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雁歸來 第三十一章

昏沉的睡眠中,葉染覺得肚子輕微絞痛,腰像被電到似的一麻,意識開始恢複,她覺得腿間濕熱,似乎又有大量的經血流出。

腦子還有點兒迷糊,她只覺得自己和平常一樣是來了月經,快速地起身準備衝到洗手間去處理身上的狼狽。

胳膊一軟,只微微撐起一點兒的身子又頹然倒在病床上,她一驚,完全清醒了。

「怎麼了?」她聽見柯以勛毫無睡意的詢問,人也過來扶起她,「要去洗手間?」

她尷尬地沉默了一下,事出突然,爸媽公婆都心神大亂,並沒安排好人照顧她,現在房間里就她和他兩個人。

所以當他毫不費力地把她從床上托下來,她也只能聽之任之。

她覺得屁股後面涼涼的,偷眼去看鋪在床上的一次性衛生墊,果然紅彤彤的濕了一塊。

他攬著她的腰半拎著她前行,似乎毫無所覺。

她邊走邊拉睡裙,希望能擋住令她狼狽的血跡。

因為身體發軟,原本很簡單的事用了她加倍長的時間。

換好了衛生巾,她盯著睡裙上的血污發愁,總不能出去當著他的面換吧?

門被敲響,她無心地應了一聲。

門外的他聲音平靜低沉,「給你乾淨衣服。」

她把門只開了一條小縫,他便把乾淨的睡衣遞了進來,她看了一眼,是他從家裡拿來的?鼻子突然一酸。

他等在門口,也不催促她,她換好出來,他乾脆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

她發現,髒了的衛生墊也被他換過了。

他為她蓋好被子,問她,「要喝水嗎?」

她搖了搖頭,曾經,不懂愛的她,把他的細心溫柔當成愛情。

屋子又陷入靜默。

她轉動目光,看半躺在一邊床上的他,他雙手墊在腦後靠在床頭,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

那並不是愛情,而是他的愧疚,她黯下眼,她明白的。

她原本總以為天下的事都一樣,付出——收穫。

現在她知道了,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愛情不能勉強這句話泛濫得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知道,並不代表就能懂。

現在她終於懂了。

如果他能選,她相信他會選擇愛她,然後幸福順利地和她共度一生。

可他選不了,正如她多麼努力也搶不到。

心,愛情,是不能被人為控制的,也不能按付出多少收穫多少計算。

他發現了她的注視,也淡淡地回看她。

她第一反應是想閃開眼光,但她沒有,她定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柯以勛……」她終於看不過他,轉開了眼睛,「我們分手吧。」

他沒有立刻回答,表情也沒有變化,她說出這話他毫不意外。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

她倒非常意外,他不該順水推舟嗎?她愣愣地瞪大眼,突然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他不再看她,身子一沉,倒在枕頭上,眼睛閉起。

他什麼都不想再思量,他只知道,事到如今他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她一走了之,她解脫了,卻讓他覺得這輩子虧欠了她。

葉染皺著眉,在她心裡盤算了那麼久的話,她鄭重地說出來,竟然沒引起他任何反應。

「先把病養好,剩下的事再說。」他躺在床上雲淡風輕地說。

剩下的事?她和他還有什麼剩下的事?

「如果你為了補償我而不肯離婚……那就不必了。」她卻無法像他那麼若無其事,「你並不虧欠我,嫁給你,要生孩子,都是我一相情願的。你沒錯,錯的是我。我……」

他靜靜地聽她說,終於嗤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錯?我錯了!」他睜開眼,黑眸深幽。

她一愣,他是要向她道歉嗎?可是,她和他之間靠道歉又能改變什麼?

「我錯就錯在聽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吆喝叫囂!」他哼了一聲,「要結婚的是你,要離婚的是你!你以為是和稀泥過家家呢?」

她一噎,臉色發白。

「一開始口口聲聲,我會對你好,我會對你好,現在又一口一個要分手。你以為分手那麼簡單嗎?財產怎麼分割?我該給你多少贍養費?」

「我……我什麼都不要!」她委屈地叫出聲,小下巴抽動不已,他就只會這麼想她嗎?!「餛飩店給你,什麼都給你!我,我怎麼來的怎麼走!」

看著她眼睛裡倔強的,不肯掉落的淚,他的心軟得發疼,但他必須制住她。

他寒著臉冷聲說:「你當然可以怎麼來怎麼走,我呢?我是美佳的總經理,未來的大老闆,結婚一年就離婚,讓人家怎麼看我?沒責任感,還是性功能不行?」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些她的確都沒想過,她永遠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非要和我結婚你就等於害了我一次,現在還要再害我一次嗎?」

她抓著枕頭的一角,被他質問得心煩意亂,覺得他說的有問題,又找不到問題在哪兒,也無力反駁。

「胡亂結婚就已經不負責了,現在你說離婚就離婚,更不負責!離婚和結婚不一樣,涉及很多方面的問題,你現在說你什麼都不想要,冷靜下來覺得虧了又來告我,光是這人我都丟不起。」

她再次感覺自己筋疲力盡,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柯以勛……別再折磨我了,只要能解脫,只要不再痛苦下去,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沒異議。」

「嗯。」他皺眉,「我會叫我的律師準備的,到適當的時機再說!這次聽我的!」

她閉上眼,也好,只要不用再互相折磨,怎麼都好。

感情,她勝不過他,精明,她更不是他對手,隨他去吧,她已經沒力氣爭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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