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華山建築經歷重創並沒有垮掉,其實方文秀也沒有打算正真求魏恆什麼,大局上她看的很清楚,華山建築在市裡是掛了牌的企業,員工有上千人,市裡不管是考慮到就業還是經濟效益只要沒有人刻意害你,是不會真讓它垮掉的,不過魏恆最後到底還是幫了一把,他沒有終止合同,他的三個樓盤竣工交付的時候方文秀沒有出現,從此兩個企業在沒有交集,方文秀也再也沒有見到他。

安全事故最後被大事化小了很多,事件中死了五個工人,最後官方的數據只顯示了兩個人,華山建築被掛牌警告一次,重重的罰了一筆款,當然方文秀在私底下也送出去幾大筆款項,但這也不冤,通過這個事情她把方遠山留下的關係網也接了下來。

方文秀在公司內部高調的為死亡的職工開了追悼會,讓死者家屬的哭聲狠狠的震動一次人們麻木的心,然後在內部檢討會上,她重中之重的傳達了兩點精神:一是做小,二是傳承。

世事本無大小,因為有了比較才有了大小的概念,你永遠以小自居就能保持一顆謙卑的心,小你才能彎下腰,小你才能謹慎,小你才能不自大,小你才能夠長久。

傳承就是要後繼有人,就是把你的能力學識傳下去,不固步自封,打開胸襟培養人才,給予後來的年輕人更多的機會。

在公司的內部高層會議上方文秀又說:「很多人認為我們很厲害,我們的業務能力很強,一個業務部能撐起一家企業,這是往外求,這有點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作為,其實事物的發展是要往內求才是正道,從我們自己的內部求,嚴謹,務實,實幹這些做好了其實就是我們作為生意人的最高境界,讓生意自己找上門來,總結起來其實就是兩個字:口碑。」

公司經歷了一次震蕩,傷了一些元氣,但是讓方文秀合理的調整了整個企業的發展方向,同時也奠定了企業的精神核心,四年里,華山建築規模沒有怎麼擴大,但是氣象上卻是不同,在零八年里全國房地產如火如荼的時候,開始有人來找他們承接一些政府的基礎建設工程,慢慢的終於像方文秀說的一樣有了一些口碑。

再見柳薇的時候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季節,方文秀帶著五歲的方恆信從一家酒店出來,剛剛參加了一個婚禮。

庄錦蓉的女兒結婚了,方文秀明著去送了一個不小的紅包,暗地裡又送出去一套房子,庄錦蓉這幾年把財務管的僅僅有條,方文秀這人對錢沒什麼概念,很多事多虧了她。

庄錦蓉也理所當然的收了,公司的三個元老現在看方遠山的情分已經不多,這些年的情誼都是方文秀慢慢經營的。

從酒店出來,外面是個大三岔路口,因為參加婚禮,酒店前坪都停滿了車,方文秀領著方恆信站在馬裡邊等馮坤開車過來,陽光熾烈,烤的人難受,恆信拉方文秀:「姐,我熱。」

方文秀低頭看他,方恆信如今長到他大腿高,白白凈凈的平時被嬌慣的很,很嬌氣,方文秀問他:「那一會還去公園嗎?」

方恆信點點頭,肯定的回答:「去!」然後他又說:「姐,你抱我。」

方文秀好笑說:「你都多大了?」她雖然說著還是把方恆信抱了起來,方恆信一騰空,兩條小腿立刻纏上方文秀的腰,手抱住她的脖子,猴子一樣掛在她身上,方文秀托著他的屁股,拍了一下:「我都快抱不動你了,等你再長大點看你還還好意思。」

方恆信掛在她身上,口齒清晰的說:「等我將來長大了,你和媽媽就老了,然後我背媽媽,抱你。」

方文秀笑,很開懷的笑起來,恆信見她高興,湊上去在她嘴上吧唧了一口,親完就縮走,方文秀追上去又啃了他一口,逗得恆信咯咯笑,在她身上扭來扭去的,姐弟兩正鬧得開心,一輛車悄無聲息的滑到他們的身邊。

是輛很騷包的跑車,方文秀眼角瞟見不是自家的車子混沒在意,那車子的車窗緩緩降下來:「方文秀?」一個女人的聲音驚疑不定。

方文秀回眼看過去,柳薇的腦袋伸出車窗,看向她:「方文秀!真的是你。」

方文秀抱著恆信,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朝她微笑:「柳薇。」

柳薇基本沒有變樣,她沒有化妝,一頭烏黑的長髮扎頭髮成一個馬尾,一身耐克的休閑運動服,似乎還是和當年一別時的模樣,但她的眼睛裡到底還是有些什麼是不一樣了。

柳薇開門下車,方文秀看見駕駛座上的魏恆,她朝他微笑著點點頭,魏恆穿著一件精緻的白襯衫,他還是很好看的,半轉著身體朝著方文秀的方向,看著她卻是沒說話,眼神倒是很複雜。

柳薇下車朝方文秀走來,指著方恆信:「你的……?」

「我弟弟。」方文秀說,她拍拍方恆信:「叫柳姐姐。」

「柳姐姐。」方恆信叫的奶聲奶氣,端坐在方文秀的手臂上文靜秀氣的樣子。

柳薇沒太注意方恆信,倒是走過去問方文秀:「你爸當初……?」

「是。」方文秀立刻打斷她,隨即轉了一個話題:「你們這是幹什麼去?」

柳薇好在也還知機,馬上笑起來大咧咧的說:「吃分手飯去。」

柳薇咋見方文秀,心裡親的很,問她:「你去嗎?」然後又轉頭對魏恆說:「我和文秀好久沒見面了,反正咱兩就是吃個飯,我帶上文秀行嗎?」

車裡的魏恆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扭著身子對方文秀說:「方總,一起吧。」

方文秀站在當地,沉默了片刻,她毫無驚訝,卻在這一刻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她想起祖母,那個睿智的老人跟她說:「文秀啊,每一個來到你身邊的人,都不是平白無故的,都是有原因的。」她還說:「文秀啊,做事要慢啊,要還啊。」

方文秀沉默的功夫,柳薇又說:「來吧,文秀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方文秀低頭問方恆信:「恆信讓我去嗎?」

恆信不吭聲嘴巴撅的老高,方文秀就知道他是不願意的但還是答應了柳薇。

方文秀抱著恆信坐上那輛騷包的跑車,問了吃飯的地方打電話給馮坤,讓他換個地方來接人。

收了電話看一邊方恆信這傢伙爬的離她遠遠的坐在那裡,沉默的抗議著,方文秀拉下臉來求和:「公園明天去行不行?」

方恆信尖聲尖氣的吼她:「你老是騙我,大人是不能撒謊騙孩子的。」

柳薇聽著好笑,回頭打趣方文秀:「文秀,你弟弟說的對哦,大人經常失信孩子,孩子以後就不信任你了。」

方文秀無所謂的坐回去,不咸不淡的對柳薇說:「別把外國人那套生搬硬套的弄來教育中國人,什麼不能失信於孩子,要是都不能在孩子面前撒謊那你試試,根本就別過日子了,誰能保證一生不失信於任何人,從小讓他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是多變的,對他才真正的有好處。」

柳薇回頭說:「你這是歪理吧。」

魏恆從後視鏡里看過來一眼,方文秀沒注意,要笑不笑的看著她:「你心裡明白我說的是不是歪理。」

柳薇回過身,過了一會又轉過來:「文秀,你總是不一樣的。現在想起來,當年你其實時時都在點化我。」

方文秀笑了笑,告訴她一句大實話:「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性相近,習相遠罷了。」不知道柳薇聽明白沒有,轉過去大半天沒在吭聲。

方文秀也不理她,一把摟過還在慪氣的方恆信,恆信一開始犟著身子抗議,後來慢慢軟化了,趴在方文秀華麗摳著她的扣子不吭聲了。其實孩子,你只要讓他知道你愛他,彼此之間培養出一種親密的感情就夠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個私房菜,坐落在一棟大樓里,一整層雕樑畫棟,假山流水布置的當真雅緻,有園林的意趣,也有一種恢弘大氣的氣派,巨大的空間只有六七桌,被巧妙的分割開來。

方文秀知道現如今真正的有錢有權人,吃飯應酬的才是這種地方,她也來過幾次這裡,知道這家的東西確實是好吃。

幾人坐定以後,魏恆從頭到尾都沒吭聲,方文秀覺得以他的性格這有點反常,倒是柳薇一直拉著她說話,方文秀難免多看了魏恆一眼,發現他默不吭聲坐在那裡和方恆信在干著一樣的事情,兩人都在玩勺子。

柳薇拉著方文秀說的熱火朝天,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又問方文秀現在怎麼樣,方文秀大部分是在聽她說,說道自己的時候就淡淡的一句:「我現在就那樣,還好。」帶過了。

這裡都是預約,他們坐下來後,菜就慢慢上桌了,柳薇抄起筷子不知道在對誰說:「我今天可要好好吃這頓,以後可沒人請我了。」

方文秀就跟沒聽見一樣,問方恆信:「還吃嗎?」

方恆信搖頭:「吃飽了,不吃了。」

「那你玩吧。」方文秀對他說。

小孩狡猾的問她:「玩什麼?」

方文秀回的淡定:「隨便你。」

小孩一撇嘴,不感興趣的縮進椅子里。

桌上只有柳薇一個人在吃,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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