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氣氛

次日,清晨光束透過玻璃折射,將地磚裁成不規則方形。

蘇禮聽到門鈴聲,從鏡子前離開。

她拉開門。

程懿眼含笑意:「今天是第一天——」

蘇禮:「我們分手吧。」

程懿:?!

她半張臉掩在口罩後,露出的目光心如死灰:「我毀容了。」

程懿:??

「怎麼了?」男人蹙眉,「怎麼戴口罩?」

說完他伸手想要揭開,被蘇禮一把捂住:「嗚嗚嗚嗚我臉爛了嗚嗚嗚嗚嗚……」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怎麼臉爛了?嚴不嚴重?那去看醫——」

「等會兒!」蘇禮卻把他往門裡拽,「等會再去醫院,我還沒換衣服!」

大門關上,程懿忍著怒意問:「誰幹的?」

「陶竹。」

「?」

蘇禮飽含情感地咬牙重複。

「陶竹。」

程懿勸了她好一會兒,蘇禮才忍痛將口罩摘下。

男人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

並非什麼毀容,只是從額角到下巴有一條泛紅的痕迹,像是被蟲咬了。

此刻,陶竹也站在男人面前,深深地鞠躬:「對不起。」

「我不該帶黑糖回老家玩,也不該因為黑糖喜歡那裡的花就把土也挖了回來,更不知道裡面居然會有隱翅蟲,大半夜飛出來把蘇禮給蟄了。」

程懿:「……」

「沒個一星期是好不了了,」蘇禮悲痛道,「這陣子要不我們就先分手吧,我好醜。」

昨晚程懿送她回來後,她按照往常的流程洗澡視頻睡覺,誰知道一醒來就天降橫禍。

「亂說什麼,」程懿蹙眉,又湊近看了看,「沒什麼影響的,還不是很漂亮?」

蘇禮:「謝謝,你真會睜眼說瞎話。」

「確實沒什麼,」他低聲安撫,「一會兒就好了,你要不想出去,我就找家庭醫生。」

醫生很快上門,摘下眼鏡:「給你開支藥膏,還有促進表皮再生因子,隱翅蟲的毒液有腐蝕性,後續可能會起水泡、蛻皮、結痂之類,沒什麼大事。」

蘇禮駭然:「這還不是大事???」

她的皮膚風平浪靜二十年,突然告訴她,她在床上睡覺睡得好好的,要開始蛻皮了。

——並且結痂的位置還是在臉部。

而且……這麼長一道,確實很不雅觀。

醫生走後,她委婉向程懿提出建議:「要不咱們還是暫時分手……」

程懿蹙眉打斷:「這兩個字,不許再說了。」

男人一貫有耐心又縱容,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倒是第一次。

蘇禮悻悻點頭:「你真想面對這樣的我嗎?」

程懿仔細端詳了會兒,就在蘇禮覺得自己毛細血管都要被他數清楚時,男人才認真道:「如果我說,想到你有段時間要戴口罩出門,我還挺高興,你會不會生氣?」

「為什麼?」

他低聲,「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情敵了。」

柴柴在一旁打了個噴嚏,蘇禮沒聽清:「嗯?」

「沒事。」他揉揉她的發頂,「別緊張,很快就恢複了,一道小爬痕而已,對你的美貌構不成任何威脅。」

蘇禮嗤聲:「說得這麼真誠,那以後你來給我塗藥。」

「……」

他失笑,「行。」

她沒想到,第二天程懿就給她發了微信,圖中是罐淺色的藥膏。

程懿:問過了,說這個很有效,過會兒帶去給你。

男人剛在川程結束會議,正欲起身,空間里卻突然傳來腳步聲。

一個戴著口罩的蘇姓神秘女子闖入了總裁辦。

他頓了頓:「怎麼過來了?」

蘇禮扯下口罩:「待家裡好悶啊,出來透透氣。」

她走到男人身側,舉起藥膏端詳片刻:「真有效嗎?」

「嗯,說幾天就能好,」程懿抬手招呼她再靠近些,「看看被咬的地方怎麼樣了。」

蘇禮將臉頰湊過去,低頭看他的桌角。

「沒有起水泡,可能因為我發現之後就敷了兩張鎮靜面膜,炎症壓下去了些。」

剛發現泛紅的時候,她還以為是缺水,於是敷了張面膜。

感覺沒褪紅,就又換了個牌子再敷了一張。

她正在回憶自己的急救措施時,臉頰忽然一涼,是程懿在給她上藥膏。

蘇禮下意識偏了偏,被男人用手指貼住下巴,低聲道:「別動。」

男人搽得很細緻,蘇禮為了轉移注意,就轉動著眼珠四下看看。

不期然,和屏幕對面數十個高管對上了目光。

蘇禮:「……」

高管:「…………」

她啟了啟唇,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與此同時,對面拿報表的人也試探開口:「那個……總裁。」

「知道了,我在聽。」程懿對著無線耳機緩緩道,「南湖灣的開發,然後?」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明明他都說了結束,只不過因為蘇禮來了,他沒來得及退出,對面居然又開始繼續彙報,甚至話還更多了。

感覺到藍牙耳機里傳出的各種辭彙,蘇禮又扭了扭身子,握住程懿手腕:「要麼我還是自己來吧,你忙你的。」

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播男朋友給自己塗藥,怎麼說,感覺自己面子也太大了。

「沒事,」臉頰處冰冰涼涼的感受仍在延續,她聽見程懿道,「下巴你看不到,我來就好。」

他指腹處的脈搏跳動傳來,彷彿能隔著皮膚直達她的心臟,在胸腔某處也惹起回應一般的共振。

心跳得有些快。

修燈那次,他明明已經坐電梯離開,她卻覺得他好像還在,心緒泛起漣漪;

再到後來,打算確認關係那天,她在超市裝完最後一盒牛奶,抬頭就看到他突然出現,心跳漏了一拍,心情也無端變好;

最後是今天——

她無比確定,面前的是為她而改變過的、嶄新的程懿,而她對此刻的這個人動心。

無關於任何,這是第二次的心跳,命運給了他們重新相愛的序章。

結束完塗藥,她幾乎逃也似的出了辦公室,迎面撞上何棟。

「蘇小姐好,」何棟笑得春風拂面,「臉上好些了嗎?」

蘇禮:「你也知道這事兒?」

「是的,總裁為您可是大費周章地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最適合塗上臉的葯。」

「祝您早日恢複。」

何棟鞠了個躬,然後閃進了秘書室。

蘇禮若有所思地剛回到家,迎面就撞見了呂怡然。

這個平時幾乎都在二樓、跟她們毫無交集的室友,此刻正坐在陶竹旁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著自己的男朋友。

「我們雖然是異地,但他也不能這樣吧。要不是無意從他學弟的口中得知,我還不知道他每周都要和組員約飯!」

「而且組員還是女的,全程就只有他們倆,他每次還送人家回家!這算什麼啊?約會?燭光晚餐?」

「不管他有沒有那個想法,這都是背叛吧?!」

「他還不承認,非說是正常交際,我正常他奶奶個悶兜蛤蟆羅圈屁!!」

第一面起就中英交雜的呂怡然,現在罵人倒是用漢語用得很溜。

一般這種時候,另一方都要扮演很好的聆聽者與控訴者。

陶竹也不例外,此刻不住地點著頭:「確實,而且他怎麼可能沒有那種想法呢?能每周風雨無阻地出去約飯,說是清白的誰信啊。」

呂怡然用力地擦了擦鼻子,惡狠狠道:「什麼男人啊這是,男人都是傻逼吧!」

陶竹點頭,「你何必受這個氣。」

「沒錯,」呂怡然筆直看向陶竹,「那我是不是應該分手?」

陶竹:「當然了!不分留著過年嗎!」

「OK,我know了,等會就上去跟他說,wait a moment。」

……

呂怡然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離開,還堅定地咬了幾下牙。

見人離開,陶竹才躺在沙發上喘出一口氣,跟蘇禮說:「你和程懿可別這樣,我受不住。」

「每天在我旁邊按一日三餐吵架,我怕是要神經衰弱。」

蘇禮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髮:「當情感發泄桶辛苦了,走吧,請你出去吃飯。」

陶竹立刻騰了起來:「忽然一點也不累了呢,出發!」

「……」

二人吃完又逛了街,等回去時已經九點多了。

起先她們還沒意識到什麼,只是感覺哪裡有點小響動。

直到二人變得安靜,坐在床上,感覺天花板好像在震……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