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發了那麼多簡訊,你怎麼都不回?」陸小棠一如既往地開始發威了。
「我沒看到!」慕容雨川不耐煩地回答,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哄這位女王高興。
陸小棠給了他一拳,但比平時輕多了:「算了吧,還在為你那點小自尊難受?自打我小時候認識你時起,你就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要不然你也不會挨那麼多揍。」
「哪壺不開提哪壺。」慕容雨川垂頭喪氣地坐在校園裡一個花壇邊。
「每個人都犯過錯,丟過人。這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就權當是一次自我磨鍊吧。」
「呵,說得輕鬆,你也干過這麼丟人的事嗎?」慕容雨川勉強調侃了一句。
「當然啦!和我比起來,你這算什麼?」
「是嗎?說來聽聽。」慕容雨川聚精會神。
陸小棠又給了他一拳:「你就那麼想聽我的糗事?」
慕容雨川揉著胸口,不知為什麼感覺很受用。難過的時候找朋友打自己一頓未嘗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我聽美奈子說,你們昨天晚上重新檢查了李淑珍的屍體。」
「嗯。」
「你深更半夜跑過去,到底為了什麼?」
慕容雨川從兜里掏出一個密封塑料袋,遞給陸小棠。陸小棠接過來,裡面是一張紙,上面有些字:
世上有一件虛空的事,就是義人所遭遇的,反照惡人所行的;又有惡人所遭遇的,反照義人所行的。我說,這也是虛空。
陸小棠讀完,看了看慕容雨川。
「我在死者喉管里發現的。」慕容雨川說。
陸小棠重又看著那張紙。
慕容雨川接著說:「看到它時,讓我聯想到了一件事……你還記得前天我們在一個裝著頭骨的登山包里發現的那幾張帶字的紙嗎?」
「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謝謝。」
「那你記得紙上的話嗎?」
「伸出你的鐮刀來收割;因為收割的時候已經到了。
「那坐在雲上的,就把鐮刀扔在地上,地上的莊稼就被收割了。
「第一位天使便去,把碗倒在地上,就有惡而且毒的瘡生在那些有獸印記、拜獸像的人身上。
「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里,海就變成血,好像死人的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第三位天使把碗倒在江河與眾水的泉源里,水就變成血了。……現在你給他們血喝,這是他們所該受的。」陸小棠原原本本背了一遍。
「你覺得它們之間有沒有相近的地方?」
陸小棠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知道我今天來帶給你什麼消息嗎?」
「……」
「登山包里那幾張紙上的話,我已經查到了出處。來自於《聖經》最後一章《啟示錄》。」
「《聖經》?」
「千真萬確。《聖經》的每一個章節講述的內容都不相同。《啟示錄》是耶穌的門徒約翰所寫,自稱受到了上帝耶和華的指示,記錄下上帝對末日審判的預測。我剛才背誦的那幾句話,大意是說上帝將派天使毀滅整個墮落的大地,包括不忠的人類。」
「你認為把這幾張紙和頭骨放在一起的人,有沒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虛?」
「我一開始不是沒有這樣想過。網路上到處都是這種荒誕搞怪的東西。看上去深奧複雜的命題,往往實質很淺薄。我甚至覺得那個頭骨,說不定就是廣播學院里的哪個學生,從醫院裡偷出來人體標本,搞的惡作劇。可是……」陸小棠考慮了片刻,「你在李淑珍喉嚨里發現了那張紙,讓我對自己最初的判斷不那麼肯定了。」
「你認為這張紙上的話和之前那幾張紙上的話,都是同一個人寫的?」
「我不能肯定。我得回去查一查這張紙上那些話來自於哪裡,如果也是來源於《聖經》,未免太巧合了。」
兩個事件發生只相隔一天。
頭骨出現在廣播學院校門前。
李淑珍是廣播學院的教師。
與頭骨放在一起的紙張上寫著《聖經•啟示錄》上的話語。
如果在李淑珍屍體里找到的紙張上的話也來自於《聖經》,那說明什麼?
「如果,兩件事是同一人所為,那顆頭骨就是一種暗示……」慕容雨川說。
陸小棠接過他的話,「頭骨代表死亡,《啟示錄》講述的是末日審判。」
「兇手把自己當成了主宰生命的死神,而且,也可以進一步解釋李淑珍身體上的刀傷。」
「十字架?」陸小棠看著慕容雨川,似乎在徵得他的支持。
慕容雨川點點頭。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
他們得到的結論算不算一個線索?或者兇手根本就想告訴他們這個涵義?
學生們有說有笑地在校園裡穿梭,陽光明媚,草綠花香,女孩們修長的腿很養眼,從外表上看,一切都很美好。
「除此之外,還發現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髮現?」
「嗯?」
「昨天在喬凱檢查屍體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問題。」
「怎麼說?」
「當時屍體死亡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驗屍間里的溫度很低,可是,我摸屍體還是溫暖的。我回想起在案發現場,李淑珍臨死前,她的身體摸上去也很熱,就像發燒了一樣。」
「會有這種事?」
「我也不肯定是不是我的錯覺。不過,假如我的感覺沒有問題,那肯定是屍體本身出了問題,原因應該出在血液里。」
「你打算怎麼做,要我立刻通知喬凱對屍體進行血液檢測嗎?」
「這個不必你費心了,即使你告訴喬凱也無濟於事,用公安局實驗室里那些老掉牙的設備肯定一無所獲,連醫大這裡的設備恐怕也不行。我會把樣品寄到省醫學研究院,讓專業研究員去忙活吧。」
「對昨天下午喬凱屍檢後的推斷,你有什麼意見?」
「我?」慕容雨川雙手合十,做了個膜拜的姿勢,「專業驗屍官的話自然是權威嘍。」
「別在我面前陰陽怪氣的,小心我揍你。」陸小棠豎起一根食指。
慕容雨川想了想:「我基本同意他的結論,不過在細節上我有點自己的看法,我一直堅信兇手作案前有過充分的計畫。他扯開被害人的衣裙,用刀在她的身體上划出十字形刀口,胸腹部的刀口儘管深,還不足以致命,然後他又侵犯了被害人。這裡出現了一個問題,他這樣做是為了羞辱被害人,還是單純為了滿足生理上的需求?」
「你個人認為哪種可能性更大?」
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學生從他們身旁經過,其中一個身材火辣,慕容雨川盯著她們遠去的身影,說:「根據統計,相當多的強姦犯本身都有性功能障礙,他們喜歡特殊的刺激。而案發現場是在餐廳的公共衛生間里,可以看成是半公開的環境,在這種地方實施犯罪同樣能夠對兇手造成一種心理上的亢奮。因為他這樣做要冒相當大的風險,運氣不好的話,有可能被上廁所的客人發現。」
「所以,我可以到市裡各大醫院的男性專科調查一下病人檔案,看看那裡面有沒有有犯罪前科的人。」陸小棠說。
「這只是一種假設,也可能毫無用處。」
「這種時候有事做總比無所事事強。」
「驗屍報告完成了嗎?」李峰局長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武彪。
武彪猶豫了一下,說:「還沒有。」
李峰不說話了。
武彪說:「我們正在研究具體排查方案,很快就能讓您看到。」
「我想知道……」李峰頓了頓,「我女兒到底是什麼狀況。」
武彪怔了怔,說:「事實上,這個案子陸警官了解得比我更詳細。案發前後她都在死者……您的女兒身邊。我這邊正忙於處理8•12私立外國語學校女中學生被殺一案,對新案子的了解不及陸警官詳細。」
李峰的目光轉向了站在門口的陸小棠:「陸警官對案情很清楚,是嗎?」
「是。」陸小棠覺得局長辦公室里壓抑得喘不上氣。
「她被強姦了?」
「是。」
「她身上的傷有多嚴重?」
「這個,說不好。」
「說不好?!」
「是,不知局長您問的是哪方面?」
「她身上有刀傷是嗎?橫豎各一刀,是不是?」
「是。」
「我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用了四個『是』和一個『說不好』來回答我。」李峰的臉色不太好看。
陸小棠鼓足勇氣,挺起胸脯說:「局長,如果您想儘快破案,為了需要,我可不可以問您幾個問題。」
李峰疑惑地看著她:「問我?」
「是。」
「你想問我什麼?」
「她在出事前後這幾天有沒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