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遠山的華山建築坐落於市區的一棟商務樓里,樓下八層全是華山建築的,大樓入口的側面一塊花崗岩上鑲著華山建築幾個鎏金大字,旁邊還插著幾根掛著彩旗旗杆,方遠山留下的這份家業當真是不小的。

公司的前台不認識方文秀,應該說公司基本上沒人認識她,方遠山從來沒有帶她出席過公司高層的正式或者非正式場合。

前台的姑娘問方文秀找誰,有沒有預約,方文秀低頭沉思怎麼告訴她,說自己是老闆來上班的?好像有點以勢壓人不太說得出口,說自己找趙正生不知道他上班沒有,方文秀不自覺的把一隻手支在前台的桌面上,擺出一個思考著的造型,認真琢磨著,前台的姑娘看著她驚疑不定,越來越有看神經病的眼神。

趙正生提著公文包從後面走上來問:「你幹嘛吶。」

前台姑娘看見趙正生激動剛想的告狀,方文秀鎮定的轉身說:「等你吶。」前台姑娘立馬識相的閉了嘴。

趙正生莫名其妙的看了兩人一眼,轉身走了,樓里有一台華山建築的專用電梯,趙正生卻走進了樓梯間,方文秀自然是跟了過去。

趙正生走在前面,方文秀跟在他後面爬樓梯,趙正生說:「一個前台你跟她計較什麼?」

方文秀在後面說:「這樣她印象深刻,下次就不會再攔著我了。」

趙正生回頭看了她一眼,轉過去接著往上走,兩人一路再是無話,爬上八樓都是氣定神閑,趙正生回頭多看了她一眼,方文秀朝她笑笑,趙正生推開樓梯間的門走了出去。

對面的電梯正好開門,裡面走出幾個人,有男有女,沒有特別年輕的,他們都淡定的先跟趙正生打招呼,趙振生一路應過去,這些人互相說著話,有人給了方文秀一個微笑,方文秀還了回去,沒人和她打招呼,開了各自的辦公室進去了。

方文秀亦步亦趨的跟在趙正生後面,最後趙正生走到走廊的盡頭打開一扇門,兩人進去,趙正生說:「這是你爸的辦公室。」

方文秀四下看了看,這屋子裝修的還算是儻蕩蕩的,四四方方的房間三四十個平方的樣子,東面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正對著門口,桌子上沖著門口擺放著著一個很大的鎏金色金錢豹是唯一比較符合方遠山風格的東西。

趙正生對方文秀說:「你先熟悉一下環境,我先過去處理一下,一會再過來跟你說事。」

趙正生說完就走了,眼神都沒在方文秀身上多留一下,方文秀看著他帶上門出去也沒吭聲,有時候謝謝這兩個字說的多了,說的人就慢慢失去了最開始的誠意,聽的人也覺得沒意思。

方文秀在方遠山巨大的老闆椅上坐下,腳夠得著地,腦袋枕不到上面靠枕,方遠山太高大了,她坐不太穩。

方文秀仰著腦袋看了一會天花板,無所事事的拉開面前的抽屜,抽屜里東西不多,半包紅色的軟中華和一個銀灰色的打火機最顯眼,這是方遠山活著的時候用的東西,她摸了摸那個打火機,然後連著煙盒一起推進了抽屜的最裡面。

趙振生進來的時候,方秀文坐在那裡發獃,撐著下巴看著地毯的某處,深思不知神遊到了何處,他走過去把一個東西放在她跟前說:「這是你爸的死亡證明,我以公司的名義凍結了他所有的賬戶。」趙正生看了她一眼,方文秀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他懷疑她可能根本沒在聽,但還是交代任務一樣說了下去:「他名下的房產應該就在那個保險箱里。」他指了指屋角放著的一個保險箱,方文秀終於跟著他的手指頭把眼神轉了過去。

「密碼你自己想辦法,實在打不開就找個開鎖的來。」

「嗯,我知道了。」方文秀忽然坐直,一下子精神了。

趙正生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你爸沒有留下遺囑,按理說這些東西都應該是你們母女的,但我覺得最好還是你自己收好了。」

方文秀好奇的看向趙正生,她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嚴麗華似乎很忌憚趙正生而趙正生也不太看得起嚴麗華。

趙正生不太在乎方文秀的眼神,他接著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個會,讓下面的人都見見你?」

方文秀不急不躁的說:「不急,等過兩天再說。」

方文秀的態度有那麼一點出乎趙正生的意料,其實從出事以來,方文秀的所有舉動都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有點替方遠山可惜,自己有這麼樣一個孩子他卻從來不知道。

方文秀坐在地上鼓搗保險柜,從她奶奶的生日到她媽她哥的,然後恆信的最後她的自己都意思意思的試了試,也沒打開,保險柜有半人高是個鐵疙瘩一樣的東西,方遠山把自己的固定資產放在這,幾乎是隨時看著,那間空中花園的豪宅里,方文秀仔細找過,其實真正值錢的東西沒有什麼,方遠山活了半輩子連個真正貼心信任的人都沒有,也是挺可悲。

有人進來的時候方文秀正拍著那個鐵傢伙若有所思。

「方小姐。」趙正生走的時候沒關門,她也沒關,還特意把門拉的更開一些,她不覺得趙正生出去後會給她安排什麼,倒是要看看誰是第一個主動走進來的人,來人是直接走進來,站在屋子中央對著她的方向。

方文秀轉過身,來人西服革履,一副精英模樣,腰桿挺得像高爾夫球杆一樣筆直,有點小英俊,是個單眼皮,眼神有點銳利。

方文秀轉過身,拍拍手走過去:「怎麼稱呼?」

「鍾,鍾偉原來方總在的時候我是他的特別助理。」

方文秀點點頭,方遠山這樣的人,確實需要一個給他打理各種事物的人,但是鍾偉氣質有些銳利,和方遠山這人的基調不太搭配,可是她又有多了解方遠山?她有記憶以來和方遠山的接觸,手指頭加上腳趾頭完全能夠數的過來。

方文秀走回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低頭想著什麼,屋子裡靜悄悄的,鍾偉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後來方文秀忽然抬頭毫無預兆的問了一句:「想辭職嗎?」語氣清淡雖坐著,卻是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的眼神,上位者的氣息瀰漫開來。

鍾偉的眼神微一晃動說:「沒有。」

方文秀微微點頭,知道這人應該是想過,但現在還在觀望,她說:「去把你的簡歷拿來。」

鍾偉稍一猶豫,說了一聲好,轉身而去,方文秀又叫住他:「順便叫個開鎖的師傅來。」鍾偉點點頭走了出去,門外劉秘書湊上來問:「怎麼樣?」

鍾偉說:「去給方總倒杯茶吧。」他側身走了過去,庄秘書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表達。

劉秘書是個三十齣頭的女人,有夫有子,正經文秘專業畢業,為方遠山服務了三年,兩人的關係說多清白算不上,但也至多算是一點眉來眼去的小曖昧,她本來以為這回自己要伺候的是個十九歲的毛娃娃,覺得有意思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前途堪憂,誰想進去以後沖了一杯茶給方文秀端過去後,才發現方文秀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

方文秀端著方遠山的大玻璃杯被喝了一口茶搭拉著眼皮說:「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庄秘書踩著不太踏實的步子出去,覺得有點蒙。

過了一會鍾偉當真把他簡歷拿來了,要用一個人,首先要先了解他,與其聽他自己說,不如看一些記錄在案的文字性的東西,至少文字是不會說謊的。

鍾偉是九五級的大學生,全國首屈一指的學府畢業,九十年代中期考大學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對來說那時候的大學生還是比較值錢的,他學的的是土木基建專業,畢業後就進了華山建築,他還是本市人,從檔案上標註的六年前的地址看,那裡是箇舊工業區。

方文秀摸著下巴把檔案翻回第一頁,排頭是一張鍾偉的一寸小照,他穿著白襯衫,打理的不太規矩的男士頭,精神有些散,眼神還沒有那麼銳利,方文秀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就那麼站在那裡,內里有股精氣神支撐著他站的像一根標杆。

方文秀說:「拿把椅子坐吧。」

鍾偉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心理上對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有一些抗拒,但身體上卻不由自主的服從。

從檔案上看,鍾偉是出生在這個城市一個中產階級的家庭,父母或許都是工人,他出生的那個年代已經實行了計畫生育,或許他還是個獨生子,他沒有做工人,考上了名牌大學,他六年前的照片是個精神鬆散的年輕人,看得出父母應該是很愛護他而且教育的比較好的,那種經歷過社會磨練出來的銳利,應該是在方遠山身邊練出來的,說明他是個很上進的人。

方文秀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了七八歲的社會精英琢磨著該怎麼開口,然後她說:「咱兩談談吧?」

「方小姐想談什麼?」鍾偉中規中矩的問。

方文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看他淡淡的道:「叫方總吧。」鍾偉稍微直了直腰說:「好的,方總。」方文秀垂下眼皮,她本不想以勢服人,但奈何她太年輕毫無資本。

兩人沉默了一會,方文秀開始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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