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陳安快步上樓,一邊把槍拔出來打開了保險,一邊走到徐傑生門口,敲門。

陳安變著嗓音叫道:「徐校長,何艦長派我來接您赴晚宴。」

徐傑生笑著開門:「這個三順,就是個急性子……」

門開,徐傑生還沒看清來人,陳安便照準徐傑生胸口連開了三槍,徐傑生怒目圓睜,倒退幾步,倒在血泊里!狡猾的陳安轉過身並沒有下樓,而是迅速躲了起來。果然,聽見槍響,沈奪快步跑來,到徐傑生門口,看見倒在血泊里的徐傑生,不禁大驚失色。

沈奪一步撲上扶起徐傑生:「校長!」徐傑生艱難地吐出話:「肖鵬,別上廖雲山……的當……跟肖昆走……千萬……」

徐傑生死在沈奪懷裡。沈奪悲痛欲絕:「校長——」藏在外面的陳安趁機悄悄跑了。

賈程程和孫萬剛對照著地址找來,正看見陳安慌裡慌張地從樓里出來,向相反方向跑去。

賈程程眉頭一皺:「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他們快步向樓里跑去。聽見匆忙上樓的腳步聲,沈奪迅速躲了起來。賈程程和孫萬剛跑到敞著門的徐傑生房間,看見倒在地上的徐傑生,難以置信地愣住了。

賈程程一步上前:「徐校長——」

孫萬剛摸摸徐傑生的脈搏,失望地搖搖頭。

沈奪看著賈程程哭泣的背影,黯然離去……

陳安跑回自己的藏身處,把槍放在桌子上。他面無人色,慢慢脫了外衣,手還在顫抖著。

廖雲山看著他:「陳安,你立了一功,回上海之後,我立即通報。」陳安嘴唇發顫:「特派員……我有個請求……」

廖雲山:「說。」陳安:「我知道您布置了幾道人馬等著抓我爸爸,能不能……能不能抓住他之後……別殺了他……」

廖雲山看著陳安,沒說話。

陳安說:「我親自綁上他,把他押到台灣……」

廖雲山點頭:「我終於在你身上,看見一點閃光的東西。好吧,這個請求我答應你。」

陳安連忙說:「謝謝特派員。」

廖雲山陰森地說:「你爸爸到台灣之後,你的下一個任務就是殺掉沈奪。」陳安抬眼看廖雲山。廖雲山說:「除掉這個人有三個理由:一、他與303相互勾結,是共產黨埋在我身邊的一顆釘子;二、徐傑生的死,必須向公眾有個交代;三、沈奪已經知道你是殺他母親的兇手。在你和他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陳安咬牙:「只要特派員下命令,我堅決執行。」

沈奪回到自己的住處,把徐傑生被害的事情告訴了章默美。章默美難以置信地:「啊?!被陳安殺害了?!」沈奪:「是廖雲山指使的。廖雲山就在香港,幾乎和我們同時到達的。」

他神情黯然:「章默美,我之所以帶你出來,是因為我能感覺到你和我哥的感情……」章默美一愣。沈奪說:「徐傑生死了之後,廖雲山會露面的。下一個暗殺對象一定是儲漢君,廖雲山動用了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儲漢君和我哥哥在劫難逃。到那一天,答應我,我會殺出一條血路掩護你,你帶著我哥和儲先生突圍……」

章默美心碎地說:「隊長,你不能離開我們,我們一起突圍。」

沈奪的淚終於忍不住了:「我走得太遠了,已經沒有回頭之路了。你按我說的辦。」章默美急得喊:「不行!」沈奪說:「我是你的長官,你必須服從命令。」

章默美含著淚水看著沈奪,終於點點頭。

廖雲山心情大好,設宴招待大家。

他舉著杯:「諸位弟兄,大家辛苦了。知道你們單槍匹馬的不容易,我請示了總裁,特意要求來香港督陣。大家舉起杯——」眾人舉起杯。廖雲山:「為我們順利完成任務,為黨國國旗永遠不倒。乾杯——」

杯子相互碰撞,廖雲山一飲而盡,其他人也一飲而盡。

沈奪放下杯子,不知為什麼,腦子裡卻閃過一個畫面,一個他沒看到但他知道是真實的畫面:何三順跪在徐傑生靈前,痛不欲生;賈程程站在他身後垂淚……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而他的表情,都被廖雲山看在眼裡。

飯後,沈奪扶著廖雲山進了房間:「義父,今晚您喝多了。早點休息……」

廖雲山一笑:「這點酒就想把我喝多了?笑話。你坐下。」

沈奪坐在廖雲山對面。廖雲山微有醉意:「按時間推算,肖昆和儲漢君應該明天到達香港。碼頭裡三層外三層,我都布置好了。香港黑幫老大親口答應,抬著儲漢君和肖昆的屍體來見我。你的任務……是在儲漢君被擊斃之後……殺掉陳安……我答應你的,我一定讓你如願。」

沈奪不動聲色地點頭:「謝謝義父。」

廖雲山手搭在沈奪肩上:「將來往後,我就指望你了,好好乾,我一定把你推到更高更高的位置……」他好像是醉了,靠在床頭上:「記住我的話,去吧。」

沈奪出去了,廖雲山倒在床上,陰險地笑著。

沈奪沒有回自己屋,他悄悄離開據點,上了街。現在的他,心裡已經有了新的主意……此刻,賈程程正一個人在街上默默走著,想起徐傑生的死,她的心情格外沉重。突然,一輛車從身後開來,急剎在她身邊。

沈奪打開車門:「快上車。」

賈程程一愣,馬上上車。沈奪開著車:「賈小姐,想不到我們會在此相遇吧。」聽著沈奪的語氣,賈程程一愣,回頭看沈奪。沈奪:「不是嗎?」賈程程問:「你是來抓我的?」

沈奪說:「肖昆把儲漢君帶走了,廖雲山答應我,只要抓到你,我官升兩級。」賈程程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奪。沈奪繼續說:「廖雲山住在國民黨香港辦事處,只要把你交給他,我的任務就完成了。賈小姐對香港的路很熟悉吧。我們挑近路走。」

賈程程反而平靜了,她淡然地說:「從走上革命道路那天起,我從來沒吝惜過自己的生命,如果怕死,我就不會參加共產黨。肖昆也是一樣,他之所以在廖雲山逼迫他在你與他之間選擇一個的時候沒有選擇你,是因為他肩負著黨交給他的艱巨任務,在完成爭取儲漢君和徐傑生北上任務之前,他沒有權利選擇死。如果那天你真被打死了,肖昆雖然活著,但這樣的活著比死還要痛苦。我想,這就是為真理獻身吧。」車開到了國民黨駐香港辦事處前,速度放慢了。賈程程面無懼色,眼中只有一絲悲哀。車突然提速,從門口飛快開過。沿著長長的街,直向郊外開去。

車停下了,沈奪下車,向前走了幾步,賈程程下車走到沈奪身後。

沈奪沒回頭:「別怪我試探你。試探你並不只是為我,也是為你。讓你看看你的勇敢有多麼真實,我對你的感情有多麼痛切。」

賈程程說:「我不怪你。你即使真把我交給廖雲山我也不怨恨你。但是你能忍心看著陳安殺了徐校長,我難以原諒你。」她的語氣是冷的。

沈奪轉過身,賈程程看著他:「徐校長應該說是你的恩人,是個正直的將軍,是民族的有功之臣。也許你稍加攔阻,他便能逃此一劫,你怎麼能……」

賈程程說不下去了。

沈奪心緒沉悶,什麼也沒解釋,半晌:「我們得到確切消息,肖昆和儲漢君乘坐從廣州出發的客輪,明天一早到香港。你也一定知道了。你要做的事是,一、通過共產黨駐港辦事處找黑幫老大葛銀龍。」賈程程:「為什麼?」沈奪:「香港不比上海,廖雲山不敢胡作非為,他是想通過黑幫的手,以江湖恩怨為名除掉儲漢君和肖昆。」

賈程程神色緩和,看著沈奪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沈奪說:「儘管這樣,也要做兩手準備。第二,就是你一定要準備一輛車,在客輪出口左側,如果順利,章默美會帶著肖昆、儲漢君與你會合。」賈程程:「如果不順利呢?」

沈奪不語。

賈程程的語氣里有著顫抖:「如果不順利……不,不管順利還是不順利,你都打算犧牲自己?」

沈奪淡淡地說:「犧牲是軍人的天命。難道對你不是嗎?雖然你沒穿軍服,也是戰士啊。」

賈程程一陣辛酸,她忍住淚水:「如果跟黑幫交涉成了,我會讓人給你報信兒……」

沈奪:「走吧,時間非常緊迫,你得趕緊去彙報運作。」

說完,他往前走去,賈程程突然抱住沈奪的後背:「肖鵬……你一定要活著來見我……」

賈程程的淚水流下,打濕了沈奪的後背。沈奪咬著牙一言不發。

「你答應我……」賈程程喃喃地說。而沈奪掰開賈程程的手,獨自上車走了。

賈程程緊追了幾步,痛斷肝腸地喊了一聲:「肖鵬——」

客輪在淡淡的晨曦中慢慢向碼頭靠近了。船頭,風吹起了肖昆和儲漢君的頭髮,也吹亂著他們的心情。肖昆輕輕扶住儲漢君:「儲先生,香港馬上就到了。」

儲漢君心情沉重,不說話。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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