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魏恆是個很會掌握局勢,也是很會說話的人,他的一句:「你給不給我面子?」就讓方文秀不能不給他面子。

方文秀收拾了東西,跟劉秘書打了個招呼跟著魏恆走了,他們從樓上下來,魏恆又特意的拐到一樓的行政辦公室去看了一眼,果然,裡面嚴謹了很多,幾扇大窗戶被打開,原來的早餐味道散了個乾淨,大部分人在工作,也有閑散的人,但要麼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閑著,要麼就是和人說話也聲音極低,交頭接耳的不影響別人。

魏恆在門口站了一會,回身問方文秀:「這叫什麼?亂中有序嗎?」

方文秀眉頭一挑,回身往外走:「也可以這麼說。」

魏恆跟過去,又問她:「你是怎麼做到的?就只光是一條讓他們自己制定製度,自己執行?我看也不全是,再說本身你讓他們自己制定製度這一條就有漏洞,要是人家制定的是利於偷懶耍滑的制度吶?你怎麼辦?」

方文秀扭頭看他,沒說話前先微笑了一下:「制度制定出來是要公開化的,先不說各部門互相看著,就是他們內部也在互相制約,如果是你,你敢制定出一個混賬的制度嗎?再說你不要忘記了你是老闆,最後的決定權是在你手裡的,他制定的時候就要先想想我能不能同意。至於是說其他的,這個說起來既簡單也複雜,複雜的你讓我說半天也不一定能說的清楚明白,但是簡單起來也無非就是兩個字。」「哦?」魏恆看著她等她接下去。

方文秀說了兩個字:「兩難。」

魏恆愣了一下,方文秀步下台階很快找到魏恆那輛騷包的跑車,站在車門邊回身對魏恆說:「兩難啊,魏總。」

魏恆兩步走過去開了鎖,打開車門問方文秀:「這個兩難又怎麼說?」

方文秀拉開車門自己坐進去,對他說:「這個兩難,是指對待任何事物的一種態度,很多事其實這樣做也不好,那樣做也不對,因為人的能力有限,你永遠無法完全顧全到所有的大局,那麼你就要在這兩難中的中間取一個平衡點,這個就叫合理。」

一段話說完,魏恆扭頭要張嘴,方文秀趕緊打斷他:「魏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你要知道人的語言是有很大的局限性的,但凡說出來的道理都是不全面的,你要再讓我說下去,我順著我的思路就要跟你講做人的外圓內方,中庸之道了,實在說,說不完您別為難我了。」

魏恆抱歉的朝她笑了一下說:「我喜歡聽你說。」

方文秀一愣,心中微跳,把頭轉到了一邊。

他們出來的時候不是飯口上,魏恆卻是個對吃□通的人,拉著方文秀去了一家廣州人開的茶樓。

茶樓早中餐兼顧,上午十點多有很多的點心小吃可以吃。

這個時候吃飯的人不多,魏恆在大廳里找了個位置,然後叫了一桌子點心,又要了兩個雙皮奶,推給方文秀一碗:「這個好吃你嘗嘗。」他從進來就沒有問過方文秀吃沒吃過早飯,自作主張的點了一堆東西,彷彿打定主意不讓方文秀有掌控局勢的主動權。

從剛才在辦公室里魏恆第一次打斷她的話,方文秀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她也沒打算做什麼改變,他們以後的相處模式應該就是這樣的,魏恆從最開始就掌握這一點是很聰明的,其實一個善於掌控局勢的人,是相當不簡單的,這個可以說是與生俱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具備的。

魏恆應該是沒有吃早飯,大吃了幾口才放下筷子,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忽然說:「方文秀我得承認,四年前是我看錯人了,不過,」他隨後話鋒有一轉:「你也把我涮了一把。」

方文秀攪這面前的奶凍,笑了一下點點頭,大方的承認了:「老實說,當年出事的要不是魏總的樓盤我是不會那麼做的。」

魏恆問她:「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做?」

方文秀往後靠進椅子里,嘆了口氣回答他:「老實講,我當時接手的華山建築是一個有點要失控的火車,魏總可以放眼全國,不難發現我們很多新崛起的企業壽命都不長,因為這是一個自由但是卻是複雜而且多元化的一個市場。」

方文秀抬手比了一個手勢,接著道:「華山建築發展的太快了,當時我需要給它一個打擊來調整它的發展速度,爭取時間給它打下一個紮實的基礎。」

魏恆聽完,安靜的思考片刻然後說:「所以你找上了我,知道我能兜的住,你還能把事態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是。」方文秀點頭承認。

魏恆胸有成竹的,似乎就是等著她這個是字,他點頭說:「說到底,你還是欠我的對不對?」

方文秀笑:「對,我認,文秀四年前就做好要還的準備的。」

魏恆也笑,帶著點狡猾:「你認就行,說吧什麼時候到我那裡去?」

方文秀躊躇:「這個我不能馬上答應魏總,我這裡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我要時間來處理。」

魏恆知道她不是推脫,很仗義的說:「行,我等你,你,我就是再難也等得起。」

方文秀欣賞他的這種大氣,但笑不語。

魏恆又吃了些東西,然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還有個事我要問你,當初柳薇你是不是故意弄到我跟前來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方文秀低頭沉默了片刻,抬頭一笑說:「沒有。」

魏恆瞬間就有點憤怒:「在你心裡你就真以為我是那種色令智昏的人?當真以為我就是因為她跟你做了交易?」

方文秀要笑不笑的看著他說:「不是後來證明你不是嗎?」

魏恆覺得方文秀話中有話,簡直是赤|裸裸的在開他的玩笑,氣得把餐巾往桌上一扔,發現還無從解釋起,憋得沒話說。

中午魏恆把方文秀送了回去,方文秀下車的時候他還有點氣,哼著鼻子跟她說:「什麼時候要過來給我個電話。」

「好,我這裡交接完就通知你。」方文秀點頭下車,魏恆又支出腦袋朝她喊:「要我幫忙的吭一聲,知道嗎?」

方文秀站在台階上朝他笑:「一定。」

魏恆看了她片刻,似乎好像還有話想說,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縮回去一轟油門開走了。

方文秀目送著他的車子開上馬路,一扭身春風滿面的進去了。

方文秀上了八樓,劉秘書老遠就看見她挎著背包,走路格外輕揚,摔得屁股上的挎包一盪一盪的,像個調皮的中學生,與往日大是不同,她仗著年長,方文秀平時對她們都格外禮讓三分打趣她:「這飯吃的好啊?中午還要不要我訂餐啊?」

方文秀面不改色的走過去,拿起她桌上的日程表翻了翻說:「要啊。」順便上下看了她兩眼說:「你今天穿這身真漂亮。」劉秘書剛抿嘴要笑,方文秀又接著說:「就是你新帶的那個人怎麼回事?一個文檔那麼多錯字,昨天工程部開會所有的人都停下來猜她到底打的是什麼?」

劉秘書一個笑容被憋了回去,方文秀又跟她說:「你想想辦法,這種事我知道你最在行,培訓個新人還能難倒你嗎?」

劉秘書被她一捧一打的,弄得心下幾番起伏,只好說:「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方文秀正經嚴肅的一點頭,進去了,劉秘書被她一打岔也忘了剛才準備八卦的事情,轉身去忙去了。

下午公司高層開會,趙正生沒來,會後方文秀下來打聽他一個星期沒來公司,全部掛的是病假,但前天城建局的一個飯局方文秀知道他是去了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什麼事。

周六上午,方文秀去了一趟趙正生的家。

方文秀上午十點多去敲趙正生的家門,趙正生穿著條睡褲來開門,快五十歲的人了非常囂張的露著六塊腹肌,方文秀在心裡悄悄吹了個口哨。

「幹嘛?」趙正生惡聲惡氣的開口,聲音嘶啞難聽,一聽就知道是病了。

方文秀笑眯眯的說:「我看你掛了一個星期的病假,來看看你。」

趙正生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打開門讓方文秀進去了。

趙正生不缺錢,房產也不少,但這些年可能單身隨便慣了,就住在公司附近一套百十平米的公寓樓里,房子里不太整潔,窗帘拉著,裡面陰陰暗暗的,客廳的茶几上有喝剩下的紅酒,還有兩個玻璃杯,音箱里飄蕩著低緩的巴赫。

方文秀看見茶几上的擺設下意識的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趙正生在後面陰陰的說:「不用找了,已經走了。」方文秀咧嘴笑了一下,沒吭聲。

趙正生也不招呼她,直接去了卧室,方文秀輕車熟路的過去關了音響,又毫不客氣的一把拉開窗帘,立時把一室陰鬱的小資情調一掃而空。

趙正生在卧室里裹了一件睡袍出來,被客廳里明晃晃的陽光晃了眼,他皺著眉坐進沙發里,一臉煩躁的看著方文秀。

方文秀拿了茶几上的紅酒和高腳杯,進廚房,把紅酒放進櫥櫃里,又開水龍頭洗兩個杯子,問趙正生:「你吃東西了沒有?」

「沒吃。」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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