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望不穿這暖味的眼 第十二章 怨恨

孔秀容出院那天,簡思在保姆和奚紀桓派來的司機幫助下,還算輕鬆地辦理好所有手續,把媽媽帶到了新房子。一路上簡思都很緊張,生怕媽媽會對搬入新居有激烈的反應。孔秀容很沉默,簡思也沒有向她解釋,保姆和司機十分殷勤地跑前跑後,孔秀容似乎很受用,當著外人也沒說任何讓簡思難堪的話。

直到孔秀容躺在陽光明媚的卧室床上,舒服地半眯起眼準備小睡,簡思才放下心。臨要出去才被她叫住,簡思輕輕一顫,下意識地掩上房門。

「那個姓苗的……會娶你嗎?」孔秀容輕輕撫摸觸感舒服的床單,這話問得雲淡風輕,苦了這麼多年,僅僅是這一室清爽的陽光已經讓她無法拒絕。那狹小的,灰暗而充滿潮味的舊房子簡直是她不願回首的噩夢,忍耐是因為別無選擇。孔秀容看著床對面的壁掛液晶電視,嶄新而先進,牆角的柜子木料上乘雕刻精美……

簡思閃爍了一下眼神,嗯了一聲算是肯定。只要她暫時能哄過母親,她不願意想得太遠,她也隨著媽媽的眼神環視這個房間,傢具是奚紀桓陪她一起去選的,售貨員還以為他們是將要結婚的情侶,作為一個包養她的人,他已經做得實在太好。她輕淺而諷刺地笑了一下,她的想法變了,以前總是下定決心以後要如何如何,可哪個人會知道自己以後會如何,能如何?她只要抓住現在,享受現在,就可以了。

「媽媽,你休息吧。」她微笑著走到床邊為媽媽拉了拉被子。現在……她就很好,奚紀桓對她很大方,她還有工作,媽媽的病得到了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她也不必為錢發愁。

女兒的那聲似是而非的回答,不過給孔秀容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姓苗的小夥子英俊富有,思思的運氣不錯,她安心地閉上眼睛。

簡思走出房間輕輕關攏房門,整個房子都似有若無地飄浮著空氣清新劑的香味,保姆在廚房熬粥,怕吵了孔秀容所以抑著手勁輕輕切著什麼,那忙碌的聲響讓簡思的心裡很踏實,她的人生重新開始了,似乎很不錯。

她剛準備出門,司機就殷勤湊過來問她去哪兒,他送她去。簡思愣了下,不習慣這樣的待遇。笑了下,她吩咐司機送她回老房子,奚紀桓早就要她收拾東西搬去他那裡,她一直借口母親住院沒動手,就是今天吧。

她的行李收拾起來也不過一個箱子,雖然沒去過奚紀桓的住處,她也能想像那兒該有的都有。

給奚紀桓打電話說今天去送行李,他顯得相當高興,說在家裡等她,瓮聲瓮氣地催促她快點兒,早點過去早點收拾好,晚上請她吃大餐。

奚紀桓生活懶散,為圖方便住在高檔公寓里,房子不算很大,但在簡思看來,仍然豪奢得過分。從二十二層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裡唯一的江水似乎就在腳下,晚上的夜景一定絢麗迷人。她放下行李,奚紀桓就得意地拉她到窗邊,壞心地把她往玻璃上輕輕一推,真把她嚇了一跳,感覺像站在懸崖邊上,淡綠色的玻璃好像一觸即碎。見她嚇得小臉發白,奚紀桓哈哈大笑,她被他摟在懷裡,略含怨怪地抿起嘴巴,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滋味,至少沒像她之前想的那麼糟。

把衣服往壁櫥里放的時候,簡思拉開下層的抽屜,竟然在床單底下發現了一條女式內褲,她毫不意外,不動聲色地把那一團扔在腳邊,把自己的衣物擺放進去。等她離開的時候記得不要遺落東西,她不想自己的物品被下一位女房客輕賤地丟棄。

一直笑眯眯地在旁邊看她的奚紀桓撇了下嘴,懶得彎腰,走過來用腳踩著那團內褲一路蹭到門邊的垃圾桶,靈巧地用腳尖一挑,踢了進去。「怎麼還有啊?」他不耐煩,用紆尊降貴的口氣對簡思說:「我都收拾過幾遍了,還有的話不怪我。」

簡思聽了哭笑不得,乾脆不理他。

他以為她是因為生氣才不說話,獻寶似的拉開最邊上的拉門,「你看看。」他伸手粗劣地一掃,擱架上的包包袋袋稀里嘩啦地跌落出來,是他上回給她買的衣服,他撇嘴笑,「我早有把握你會穿上它們。」

簡思看著散落一地的名牌服飾默不做聲,是的,她終於還是沒能在金錢面前倨傲走過。

奚紀桓蹲下身,翻垃圾一樣隨便地翻動那些昂貴的衣物,突然一笑,撈起一袋,「就是這套,當時你試穿的時候就把我的魂勾沒了。」他靠過來,晃著她的肩膀,「穿上,穿上。以後,我要給你穿最美的衣服。」

簡思被他直白的話語弄得有些臉紅,到底不適應這樣的表達方式。

見她低頭不動,他壞笑一聲:「你是要我替你換?」手已經不老實地伸進簡思衣服的下擺。

簡思慌亂地按住他的色手,臉更紅,「我……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

「去那兒幹嗎?」奚紀桓握了下她的豐盈,很不死心地皺起眉。

簡思使勁拉他的手,奚紀桓無奈地收了回來,強壓下身體的火氣,簡思的性格他了解,逼得太緊了,以後倒霉的還是他自己,他自詡縱橫情場如許年,這點兒經驗還是有的。

「之前只顧買傢具,食物和調料,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沒買全。」簡思鬆了口氣,臉還是發燙,死死把他的手按在地毯上,好像按住的是條蛇,隨時都能跳起來咬她一口。奚紀桓被她的樣子逗笑,那一臉緊張的表情可愛至極。

「等你買完送去,哪得多長時間?還能有力氣陪我去吃飯嗎?」他故意瞪她。

「要不……」她皺眉,「我買些食物回來,晚上就在這裡吃,別出去了。」

他雙眼一亮,很期待和她在家一起吃飯,嘴巴上卻很勉強地說:「也好吧。」

他不願意見她媽媽,簡思也不提議他一起去,生怕他一時嘴快讓媽媽知道他是奚家人。

從超市出來已經下午三點,她打車送回媽媽那裡。

單元外的小區馬路邊停了輛很豪華的轎車,十分扎眼,簡思下計程車的時候就看見了,擔心是奚紀桓等不及跑到這裡來找她,他總是換車,她也搞不清哪輛是他的。看見車裡還有個西裝筆挺的司機,她才放下心,奚紀桓肯定不會用這樣莊重古板的司機。

她手裡提滿東西不方便拿鑰匙,就敲門,保姆給她開門的時候一臉驚恐,簡思疑惑,隨即她看見廳里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奚成昊的母親。

「回來了?」趙澤似笑非笑地盯著剛進門的簡思看,比主人更具架勢地問。

簡思實在太意外,愣愣地看著她,滿手的東西竟忘記放下,保姆乖覺地一一接過。

「回來就好,小姑娘。我等了你兩小時,很有誠意吧?」趙澤款款站起身,下午的陽光從窗子照進客廳,她華貴套裝上的水鑽閃成一片,簡思不得不眯了眯眼睛。

趙澤絲毫沒有做客的局促,泰然自若地往孔秀容的房間去,簡思一凜,鞋都沒脫就衝過來慌亂地攔住她,「有話,在廳里說。」

趙澤穿了高跟鞋,比簡思高了半頭,居高臨下地瞥著臉色死白的她,「小姑娘,我的話要和你以及你媽媽當面說。」她用力撥開簡思,簡思攔不住,她已經走進房間。

孔秀容當然早就知道她來,自從她一進房間就死死地盯著看。趙澤和她的年紀差不多大,華顏不在,氣度卻十分高貴端莊,微微發福更顯得皮膚細膩白皙,皺紋稀少。精心梳理的頭髮,搭配得一絲不苟的昂貴鑽飾……孔秀容用力抿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在趙澤面前難堪地流出口水,自卑瞬間擊垮了她。

「聽說你剛出院,病好一點兒了嗎?」趙澤畢竟是董事長夫人,說起話來大氣得體,她這麼一問,簡思和孔秀容倒沒辦法說出什麼狠話來。

「別怪我冒昧,我也是一片好心才來的。」趙澤笑笑,雍容大方,「上次在張柔的婚禮上,我就看見了這個孩子,你姓簡是吧?」她微笑著問簡思,好似想不太起來。

簡思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她當然知道趙澤一定是什麼都打聽清楚了才能找到這兒來的,她哪會不知道她叫什麼?

「我無意聽見我兒子——就是奚成昊,簡夫人還記得吧?就是以前搞大你女兒肚子的那個男孩,當然,他現在早就不是孩子了,都成嘉天的總經理了,過不多時,等他結婚,就會是副董事長——他對小時候犯下的錯誤還耿耿於懷,有意補償你們的損失,我就坐不住了。」

簡思擔心地看著媽媽的臉色,生怕她受不住趙澤的明槍暗箭。看樣子,小花園的那幕被奚太太看見了,高貴的兒子還想娶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顯然惹惱了這位驕傲的母親。

「奚太太,我們出去說!」簡思再次強調,甚至伸手去拉趙澤的胳膊,被她一把甩開。

「你們聽我說,我說的這些對你們都很有好處!我也不廢話了,你們的情況我也都了解清楚了,雖然當年你丈夫的死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但我兒子過意不去,我也替他難受。既然我們每年捐給福利機構的錢都有個百十來萬,花點兒錢接濟下你們,換他個心安,我這個當媽的也很樂意代勞。這是這個房子的房照,紀桓到底年輕玩心重,想玩玩你女兒就算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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