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早灰藍,想告別,偏未晚 第二十章 出賣

或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奚成昊對這個來得算不得意外的孩子格外上心。他的身體剛好一點兒,就帶著簡思去權威的產科醫生那兒檢查,生怕因為不知道一些禁忌而造成傷害。

簡思發現,他竟然連車速都刻意放緩了。她側頭瞧著在寒冷天氣里顯得蕭瑟的路邊植物,該意外,該感動嗎?她敢於這樣和他鬧一場,不就是料准他會極為在乎這個孩子嗎。果然……這是個太成功的聖誕禮物,閃光耀眼得讓之前的一切不愉快都微不足道了。

醫生見簡思身體單薄,自然說些注意營養之類的話,護士還體貼地送上醫院自已印製的精美圖冊,把孕育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哪個月該重點補充什麼營養介紹得十分詳細清楚。奚成昊接過來就翻開大致瀏覽,很認真的樣子。簡思有些尷尬地看著醫生,支吾了一下,羞澀的表情似乎特別適合她這樣嬌媚柔弱的長相,讓人心生憐惜。醫生不自覺對她露出鼓勵的微笑,點點頭,仔細傾聽。

「我……之前,流產過,會有影響嗎?」簡思說得十分艱難,中間幾乎輕得聽不清楚重點辭彙,臉也微微發紅,眼睛裡卻流露出些許傷痛,這樣的神情讓奚成昊的心尖銳而突兀地疼痛了一下。

醫生這樣的情況見多了,幾乎在簡思表現得難於啟齒的時候就猜到八九分,所以神態格外自然:「前三個月要比其他孕婦更加註意,如果……我是說萬一啊,造成習慣性流產,那是非常麻煩的。」醫生婉轉地解釋了一下。

簡思發現奚成昊的臉色白了白,與她交握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有了這樣的擔憂,聖誕後的元旦,加之再後面的春節,奚成昊乾脆請假在家,除了春節的尾牙招待會他必須出現,一切的活動都取消了。簡思知道,這對於他是相當大的付出,年底在任何公司都是最忙的時候,尤其是嘉天大計畫上馬之前,他這樣撂挑子,對他的責任心是非常大的挑戰。

簡思躺在新買的超軟躺椅上悠閑地曬著太陽,看著幾步之隔的奚成昊半躺在床上用筆記本電腦辦公,他現在就連上廁所都恨不得跟著她,讓她一邊安適享受這樣的榮寵一邊意外得要死。奚成昊怎麼都不像是這麼婆媽的人,為了孩子竟然扔下手邊大把的公事專程陪她?

簡思瞧著他專註於工作的凝重神情,真是好看……他這人有很多的優點,強烈的負罪感或許也是其中的一條。他以前總是說愛她肚子里的孩子,希望那個孩子生下來什麼的,她覺得是死無對證後的倒打一耙,他那麼一說,錯的便全是她。現在看來,也許並非全是虛言。

章睿事件對他的觸動讓她驚喜,他非但拒絕父母以「關心孫兒」的理由上門探看,就連章睿也被逼辭去在嘉天的工作,既然她是奚太太找來讀報紙的,那就好好讀吧。

奚成昊難得的脫逃讓奚紀桓陷入地獄,玩世不恭的大少爺也變成勤奮上進青年,被支使得團團轉,每天工作至少八小時,簡思在那個清晨之後再也沒見過他。

讓人提心弔膽的「危險期」終於過去,天氣也春暖花開了,簡思被奚成昊盯得發瘋,積極主動地提出讓他回公司上班。

嘉天參與競標的大項目在整個業界都被炒得沸沸揚揚,簡思看過金融版的評論,這次北部山城的開發,不僅僅是北部新城的拓展,涵蓋了當地山林資源的旅遊開發,地產規劃,金融招商……林林總總和規劃一座小型城市沒有區別。政府都特別看重,不是實力極為雄厚的財團根本沒資格參與投標。嘉天為了爭取到這個大項目,前期做了很大的投資,可以說表現出勢在必得的信心。奚成昊接掌嘉天之初就遇到了這樣的大機遇,也是興奮和意氣風發的。即使簡思不主動表示讓他回公司,他也在家裡坐不住。

懷孕五個月,簡思身材嬌小瘦弱,還不太顯,但奚成昊卻執意要她穿寬鬆的孕婦裝,看上去癟塌塌有點兒搞笑。

甩開司機的確有點兒煩,現在就連李阿姨也一驚一乍起來,簡思獨自離開家簡直像做賊一樣。樂正奕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簡思上了車,立刻就駛向外環偏僻處。

周圍是一片尚未開發的荒地,簡思冷笑,除非用衛星,不然誰也偷|拍不到他們的行蹤。樂正奕這樣駕輕就熟,會不會是和張柔背地約會練出的好本事?

她從孕婦裝的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型DV,煞有介事地挑選了一個良好視角,擺在樂正奕的儀錶盤上,扭轉了屏幕,還心情很好地看著自己的影像笑了一下:「嗯,好了。」

樂正奕顯然對她這樣的舉動很不滿意,冷冷皺著眉頭:「你這是幹什麼?」

簡思淡然看了他一眼:「拍下證據,將來無論如何你不能說出這個計畫是我泄露給你的。」

樂正奕極其諷刺地一笑:「這有意義嗎?」

「有,如果你違背了對我的承諾,我就去自首。」簡思的微笑永遠甜美,樂正奕卻感覺脊背一陣森冷,這個漂亮的女人總是給他這樣的感覺,宛如畫皮。

「你是想維持奚成昊對你的愛情?!」樂正奕的眼神譏誚,女人就是女人,都把整個嘉天推入火坑了,還夢想保存一份原本就虛幻的愛情!

簡思沒說話,答應和樂正奕聯手時,她正恨透了整個奚家和奚成昊,所以她認為讓奚成昊知道是她泄露了嘉天的絕密計畫,奚成昊才能切身嘗到被身邊人的劇痛和屈辱。以他的個性,看在夫妻情分和孩子面上,他肯定不會把事情公開,啞巴虧是世界上最窩囊的境遇,她十分期待。

只是如今……她竟然沒這個膽量了。

「其實你藏不住的。」樂正奕幸災樂禍地笑,「你怎麼向你丈夫解釋你的巨額財產?」

簡思面無表情:「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記得我們的交換條件就可以了。」

當DV開始拍攝的時候,畫面還是很唯美的,鏡頭裡俊男美女,車外是天高地遠,美女掏出一個U盤交給帥哥,還特別說明是嘉天競標北部山城的絕密計畫。帥哥笑容優雅,給了美女五千萬的支票,還承諾,計畫成功後,支付全部收益的百分之二十。帥哥略帶惡意地調侃美女說,她成了富婆,有了幾輩子也花不完的財產,而且絲毫不用擔心他在收益上動手腳,因為他賺多少都是從她丈夫兜里掏出來的,數目她最清楚。

拍攝完畢,簡思沉著臉收好DV,樂正奕的心情卻好像特別好,笑呵呵地主動攀談:「你真的很恨奚家,不過奚成昊也算好命,父母的錢變成老婆的錢,照樣錦衣玉食嘛。」

簡思看了他一眼,果然在他含笑的眼睛裡看見了一絲恨意。

「能說說你的理由嗎?」她細細地端詳著樂正奕,「只是為了賺錢,你沒必要做得這麼絕的。」他似乎特別針對奚成昊。

樂正奕放在擋位上的手頓住,緩緩抬起,轉過臉來回視她,她平靜而瞭然的眼神,讓他一展雙眉,冷冷笑了。她和他是同謀,也是同伴,他們都是奚家的仇人。

「我也恨奚家人。」

她笑了,很簡單很充分的理由。「為什麼?」如果是原來的她,絕對不會追問,不會想去揭別人的瘡疤。

或許再深沉的人也有想把心事一吐為快的時候,怨恨奚家的理由,簡思是個絕好的聽眾,因為沒人會比她感同身受。

樂正奕放鬆地靠在車座上,似乎有點兒不著邊際地問:「你和你婆婆鬥了這麼長時間,感覺怎麼樣?她不好對付吧?」

簡思沒說話,一個猜測卻浮現在心頭。

「我的媽媽就沒斗過她。被她三言兩語,再加一筆數額不菲的錢就輕鬆打發了。據我所知,她也想這麼解決掉你。」他呵呵笑。

樂正奕真是個精明入骨的商人,簡思握緊拳頭,他很懂得無孔不入地挑起她的仇恨,加強與他的同盟。

他繼續說,雖然她已經覺得毫無懸念,樂正奕是奚同先的私生子,所以對順理成章繼承了嘉天的奚成昊莫名地不服和痛恨。

「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媽收了錢落荒而逃卻生下我。或許她以為奚同先真的喜歡她?留下我,作為破鏡重圓的契機?」他笑出聲,眼神卻更加森冷怨恨。

「真是傻啊,二十幾年過去了,奚同先沒找過她,甚至連打聽一下都沒有,他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辛苦努力得到的,我終於可以讓他付出一些代價了。」

簡思點了點頭:「祝賀你。」

樂正奕聽了一笑,點點頭,這句話雖然奇怪卻非常恰當。他是值得祝賀,他終於有了討還債的機會。

簡思真的很理解樂正奕的心情,她也是被拋棄過的人。樂正奕還是有些驕傲,所以怎麼也不肯承認對奚家的恨是因為生父拋棄了自己,口口聲聲說為母親鳴不平。

送她回去的時候,照例不能太過靠近,離小區還有一段距離,樂正奕停下車。在簡思拉開車門的時候,一貫謹慎仔細的他還是忍不住叮囑說:「這個證據……你一定要收妥。」

簡思回頭看他,淡淡地說:「放心,這個東西最傷害的人是我,我會極其小心的。」她眯了下眼,「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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