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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 winds at the Four winds Bar,

Two doors locked and windows barred,

One door left to take you in,

The other one just mirrors it……

Blue Öyster Cult,『Astronomy』

四風酒吧的四股風,

兩扇門鎖了,窗上柵欄重重,

一扇門開著讓你進,

另一扇不過是鏡中倒影……

——藍牡蠣崇拜樂隊,《天文學》

「你認識四個會給你寄人腿的人?四個?」

斯特萊克站在水池邊刮鬍子,能在旁邊的圓鏡子里看見羅賓驚駭的表情。警察帶走人腿,斯特萊克宣布暫時停工,羅賓還坐在他這廚房兼客廳的富美家餐桌邊,手裡捧著第二杯茶。

「跟你說實話,」他說,大片大片地刮鬍子,「我想應該只有三個。我也許不該跟沃德爾提起馬利。」

「為什麼?」

斯特萊克給羅賓講述自己與那個職業罪犯的短暫交集。此人的最後一場牢獄之災,有一部分是拜斯特萊克作證所賜。

「……沃德爾現在認為,哈林蓋伊犯罪集團發現我當時作證了。但我出庭後不久就去伊拉克了,也沒聽說過特別調查局裡有誰因為出庭作證就暴露身份。再說,那些歌詞一點也不像是挖掘工的手筆。他不是喜歡這種花哨把戲的人。」

「但他會殺人,分屍?」羅賓問。

「據我所知只有一次——但是你別忘了,給我們寄來人腿的人不一定殺了人,」斯特萊克岔開話題,「也許是從已經存在的屍體上砍下來的。也許是醫院處理掉的截肢。沃德爾會去調查。我們得先看鑒定結果怎麼說。」

至於從活人身上把腿砍下來這種恐怖的可能性,他決定略過不提。

在隨後的沉默里,斯特萊克打開廚房水龍頭,洗了洗剃刀。羅賓盯著窗外出神。

「嗯,可你總得把馬利的事告訴沃德爾,」羅賓說,轉頭望向斯特萊克,他們的目光在鏡子里相遇,「我是說,他以前給人寄過——他究竟給人寄了什麼?」她有點緊張地問。

「一根陰莖。」斯特萊克說。他洗乾淨臉,在毛巾上擦了一把,才又說:「嗯,你說得對。但我越想越覺得不是他。等我一下——我換件襯衫。你尖叫時,我扯掉了兩顆扣子。」

「抱歉。」羅賓小聲說,斯特萊克鑽進卧室。

羅賓呷著茶,環顧自己所在的屋子。她以前從沒進過斯特萊克住的這間閣樓,最多只是敲敲門,傳達個口信,或者在業務最忙、他們最缺覺時過來叫他起床。這間廚房兼客廳面積狹小,但收拾得相當整潔。從四處的布置看不出任何性格:不成套的馬克杯,煤氣灶邊疊著一條廉價抹布;沒有照片,沒有裝飾品,只有掛牆櫥柜上擺著張小孩的畫,畫中是個士兵。

「這是誰畫的?」斯特萊克穿著乾淨襯衫重新出現時,羅賓問道。

「我外甥傑克。他挺喜歡我的,不知道為什麼。」

「別裝可憐。」

「我沒裝。我不太會跟小孩說話。」

「所以你認識的人里有三個——」羅賓重新提起之前的話題。

「我想喝一杯,」斯特萊克說,「我們去托特納姆酒吧吧。」

路上不可能談這種事,氣鑽的噪音還在不斷從施工的大坑裡傳出。但斯特萊克走在羅賓身邊,那些穿著熒光服的工人既沒有吹不懷好意的口哨,也沒說任何調侃的話。最後他們走到斯特萊克最愛的本地酒吧,裡面有華麗的鍍金鏡子、深色的木板和閃亮的黃銅酒泵,頭上是彩色玻璃圓頂,旁邊掛著費利克斯·德容所繪的嬉笑美女。

斯特萊克點了一大杯「厄運沙洲」啤酒。羅賓沒心情喝酒,點了杯咖啡。

「所以,」偵探回到穹頂下的高腳桌邊,羅賓又問,「那三個人都是誰?」

「別忘了,我很可能徹底搞錯了目標。」斯特萊克呷著啤酒說。

「好,」羅賓說,「是誰?」

「心靈扭曲、有理由對我恨之入骨的人。」

在斯特萊克的腦海里,一個腿上到處是傷、嚇壞了的十二歲瘦小女孩正透過屈光眼鏡打量著他。她傷的是右腿嗎?他想不起來了。上帝啊,千萬別是她……

「誰?」羅賓又問一遍,已經失去耐心。

「有兩個是軍隊的人。」斯特萊克說,揉了揉還留著胡茬的下巴,「他們都挺瘋狂暴力的,完全有可能——有可能——」

他話沒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羅賓等著他進一步解釋,在心裡猜測他前一天晚上是不是和新女友約會了。埃琳是位前專業小提琴手,如今在廣播三台做主播。她是個長相頗具北歐風情的金髮美女,在羅賓看來像是薩拉·夏洛克的美貌版。她想這就是自己一開始就不喜歡埃琳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埃琳曾在羅賓在場時稱她為斯特萊克的「秘書」。

「抱歉,」斯特萊克說,「我一直在給可汗那件案子寫筆記。寫到很晚。」

他看了手錶一眼。

「要不要下樓吃個飯?我餓壞了。」

「等一會兒。還不到十二點呢。我想知道那幾個人的事。」

斯特萊克嘆了口氣。

「好吧。」他說。一個人走過他們坐的桌子,去上廁所,斯特萊克壓低聲音。「唐納德·萊恩,皇家直屬邊境軍團。」他又想起那對鼬般的小眼睛,裡面強烈的恨意,玫瑰刺青。「我讓他被判了無期。」

「那他——」

「過了十年就出來了,」斯特萊克說,「二〇〇七年就自由了。萊恩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瘋子。他是頭野獸,聰明又狡猾的野獸;反社會——貨真價實的反社會,要我說的話。讓他被判無期的那件案子本來不該由我調查。他本來就要逃掉指控了。萊恩完全有理由恨我。」

但他沒說萊恩到底做了什麼,也沒說他斯特萊克為什麼會去調查那件事。有時候,特別是談到特別調查局的工作時,羅賓能從斯特萊克的語氣判斷出他什麼時候不想再講得更詳細。至今為止,她從來沒再逼他往下說過。她不太情願地放棄唐納德·萊恩這個話題。

「另外那個軍隊的人呢?」

「諾爾·布羅克班克。『沙漠之鼠』。」

「沙漠——什麼?」

「第七裝甲旅。」

斯特萊克似乎越來越不情願說了,表情也陰鬱起來。羅賓不知道這是因為他餓了——他需要定時進餐才能維持狀態——還是其他更陰暗的理由。

「我們吃飯吧?」羅賓問道。

「好。」斯特萊克說,將啤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

地下室的餐廳很溫馨,房間里鋪著紅地毯,另設第二處吧台,四處擺著木頭餐桌,牆上掛滿鑲框畫。他們是第一桌客人。

「你之前說什麼來著,諾爾·布羅克班克?」斯特萊克點好炸魚配薯條後,羅賓點了沙拉,催促道。

「嗯,他也有理由對我懷恨在心。」斯特萊克簡單地說。他不想談唐納德·萊恩,似乎更加不願意談布羅克班克。他的目光越過羅賓的肩,盯著虛空看了很久,然後說:「布羅克班克腦袋不正常。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說的。」

「是你把他送進監獄的?」

「不是。」斯特萊克說。

他的表情拒人於千里之外。羅賓等了一會兒,明白他不會再主動說什麼關於布羅克班克的事了,又問:

「第三個呢?」

斯特萊克沒說話。羅賓以為他沒聽清。

「誰是——」

「我不想說。」斯特萊克咕噥。

他怒視著新端上來的啤酒。羅賓可不會就這樣被他嚇倒。

「不管那條腿是誰寄的,」她說,「收件人可是我。」

「好吧,」斯特萊克猶豫片刻,不高興地說,「他叫傑弗·惠特克。」

羅賓感到一陣震驚。她不用問斯特萊克怎麼認識傑弗·惠特克的。她已經知道了,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談過這個人。

關於科莫蘭·斯特萊克的早期生活,網上有詳細記載,之後媒體報道他成功破案時,又無數次把那些記錄翻出來。他是一位搖滾明星的私生子,生下他的女人一直被形容為「骨肉皮」,也就是追求和明星發生關係的特殊追星族。她在斯特萊克二十歲時因吸毒過量而死。傑弗·惠特克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年紀比她小很多,曾被指控為殺死她的兇手,但最終無罪釋放。

兩人沉默地坐著,直到侍者上菜。

「你怎麼光吃沙拉?不餓嗎?」斯特萊克問,吃光他的一盤薯條。正如羅賓所想,他的情緒隨著碳水化合物入肚而明顯好轉。

「婚禮。」羅賓言簡意賅。

斯特萊克什麼都沒說。他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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