毅……承毅……」這一刻她只知道機械地挖,分不清自己是想挖到他,還是不想挖到就這麼永遠的挖下去。

她不想讓他死!

手被瓦礫的尖角劃破了很多道傷口,血水混著沙礫凝固在血湧出來的地方。她甚至忘記繼續呼喚他,就那麼挖……挖……

她沒有發覺,煙塵漸漸散去,月光又明亮地照著如水的夜色,只有她一個人在沒命地挖著。

窒息!沒預兆地,她被緊緊擁進一具因為激動而熾熱的胸膛,他抱的太緊,緊到讓她無法呼吸。

那月光下閃著熠熠光芒的……不正是那雙眼睛嗎?承毅的眼睛!

他的頭還在,他的手還在……他還是那麼俊美英武!

她向他一笑,像驚喜又像放心,這個綻放在因為怕失去他而驚恐蒼白臉上的笑容,火辣辣地烙進了他的心裡,一直灼燒到他的靈魂深處。

梓晴覺得胸口的什麼東西突然散開了,渾身一軟,四周都黑下來。

承毅抱起昏過去的她,如同受傷的野獸,黑眸蒙上濃重的血霧。他向著康熙咆哮:「是你安排的吧?折磨她對你有什麼意義?!」在他眼裡已經沒了君臣,沒了綱常,他只看見了一個讓愛他的女人受了傷的男人!

「折磨她對朕沒意義。」康熙淡然地笑了,「朕只是覺得試探你有意義。承毅,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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