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 隋朝的覆亡

繁重的勞役徵發

導致人民反抗的直接原因是漫無限止的勞役徵發。煬帝營建東京、修長城、開運河,雖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卻濫用了民力;至於純為個人享樂而徵發的勞役,只能給人民帶來災難。

從煬帝即位開始,幾乎每年都有重役。仁壽四年十一月,他發丁男數十萬,在今山西、河南境內夾黃河兩岸掘了兩道長塹。大業元年三月營建東京,月役丁二百萬(次年正月告成,歷時十個月)。同時煬帝徵發河南、淮北丁男前後百餘萬開鑿通濟渠,又發淮南民十餘萬開邗溝,不到半年便完成了這兩項工程。這一年還在江南採伐木材,建築東京和其他各地宮殿;為了巡遊江都而在江南造作龍舟和數以萬計的各色大小船隻。八月巡遊江都,徵發挽船士數萬人。粗略估計,從仁壽四年十月到大業元年十月的一年間,被徵發的丁男不少於四百萬。大業二年統計的戶數為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三十六,就是說,平均每兩戶徵發一丁,而且徵發地域集中在河南至淮南之間,這一地區被徵發的丁男所佔的比例當然更高。營建東京的兩百萬丁,由於苦役,死亡率殆半,其他勞役的死亡率大概也差不多。可見這一年徵發丁男的比例和死亡率都是高得驚人的。此外,該年被誅戮和流配的所謂楊諒「叛黨」還有幾十萬人。

隨後是大規模地修築長城,開鑿永濟渠。早在開皇六年和七年,文帝曾兩次修建長城,一次徵發丁男十一萬(一作十五萬),另一次徵發十萬餘,都是按制度「二旬而罷」。大業三年煬帝到榆林,七月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雖仍按制度「二旬而罷」,但死者過半。次年正月,徵發河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永濟渠,丁男不足,以婦人供役。七月,煬帝北巡五原(今內蒙古五原南),又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此外,大業三年,還徵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開一條通往并州的馳道,雖沒有具體的徵發數字,但徵發範圍達十餘郡,人數當不會少。從大業三年五月到四年七月一年多的時間內,所發丁男以至婦女,大約在三百萬人次左右,徵發地區包括今內蒙古、山西和河北,當時這些地區的戶數,大致為三百五十萬左右,可見徵發比例也非常高。

煬帝在十四年統治期間,幾乎沒有一年不出去巡遊。他曾三巡江都,三到涿郡,兩至榆林,一遊河右,還有長安與洛陽間的頻繁往還。伴隨著巡遊,到處建築宮殿;每次出巡,宮人、侍衛和各色隨從人員多達十萬人,沿路供需都由所經地方承辦。這筆費用最後都落在人民的頭上。

這些勞役徵發超出了人民所能承擔的限度。大業六年就已有人民起義發生。次年,煬帝發動對高麗的戰爭,更大規模地徵發兵役和勞役,終於點燃隋末農民起義的燎原大火。

煬帝三征高麗

隋朝時,朝鮮半島上有高麗、百濟、新羅三國,其中,高麗最強。東晉時,高麗入據遼東,奚、契丹、靺鞨等族受其控制。開皇十八年(598),高麗王高元聯合靺鞨進攻遼西,被隋朝地方軍擊退。文帝發兵三十萬進擊,高元遣使謝罪,罷兵修好。

煬帝即位後,要求高元入朝未成,便決心大舉東征。大業四年(608)開永濟渠,就是要為東征作交通運輸準備。同時,煬帝命令山東(今河北、山東地區)廣置軍府,充實軍馬,整備武器。運輸之役更是繁重:七年二月,煬帝命令在東萊(今山東萊州)海口造船三百艘,官吏督役嚴急,死者達百分之三四十;五月,命令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輛,裝載衣甲帳幕,由兵士自己牽挽,送往高陽;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和船,運黎陽(今河南浚縣)及洛口(在今河南鞏義境內)諸倉米到涿郡(轄境在今北京、天津、張家口一帶),船舶連接達千餘里。運輸兵民交錯往還,晝夜不絕,死的就拋在路旁,臭穢滿路。又發民夫自辦車牛運糧械到瀘河(今遼寧錦州)、懷遠(今遼寧遼陽西北)兩鎮,車牛都一去不返。又發鹿車(即獨輪車)夫六十餘萬,每兩人推米三石,路途遙遠,三石米還不夠路上吃的,車夫到鎮無米可交,只好逃亡。

大業八年,隋軍雲集涿郡,共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分左右各十二軍,運輸人員加倍。當年二月,煬帝和大軍渡過遼水,圍攻遼東城(今遼寧遼陽)。這次聲勢浩大的東征本來不得人心,高麗又頑強抵抗,隋軍遭到失敗,士兵役丁死亡大半,物資裝備幾乎全部丟失。宇文述進攻平壤(今朝鮮平壤)的九軍共三十萬五千人,只兩千七百人生還遼東。七月,煬帝被迫退兵。

失敗並沒有使煬帝接受教訓,他在退兵時就下令繼續搬運黎陽、洛口、太原諸倉穀物北上。九年正月再次在全國徵發兵士集中涿郡。四月,煬帝再渡遼水,和上次一樣攻圍遼東城,一個多月仍沒有攻下。六月,在黎陽督運兵糧的楊玄感起兵攻東都(東京改稱)。消息傳到前線,煬帝有後顧之憂,只好退兵。

同年八月,楊玄感敗亡。但農民起義軍卻風起雲湧,隋王朝處於崩潰前夕。煬帝妄想以對外的勝利來扭轉危亡的命運,於大業十年二月發動了第三次東征。三月煬帝又到涿郡,七月到達懷遠鎮。高麗雖兩敗隋軍,卻因連年戰爭,所受損失也非常嚴重,所以立即遣使請和,並囚送隋的叛將斛斯政。這次戰爭是在義軍遍地的形勢下發動的,徵集的士兵多因道路阻隔,不能如期到達,有的根本沒有來,來的又因沿途多有逃亡,以致兵員不足,實是湊合成軍。煬帝也感到無法把戰爭進行下去,只好因高麗請和,乘勢收兵。

隋末農民大起義

煬帝三次東征,給人民造成一場非常嚴重的災禍。大業八年雲集涿郡的兵士和民夫大致為三百五十萬人,如果再加上造船之類的就地征役、或逃或死的兵民,數字就更大了。以後連年東征,都是在全國徵發,人數也不會少。除了勞役以外,軍需的徵發也非常嚴重,常規租調已預支數年。這樣擾動全國,弄得盛強的隋王朝「黃河之北則千里無煙,江淮之間則鞠為茂草」(楊玄感的檄文),社會生產力遭到嚴重的破壞,人民受到無邊的苦難。

河北、山東是籌備東征的基地,兵役、力役最為嚴重。大業七年,這一地區遭到特大水災,次年又發生旱災,人民走投無路,起義的戰鼓首先就在這裡敲響。最早見於記載的是大業七年鄒平縣民王薄於長白山(在今山東鄒平南)起義,自稱「知世郎」,作《毋向遼東浪死歌》號召反抗。這一年還有劉霸道起義於平原東豆子䴚(今山東商河、惠民間),孫安祖、竇建德起義於高雞泊(今河北故城西),鄃縣(今山東夏津)人張金稱、蓨縣(今河北景縣)人高士達各在境內起義。後來發展壯大的翟讓領導的瓦崗(在今河南滑縣南)軍和以後南渡長江由杜伏威、輔公祏領導的起義軍,也都在這一二年間組織起來。從此直到隋亡,見於史籍的武裝反隋力量北至今山西、河北北部,南達嶺南,東至山東、江浙、福建沿海,西達河西走廊,大大小小數以百計,其中在今河北、山東、河南的約佔半數,起義時間也較早。這些起義隊伍經過激烈的搏鬥,分並離合,最後大致形成三大起義力量:一是威震全國,據有河南的李密領導的瓦崗軍;二是雄踞河北的竇建德領導的夏軍;三是自淮南轉移到江南由杜伏威領導的吳軍。

關隴貴族統治集團的分裂

農民起義軍的發展,促使統治階級內部分化。有的反隋武裝力量,本來就是乘亂起兵的地方豪強,如據有朔方的本郡豪族梁師都,據有江南吳興等郡的江東豪族沈法興,據有江陵的蕭梁後裔蕭銑等;也有擁有兵力的軍府將領,如據有隴右的金城府校尉薛舉,馬邑(今山西朔州朔城區)的鷹揚府校尉劉武周、涿郡的虎賁郎將羅藝等。他們大都志在乘亂割據。更有不少地主豪強參加了起義軍,比如瓦崗軍中的徐世勣、王伯當等。此時,關隴軍事貴族集團也發生了分化。尤其是大業九年楊玄感的起兵,對隋朝的崩潰有很大影響。

楊玄感是大貴族、權臣楊素的兒子。第二次東征時,他以禮部尚書在黎陽督運糧食,六月,聚眾起兵,攻圍東都。煬帝派來救援東都的遼東還軍將到,玄感撤圍西入關中,八月為追兵所及,敗死。楊玄感聲稱「為天下(百姓)解倒懸之急」,具有很大的號召力,一呼而集就有十萬人。他的好友和參謀李密,家世也是西魏以來的關隴世襲大貴族。和玄感通謀的斛斯政、投奔玄感的李子雄及隋宗室觀王楊雄的兒子恭道、大將韓擒虎的兒子世諤,也都是關隴世襲貴族。楊玄感雖然很快失敗,但卻促使了作為隋朝統治核心的關隴集團的迅速分裂,進一步孤立了隋煬帝。

大業十一年八月,煬帝第三次巡視北境。突厥始畢可汗(啟民子)眼見隋朝大勢已去,就發兵圍煬帝於雁門,也企圖乘機稱霸。煬帝下詔各地募兵救援,九月解圍,煬帝還東都。從此,突厥經常攻擾并州,威脅太原。

并州地區的起義力量在大業十一至十二年間日益壯大,汾水兩岸義旗競舉。在此背景下,隋太原留守李淵乘機而起。李淵(即唐高祖李淵)是西魏六柱國之一李虎之孫,既是關隴世襲貴族,又是煬帝的姨表兄,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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