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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s that in the er?

It''s too dark to see.

Blue Öyster Cult,『After Dark』

角落裡是什麼?

太黑了,看不清。

——藍牡蠣崇拜樂隊,《天黑之後》

一整個下午,羅賓都被車流聲和噪音環繞,直到五點才有機會給布羅克班克打電話。她看著銀髮一如既往地去上班,走進俱樂部隔壁的日本餐廳,點了杯綠茶,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然後羅賓觀察了五分鐘,確保背景噪音聽起來像是辦公樓外的繁華街道,按捺住加速的心跳,撥了布羅克班克的手機號碼。

號碼正常,至少有人在用。羅賓聽著鈴聲,等了二十秒,以為不會有人接,但電話最後通了。

粗重的呼吸聲傳過來。羅賓一動不動地坐著,手機緊按在耳邊。幼童奶聲奶氣的聲音讓她驚跳起來。

「喂!」

「喂?」羅賓謹慎地說。

遠處傳來女人含糊的聲音:

「你幹嗎呢,扎哈拉?」

刺啦刺啦的噪音,女人的聲音更近了:

「那是諾爾的手機,他一直在找——」

電話斷了。羅賓慢慢放下手機,心臟狂跳,想像著不小心按了掛斷鍵的細小手指。

手機在她手裡震動起來:布羅克班克的號碼。對方撥了回來。她做了次深呼吸,接了。

「你好,維尼夏·霍爾。」

「什麼?」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

「維尼夏·霍爾,哈德亞克—霍爾事務所。」羅賓說。

「什麼?」女人重複,「剛才是你打來電話的嗎?」

她有倫敦口音。羅賓感到嘴裡發乾。

「嗯,是我打的,」羅賓/維尼夏說,「我找諾爾·布羅克班克先生。」

「什麼事?」

羅賓短暫停頓(難以察覺),說:

「請問你是?」

「幹嗎?」女人越來越不耐煩,「你是誰?」

「我叫維尼夏·霍爾,」羅賓說,「我是個律師,專門負責人身傷害索賠案。」

一對夫婦坐到羅賓面前,大聲講起義大利語。

「什麼?」電話那頭的女人又問一遍。

羅賓在心裡暗自咒罵鄰桌的客人,提高聲音,把在巴羅對霍莉講過的話複述一遍。

「有賠償金給他?」不知是誰的女人說,敵意稍微減退。

「對,如果能勝訴的話,」羅賓說,「請問——」

「你怎麼知道他的?」

「我們在調查其他案子時發現了布羅克班克先生的檔案——」

「能賠多少錢?」

「這要看情況,」羅賓深吸一口氣,「布羅克班克先生在嗎?」

「上班去了。」

「請問他在哪兒——」

「我叫他打給你吧。打這個號碼,沒錯吧?」

「嗯,多謝,」羅賓說,「我九點上班。」

「維尼——梵——你叫什麼來著?」

羅賓為她拼出維尼夏。

「嗯,好,那就這樣。我叫他回電話。拜拜。」

羅賓走向地鐵,想給斯特萊克打電話,告訴他進展,但斯特萊克的電話佔線。

她沿樓梯走進車站,情緒逐漸低落下去。馬修應該已經到家了。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前未婚夫了,也並不期待與他再會。她坐上回家的地鐵,希望能有理由不回家,但她答應過斯特萊克,天黑以後不出門。

四十分鐘後,她抵達伊靈車站。她不情願地走向公寓,又給斯特萊克撥了個電話。他這回接了。

「幹得好!」斯特萊克聽說她接通了布羅克班克的電話,如此說道,「你說這女的有倫敦口音?」

「我這樣覺得,」羅賓說,感覺斯特萊克找錯了重點,「還有個女兒,聽起來年紀很小。」

「嗯。所以布羅克班克才會上門。」

她以為斯特萊克會對那個小孩表示出更多的關心,畢竟小女孩身邊就有一位罪行累累的兒童強姦犯。但斯特萊克沒有,反而語氣輕快地轉移了話題。

「我剛才在和哈茲爾·弗利打電話。」

「誰?」

「凱爾西的姐姐,記得嗎?她先前說她想見我來著,我們約好了周六見面。」

「哦。」羅賓說。

「之前都沒空——那個瘋爸爸從芝加哥回來了。這樣也好。我們總不能永遠指著『第二次』吃飯。」

羅賓沒說話。她還在想那個接電話的小孩。斯特萊克的反應讓她很失望。

「你沒事吧?」斯特萊克問。

「沒事。」羅賓說。

她走到赫斯廷斯路的盡頭。

「嗯,明天見。」她說。

斯特萊克也說了明天見,掛了電話。羅賓沒想到給斯特萊克打過電話後情緒會更糟,帶著幾分焦慮走向自己家的前門。

結果她無需擔心。從馬沙姆回來的馬修已經不是每小時發簡訊求羅賓和他談一談的那個馬修了。他睡在沙發上。之後的三天里,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彼此生活,羅賓冷淡而客氣,馬修則假裝殷勤,有時候態度誇張得幾近滑稽。羅賓剛喝完水,他就馬上去洗杯子。周四早上,他尊敬地問羅賓工作進展如何。

「哦,拜託。」羅賓丟下這麼一句,大步經過他身邊,出了門。

她猜馬修的家裡人叫他拉開點距離,給她時間考慮。他們還沒討論過要如何通知大家婚禮已經取消,馬修顯然不想提起這個話題。每一天,羅賓都想提起這件事,但最後又都不了了之。她有時捫心自問,這樣退縮是不是因為她在內心深處還想重新把戒指戴上。她有時會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她太累了,沒有精力進行最艱難、也最痛苦的一場談話。她仍然不贊成母親來訪,心裡卻暗自希望能從琳達那裡獲得力量和安慰,提起精神,面對最後的結局。

她桌上的玫瑰慢慢枯萎。沒人費心換水,它們在包裝紙里安靜地逐漸死去。羅賓很少去辦公室,沒機會扔掉花。偶爾去拿東西的斯特萊克則覺得不該由自己來扔,裡面的卡片還沒打開。

斯特萊克和羅賓前一周見了很多人,現在又恢複以往的工作安排,輪流監視銀髮和瘋爸爸,很少有機會碰頭。瘋爸爸從美國回來了,一落地又跟蹤起兩個年幼的兒子。到了周四下午,布羅克班克還是沒有迴音,兩人在電話里討論起羅賓是否應該再打一次電話。斯特萊克思考了一番,認為維尼夏·霍爾是位日程繁忙的律師,手頭要忙的案子多的是。

「他明天如果還不回電話,你再給他打。到明天就一周了。他的那位女性朋友也許忘了告訴他。」

羅賓結束和斯特萊克的通話後,繼續在肯辛頓的埃奇街四處漫步。瘋爸爸的家人都住在這裡。這地方的景色並沒能改善羅賓的心情。她開始在網上搜索租房信息,但斯特萊克付的薪水能負擔的地方比她想像中還糟糕,最好也不過是合租房裡的單人間。

周圍都是漂亮的維多利亞時代馬廄房,房門光亮明凈,牆上爬滿綠葉植物,方形的上下推拉窗顏色明亮。這一切代表舒適奢華的生活方式,是馬修一度渴望擁有的生活方式。他那時以為羅賓會找一份高薪工作。羅賓一直說自己不在乎錢,至少沒有他那麼在乎。她是真的這麼想,到現在也一樣。但她走在這條漂亮而靜謐的小路上,不禁懷疑有誰不會對這個地方心生嚮往。與這裡相比,她剛瀏覽過的那些出租房屋相形見絀:「小卧室,家裡嚴格素食,手機僅允許在卧室使用」;還有哈克尼那些小如櫥櫃的單間:「住客友善熱情,熱烈歡迎你的到來!」

手機又響了。她以為是斯特萊克,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胃部隨即一陣翻攪:是布羅克班克。她深吸一口氣,接了電話。

「維尼夏·霍爾。」

「你是律師?」

她並未想像過布羅克班克會有怎樣的嗓音。在她心裡,此人是個虐待兒童的怪物,握著碎酒瓶的長下巴惡棍,據斯特萊克所說,他還假裝自己有健忘症。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口音沒有雙胞胎姐妹那麼重,但明顯能聽出他是巴羅人。

「對,」羅賓說,「請問是布羅克班克先生嗎?」

「啊,沒錯。」

他的沉默令羅賓膽戰心驚。羅賓快速講了補償金的故事,要求和他見面。他沒說話。羅賓忍住不安,等待著——維尼夏·霍爾充滿自信,不會慌亂地找話說。但電話里嗡嗡的背景音讓羅賓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啊?」

「我們在調查中看見了你的卷宗——」

「調查什麼?」

羅賓為何如此強烈地感覺到敵意?他不可能就在附近,但羅賓還是抬頭環顧四周。陽光下,優雅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我們在調查與你的案子類似的案子,還有很多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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