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無限風光在險峰 第六十三章 得勢貓兒雄過虎

項遠話罷,劉高臉黑如炭,此刻已然心沸如煮。雖說劉高也知道給團辦多發福利的事兒,捅出來,也傷不到自己的皮毛,可眼下確成了實證,讓他再沒理由反駁薛向設立財務處。

劉高這廂已然無話,藍劍卻是不服,蹭得站起身來:「項書記,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團辦就算多分了些零零碎碎又能怎的,你有意見,大可以向校團委反映啊,我看沒必要小題大做,團辦的工作,劉書記主持得好,那是事實,多發些福利,也在情理之中嘛。」

藍劍這擺明了是渾說,「護主」之心可嘉,行為幼稚可笑。

果然,藍劍話音方落,一直作彌勒佛狀的周正龍,忽然跳出牆來,但見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蓋兒齊齊一震,「藍劍同志,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情理之中,你團辦工作就是做的在好,要發獎勵,那也得組織上通過,怎麼能私相授受?行了,這件事兒就按下,咱們內部消化,沒必要傳出去弄得沸沸揚揚。還有,建財務處的事兒,就按薛書記的意見辦,散會!」

周正龍說完最後兩個字,看也不看眾人一眼,拾了筆記本,捧起茶杯,揚長而去了。此刻,老頭子心中得意已極,終於享受了把當家作主的感覺,愣是連舉手表決都不用,就獨自一錘定音了,任何人都不敢說話,這滋味,就倆字:提氣!

周正龍飄然而去,薛向也不願在此耽擱,起身沖項遠打個招呼,出門去也,哪知道沒行幾步,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過頭來,正是項遠。

「薛書記,走這麼急幹嘛,莫不是擠著去宣傳部報哀?你這回可得頭大嘍,那幫傢伙我可知道,都是屬鱔魚簍子的,許進不許出,要是知道你把唯一的家底兒給賣了,非朝你拚命不可。」二人剛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更兼項遠出了一把多年的悶氣,心中驟然一松,終年不見笑意的方塊兒臉,此刻春意盎然。

薛向笑道:「項書記,你還別說,我正為這事兒發愁呢,怎麼著,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說道說道,有你這德高望重的替我站腳,量那麼傢伙再有意見,也不敢跳。」

項遠面色一苦,後退幾步,道:「得,當我啥也沒說,回見吧,您勒!」一句京腔罷,項遠邁動長腿,片刻就去了個沒影兒。

薛向苦笑著搖搖頭,說實話,此刻他心中也是一腔苦水兒,此次和劉高火拚,真箇是拼了個兩敗俱傷,好處全讓周正龍那老小子得去了,回過頭來,他自己還得去宣傳部里做惡人,這事兒,怎麼想怎麼鬧心。

可話又說回來,這回的事兒,他也是被動應戰,若不是腦子靈醒,時機恰好,落入劉高彀中,恐怕結局更慘,保不齊被劉高吃得渣也不剩,還得在團委留下笑柄。

兩相對比,讓周老頭揀個便宜,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

薛向對宣傳部的眾人,說了書記會的決定,沒想到預料中的大造反,並沒有爆發,反而是一陣出氣聲,搞得跟放下了心中的某塊大石一般。初始,薛向不明所以,後來招來李立一問才知,原來是宣傳部的人苦慣了,被欺負慣了,壓根兒就沒想過,這每月三千多的天大餡餅能一直抱在懷裡獨吞,一直就擔心著被團委全奪了去。

而薛向這會兒通報消息,說從部里抽調人手組建財務處,且以後團委的福利不再按部門發,而是由財務處統一發給。這實實在在是宣傳部眾人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因為在那些科室頭頭腦腦看來,權重的財務處無疑是給自己準備的,而普通科員則想著去爭那些即將被騰出來的官位。而最大的喜事兒卻是,統一由財務處發福利了,以後就再也不用吃宣傳部人頭多的虧了。

薛向知曉了緣由,心中哭笑不得,暗嘆一聲,自己手下這幫人真正是窮怕了,苦怕了,連暴富了都一直害怕著。不過,轉念一想,只要他們不跟自己折騰,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兒。

這廂,薛向想著這幫屬下不折騰,可現如今的情勢,折騰又怎麼少得了!你道怎的?新組建財務處要從宣傳部提人,這宣傳部提走人之後,空下了坑兒,自然又有蘿蔔惦記著。

這兩下里的人事調動,豈能不折騰,都說宦海浮沉,浮沉二字,不就在這時體現么,你跑對路了,你就浮起來了,你沒跑到位,自然就沉了下去。這薛向這座大碼頭,自然成了主位跑路之人必拜的,他想清閑又豈是能清閑得了的。

這不,自那日書記會後,風聲一傳出來,薛向那間小小辦公室,立時就跟過道也似,真箇是你來我往,我往你來,來來往往,壓根兒就沒個清閑,有彙報工作的,有關心身體的,有代打開水的,有送飯食的,弄得薛大書記苦不堪言,卻又沒處去說。

你說單是宣傳部里的來折騰也就罷了,就連評檢部的也過來人串門,這幾十人一起輪番、密集轟炸,薛向徹底受不了了,乾脆就回家辦公了,好在這新遷之居,宣傳部里,就李立知道,自此倒是得了幾日的親近。

可光親近也是不行啊,人事工作也要理順啊,這不,薛向整日里在家研究人選,一周的功夫,總算理了個七七八八,兼顧項遠遞過來的評檢部的選送的三個人,新建財務處共計八人,可薛向這邊只從宣傳部里調出了四個,因為他知道最後一個最重要的位置,財務處處長之位,絕對不是自己能定下來的。

周正龍嘴上說讓薛向負責,薛向卻是知道若是自己真箇獨自將這財務處處長的位子,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定下來,那腦子就是缺根弦。

此刻,縱算薛向也咯應這漁翁得利的周老頭,可誰是主要敵人,誰是要團結的對象,薛向還是分得清楚的。再說,連好容易打造出來的錢袋子,都交出去了,薛向絕不會在這一城一地的得失上計較。

果然,薛向把財務處的組建報告交上去後,周正龍翻了翻,訝道:「薛書記,怎麼過處長人選是空著的呀。」

「處長人選,哪是我定得了的,當然要書記你來拍板啊。」薛向嘴上應笑,心中卻是被老小子那假惺惺的聲音噁心得不行。

周正龍嘿嘿兩聲,拍拍薛向的肩膀,笑道:「你呀,就是見外,說好的讓你定,不過是個股級幹部,還非得讓我費這個功夫,你薛書記那天在會上埋怨我老周太清閑,要給我加擔子,可也不能這心狠啊,一次性往死里加任務嘛。」

財權、人事權都到手了,老頭子心中歡喜已極,風涼話說得那叫一個順溜。

薛向道:「書記,這可不是我偷懶,關鍵是這財務處以後就對你負責,這處長自然得你來定,我可不敢僭越,莫要以後你用起來不順手,來尋我的不是。」

周正龍笑著說了聲滑頭,又打趣幾句,方才正兒八經地問起了財務處處長的人選。話說老頭子這些年,被劉高壓得壓根兒就無心理會團委的事兒,只想著怎麼輕鬆怎麼來,如今大權到手,夾帶里卻是一個可用之人也無。不過,他這番問話薛向,卻是並非真心求教,而是打定主意,薛向說哪幾個就排除哪幾個,畢竟這個財務處,是薛向提議組建的。

且當時為了策應薛向和劉高的爭鬥,周正龍就沒反駁從宣傳部和評檢部挑人,現如今雖然不會後悔,卻是萬萬容不得財務處處長又從薛向夾帶中出來。

薛向深深看了周正龍一眼,笑道:「我這邊還真有幾個人選,說來您聽聽?」

周正龍含笑應了,還順手從桌上拿出了筆記本和鋼筆,薛向每報出名字,他筆記本上就多幾個字。薛向看他一字一畫記得甚是認真,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卻是仍舊報個不停,一連報了七八個方才打住。

周正龍看著本子上的八個名字,一時有些發愣,慎慎看了良久,方才抬頭重重看一眼薛向,說會慎重考慮的,末了,還多謝還說多謝薛書記的幫助,方才把薛向送出門去。

薛向出得門來,暗自氣悶,沒想到這蔫巴老頭兒竟然也是一肚子機心,當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得勢貓兒雄過虎。

原來,薛向早知道老頭子讓自己推薦人選,就沒安什麼好心,心念一轉,便把團委夠格的股級幹部,都報了出來,獨獨沒報宣傳部的。

要說薛向故意這般報名,就存了相試的心思,若是周正龍心中真心想讓他薛某人代為選人,定會問他諸如「怎麼宣傳部里的幹部一個也無」之類的話,可周正龍看完,就說會慎重考慮,擺明了壓根兒就沒真心想讓他薛某人摻合。

氣悶也只能氣悶,他薛某人現在應付一個劉高,已經極是吃力,可沒餘力再跟周老頭較勁兒。

……

「薛書記已經把人選報上去了!」

透過李立的口,這個消息很快在團辦傳開了,宣傳部和評檢部的一幫人也消停了,薛向辦公室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這天早上,薛向提著一袋包子和半缽豆漿,剛進了辦公室,還未待關門,李立又鬼祟地溜了進來。之所以用鬼祟來形容李立,實乃是這傢伙一有通風報信的活計要做,進門前的姿勢總是蹲身,擺頭,四望,飄著進來。薛向說過不知多少次,可李立總是改不了,其實,在他心裡,這種審慎的態度,是自己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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