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魏恆做飯手藝相當的不一般,但是不輕易露於人前,但是在自己家又是另外一回事,進了廚房裡他拉過保姆的碎花圍裙往身上一系,撩起袖子就幹活,方文秀跟進去,站旁邊不知道該幹什麼?人家小保姆手腳利索的很,根本沒有她插手的地方。

魏恆在水槽子里收拾一條魚頭,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很久沒有搭理方文秀似乎讓她進來就是要晾著她一樣,直到他快收拾完了,才扭頭看了一眼傻站在那裡方文秀說:「給我點根煙。」

方文秀過去從他褲子口袋裡掏出煙來給他點上,魏恆弔兒郎當的噴出一口煙霧,指著下面的櫥櫃道:「撈兩把辣椒出來,剁碎了。」

方文秀真的就拿了一個碗,打開櫃門從裡面找到一個腌酸菜的罈子,從裡面撈了兩把泡熟的小米椒出來。

魏恆看著她真的指哪打哪,太順從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忽然嘬了一下牙花子,說道:「我說,你倒是洗洗手啊,那玩意不能沾油,一沾上一罈子都壞了。」

方文秀莫名其妙的回頭:「我手上沒油啊。」

魏恆橫著眼睛說:「沒油,不能有細菌啊。」

方文秀知道他氣還不順,沒和他頂著來,就問他:「那怎麼辦?」

魏恆叼著煙,那樣子就跟個二流子一樣痞,眯著眼睛轉過身去說:「算了,胡姐一會往裡面到點酒。」

那邊看著鍋的保姆胡姐應了一聲,方文秀把小米椒洗了,放菜板上,抽出了一把刀來比了比,開始下刀切,她做飯不行,刀工還是可以的,她沒話找話的問魏恆:「為什麼要往裡放酒?」

魏恆沒好氣的應了一句:「消毒。」

「哦。」方文秀悶悶的應了一聲。

就魏恆那個德行,方文秀要是真跟他頂著來,兩人肯定要幹上,那邊方文秀聲音一低下去了,魏恆這邊又有點犯賤了,他瞄了一眼悶不吭聲的方文秀,心裡又有點彆扭上了,把魚收拾了放在盤子里倒上黃酒醬油腌上,又挪過去站在方文秀邊上沒話找話的說:「切細點。」

方文秀扭頭看看他,又看看菜板,心想我這不是還沒切完嗎?隨口應了一聲:「知道了。」

魏恆轉過去,又扔過來一句:「別剁著手了!」

「哦。」方文秀埋頭應了。

魏母從開始就就不放心,躲在廚房門口聽著,聽到這裡,滿意的笑了起來,進去站在門口朝著保姆一招手:「小胡,你來給我干點事。」

保姆在這家裡幹了多年,哪能不懂,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跟著出去了,魏恆瞥了他媽一眼,沒什麼反應。

魏恆在廚房裡是把能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利索,開了火就準備上鍋炒菜了,那邊方文秀折騰了半天就剁出來一堆小米椒,還好剁的夠仔細,細細碎碎的碼了一堆,魏恆看了一眼,仰著下巴說:「給碼在魚頭上。」

方文秀聽話的把辣椒整整齊齊的在魚頭上鋪了一層,剁椒魚頭她沒做過,吃卻吃過的,弄完了,回來跟魏恆說:「弄好了。」

魏恆燒著鍋里的油回頭看了一眼扎著兩手站在那裡的人說:「出去吧,不嫌油煙大啊。」

這種時候魏恆氣還不順,方文秀就不能再不聞不問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魏恆:「你生氣了?」

魏恆終於正眼看了方文秀,沒說話之前先嘆氣,像是認命了一樣說:「出去吧,一會這油煙大。」

方文秀笑了一下,知道魏恆這回是氣順了,答應了一聲就真的出去了。

方文秀出去到客廳,魏母和魏書恆坐在沙發里看電視,這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祖孫兩一個在嗑瓜子,一個在織毛衣,魏母看見方文秀出來,立刻扔下東西,看著她問:「怎麼出來了?」

方文秀說:「魏恆說裡面油煙大,讓我出來了。」

魏母立刻眉開眼笑的笑了,朝著方文秀招手:「過來,坐這,咱們等會就吃現成的。」

方文秀笑著走過去挨著魏母坐下,魏母順手就把她的手來過來握手裡,看著稀罕的不行,方文秀的兩隻手柔軟而纖長,然而掌心裡單薄了一些,不太有肉,右手中指骨節處有一層厚厚的老繭,那是她常年練習毛筆字留下的痕迹。

魏母摸著她的手,這雙手柔中帶硬,骨節纖長,掌心不厚,福氣要稍稍薄一些,是個勞心的命,將來嫁給魏恆怕是一輩子都要操心的,她什麼都不帶在臉上,笑眯眯的說:「這是雙寫字的手,本是命里該掌權柄的人。」

方文秀笑說:「哪裡,文秀可不敢有那種心氣。」

魏母只是笑,拍拍她的手愛憐的說:「我知道,我都知道。」

旁邊魏書恆忽然插過來一句:「奶奶,你怎麼跟鄉下老太太的似得,一口一個命的。」

魏母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說:「你懂什麼,人到了歲數不卜,不問自然什麼都知道了。」她對方文秀說:「他不懂,咱們不要理他。」

魏書恆不服氣的撇嘴,方文秀只是笑,魏母又問她:「文秀你懂不懂?」她笑眯眯的看著方文秀,方文秀只好說:「所謂善易者不卜,世間萬物萬變不離其中,智者見微知著,確實是這樣的。」

她們的話里分別說的是兩個觀點,魏母說的是孔子的五十知天命,方文秀說的是易經的善易者不卜,兩句話出自同一個聖人之口,魏母聽了心裡很歡喜。

那邊魏書恆遞過來一瓣橙子,直不楞登的跟方文秀說:「你吃。」

方文秀笑著接過來說:「謝謝。」轉手卻給魏母拿了一塊遞過去,魏母接過來,知道她這是不敢在長輩面前獨自進食的意思,從這一點上看,就知道她家的家教把魏恆書恆都比了下去。

魏母接過橙子輕輕咬了一口,意思了一下,方文秀注意觀察到她牙齒很好,酸甜的東西進嘴不見她倒牙,就知道她各個臟器都保養的很好,身體是不錯的,應該是長壽的人,她沒有做聲,看見魏母吃了,才把手裡的那瓣橙子吃了下去。

魏母對方文秀簡直是滿意極了,看她吃完開始問她家裡的情況:「文秀,你媽媽身體可還好?」

方文秀說:「挺好的,以前她挺注意保養的,這些年倒是鬆懈了,有點發福了。」說完方文秀笑了一下。

魏母笑:「我都好多年沒見過她啰,她是個要強的,哪天我們約出來坐坐。」

方文秀答:「好。」

魏母又問:「你媽媽不容易,我聽說你還有個弟弟?」

方文秀點頭:「嗯,七歲了。」

魏母問她:「是你一直在教養?」

方文秀點頭:「是。」

魏母說:「長姐如母,就該這樣,哪天帶來給我看看。」

方文秀說:「一定帶來,就是他頑劣的很,怕鬧著您。」

魏母笑說:「孩子哪有不鬧的,我喜歡的很,你教的孩子不會差,就說定了,給我帶來看看。」

方文秀笑著應了。

她們這邊說著,魏書恆在一邊支著耳朵聽得津津有味,那邊魏恆做的菜也陸陸續續的上桌了,外面開來一輛車,車燈在落地窗上閃了一下,魏母對魏書恆說:「應該是你爸爸接你媽媽回來了,你去接接他們。」

魏家當真是給足了方文秀的面子,本來明天才正式放假,卻因為她的忽然造訪,一家子全都提前回來了。

魏書恆聽話的站起來出去了,大門開著,門外一陣說話的聲音由遠而近而來,魏母對方文秀說:「魏恆的大嫂來了,你見見。」然後忽然又想起什麼問:「你們見過嗎?」

方文秀笑,魏恆的大嫂是本市一區之長,魏恆的公司經常要審批一些手續,她們怎麼會沒見過,不過這個大嫂每次見面對她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從不捅破她們兩家的關係,到並不是特別的熟悉。

方文秀笑著對魏母說:「是見過的。」魏母看著方文秀,一時沒看出裡面的文章,但她也沒問,拉著她站起來說:「來吧,我們也去迎迎他們。」

老太太腿腳不太好,站起來有點吃力,方文秀上前扶了她一把,兩人這邊動作稍微慢了一點,那邊一家子就已經進屋了。

魏恆的大嫂是政界的女強人,自然一身颯爽的氣質,她跟在老公的後面進來,一身黑色的西裝工作制服還沒有脫下來,看見方文秀就先調笑起來,指著她道:「方文秀!你終於捨得登這個門了?」

方文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吳區長,你好。」

那邊魏恆的大嫂接過老公脫下來的外套,連著自己的衣服和包一起遞給兒子掛好,才往這邊過來,過來就照著方文秀的臉蛋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還叫我吳區長吶?」

魏恆的大嫂叫吳悅,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從外貌上看和一個在機關單位工作的普通婦女沒什麼兩樣,面無妝容,留著齊耳的短髮,身材掩蓋在工作服下面似乎也一般,她身上本帶著七八分中年女人嚴肅的氣質,誰知道一進家門工作服一脫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方文秀只好改口:「大嫂好。」

吳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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