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屋裡所有的變故要從十幾分鐘前門外的阿晨那裡說起,阿晨有十年的特殊、殘酷的生長經歷,他從小就被關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殺手訓練營里長大,能從那裡活著並最終被挑選出來的人都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感官。

阿晨站在門外的最初一段時間被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不起眼的男人吸引去了注意力,這個人衣著普通,五官平凡但眉宇間帶著一種肅殺的冷硬,他露在袖子外面的雙手骨節粗大,虎口處有薄繭,這個人肯定殺過人,而且經常用槍,這是阿晨得出的第一個結論。

阿晨上下打量著他的身材的比例,低頭時脖頸間露出的肌肉柔韌度,再次得出結論,這人受過專業的肢體對抗訓練,真要動起手來,自己大概會在三十秒內把他解決掉。一系列的觀察完,他把這人踢出自己的警戒線,這不是一個能造成威脅的人。

阿晨觀察完男人後,內里的精神有些放鬆,走廊里一片寂靜,來時的路依然燈火明亮,但是一個人都沒有,周圍的環境安靜的有些詭異。

阿晨腦子裡的神經忽然繃緊了,他的目光投向幽深的走廊,轉瞬間眼睛警惕的眯了起來,他舉步往前走去,一間一間的打開包廂門,每一個房間里都空無一人,這一層樓是空的。

走到走廊的盡頭,最後幾間他已經不用再確認了,安全樓梯間傳來極低的腳步聲,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一個臨界點,忽然轉身對上身後跟著他一起走過來的男人。

兩人對視片刻,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臨近,男人忽然開口:「我是林先生的保鏢。」

阿晨的瞳孔黝黑一片,他用極低的聲音對男人說:「有四個人,走的是安全梯。」

男人往他身後的安全門看了一眼,瞭然的點了一下頭。

他們這種人,在這種時候是不需要語言交流的,互相對看一眼後兩人就快速的閃身進了相對著的兩個包廂門內。

從安全門外魚貫進來四個男人,都帶著槍,槍上裝有消聲器,進了走廊貼著牆根走,分別拉開了槍栓,腳步警惕輕盈,非常專業。

阿晨和男人從背後襲擊,基本沒有什麼懸念,很短的時間內就解決了這幾個人,阿晨的動作要快一點,從背後輕掩上去先一手刀擊暈了後面的一人,然後趁前面的人轉身之際抬腿踢向他的太陽穴處,兩人都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瞬間就癱軟在地上。

兩隻帶著消音器的手槍掉在一邊,阿晨顧不得撿,轉身就往周燁彰他們的包廂跑去。

阿晨以前做的就是殺人這行,他敏銳的感覺到這樣一個布局,絕對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布置的出來的,那四個人,衣著嚴謹,面孔乾淨,眼神很正沒有江湖人身上的匪氣,最關鍵的還是他們手裡拿著槍,而且槍上有消音器,這是在中國,什麼人手裡會持有這樣專業的槍支,這是一個策劃周詳專業的暗殺,攻擊的絕對不會只有這四個人。

阿晨奔命一樣的往前奔跑,腦子裡飛快的轉動著各種景象,電光火石間他腦中的影響定格在那間屋子裡的巨大落地窗上,那是一個多好的視野,他這樣想著一腳就踹開了面前的大門。

阿晨踹開門的聲音巨大,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轉頭向他看去,林佩的身體稍微偏了一下所以躲開了致命的一擊。

這一系列的變故也就發生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內,等孔立青從那一連串巨大的聲響衝擊中回過神,定睛看去的時候,她身後的那張桌子已經混亂不堪,雪白的桌布被拉下一半,地上杯盤狼藉,周燁彰和阿晨就頭靠頭的趴在一邊的地上,而林佩卻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側卧在他們一邊。

孔立青也就是一眼看見的這些內容,這些她所看到的景象甚至還沒來得及在她腦海中反射出具體的意識,那邊隔著半個屋子的周燁彰就向她爆喝一聲:「趴下!」

孔立青的神經連續收到幾次驚嚇,人有些發傻,但周燁彰那聲呼喝她還是聽進去了,可她不是出身在常年戰亂的地區的人,就是聽見輪胎爆裂聲都會條件反射的趴地上,她唯一做的動作就是立刻蹲了下去。

「趴下!」周燁彰的呼喝又一次響起,隔著半個房間孔立青都能感覺到他的聲音在空氣中震動,她那根比較粗的神經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四肢著地的趴在了地上。

周燁彰看著爬好的孔立青,稍稍鬆了一口氣,抬頭問面前的阿晨:「是什麼情況?」

阿晨正仰著頭望向前方的落地窗,眼神在四下尋找著什麼,嘴裡也一刻不停的回道:「這層樓已經被清空,除了這裡別的房間都沒有人,對面的樓里有狙擊手,配合他的有四個人,從樓里進來,都帶槍,剛才已經被我和外面的那人解決了,看樣子他們的目標是這房間里的所有人。」

阿晨話語間間帶著急促的呼吸,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周燁彰舉目看向一邊的林佩,林佩側躺在那裡,臉色蒼白,額頭處一片冷汗,左肩處的衣服有一片鮮紅,看樣子狙擊手的目標應該是林佩,要不是剛才阿晨忽然闖入的聲響讓他偏了一下身體,那他現在恐怕應該是個死人了。

就在周燁彰這一的思量間,阿晨開始慢慢挪動身體,他朝著落地窗邊緣的一個角落爬去,嘴裡囑咐著:「你們都不要動,那個狙擊手受過專業的訓練,在沒有接到改變命令之前他的目標只有一個,不過這會估計他已經接到新的指令了,這屋裡的人都會是他的目標。」

阿晨的話讓屋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動一下,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動作,阿晨的目標是落地窗和牆壁連接處電動窗帘的按鈕。

因為視覺差的關係,狙擊手看不到屋內的目標沒有子彈再飛進來,看著整扇的玻璃慢慢被窗帘擋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就在兩片窗帘間還剩下最後一點縫隙周燁彰他們都稍稍鬆了一口氣的功夫,一直躺在地上沒有任何一點聲響的林佩忽然發出一聲爆喝:「龔四海,進來。」

敞開的大門口,那個不起眼的男人瞬間出現在那裡,他的手裡拿著消音手槍,周燁彰和阿晨都被林佩的那聲爆喝稍稍震了一下,片刻的遲緩就見林佩拉著桌布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肩膀,前襟有大片的鮮血,面孔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前額垂下幾縷被汗水濕透的頭髮,他神情狼狽,盯著周燁彰的眼神兇悍狠厲,有種神經質的瘋狂,片刻後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句話:「把門口那女人抓起來。」

孔立青是被人揪著頭髮從地上提起來的,她痛恨和懼怕暴力,身體遭到忽然的襲擊,下意識的就踢動著想反抗,可她的反抗是一點作用也沒有的,掙扎幾下後一個硬物就抵在了她的下巴處,她順著一隻粗糙的大手看過去,那是一把槍,只有在電視電影里才會看見的搶,而且那是真的,那把槍在男人的手裡泛著冰冷真實的金屬光澤,一種巨大的恐懼籠罩下來讓她瞬間失聲。

周燁彰沒去看孔立青而是看著林佩沉聲問:「你想幹什麼?」

林佩沒有馬上回周燁彰的話,而是往孔立青所在的門邊走去,開始的幾步他走的有些打晃,但後來卻走得筆直,來到門邊後他轉身看向周燁彰說:「周燁彰,要殺你我的就是林家,不過他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我,我估計現在外面的情況已經翻天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亡命天涯,所以你要是不想讓她死的話,就給我把翻了的天再翻回來。」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支撐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後他繼續說道:「什麼時候外面對我來說安全了,我什麼時候放了她,當然你要是不在乎一個女人,我也很願意有個人陪我上路。」

周燁彰的眼睛危險的眯了一下,但他隨後還是沉聲對林佩說:「林佩,我周燁彰從不輕易許諾,但是,但凡我說出去的話都沒有落空過,我給你保證只要你把她放了,我一定保你性命並幫你到底。」

林佩在一邊嗤笑出聲:「這年頭哪還有什麼一諾千金的君子?周燁彰要是我跟你說,我其實不太在乎你能不能幫我翻天你信不信?」說完他的眼底泛起一片黯沉,眼睛向孔立青看了看。

周燁彰臉色巨變,大聲說:「林佩我幫你,相信我我一定幫你。」

林佩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笑容,一邊搖著頭一邊往後退:「不要跟出來,你可以等我走了再出來。她最後的結果怎麼樣就看你的能耐了。」

孔立青是被人拖著往外走的,她以前被人打被人罵,被人拖著頭髮往牆上撞過,她經歷過殘忍的暴力,在她腦子裡有一跟神經已經被身體所承受過多的暴力磨的麻木了,每當她面對暴力時其實是有些犯傻的,所以她都被人拖到電梯里了還沒真正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

出了包廂的門,林佩走在前面掏出手機就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開到酒樓的後巷等著,他連頭都沒回一下,碼定著周燁彰是不會有什麼異動的。

所有的酒店都有一個後門,不論前面的門臉多麼光鮮氣派,這後面大底都是狹小黑暗的,這家酒樓也不例外,酒樓的後面是一條小巷,路燈昏暗,路面泥濘更是顯得環境蕭條,一輛黑色的寶馬就停在小巷的路邊上,林佩看見車子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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