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四個女人抬進屋,靜圓在牆壁上貼滿符咒,以袈裟護住門扉,廖文傑貢獻一柄金錢劍掛在門把手上。
兩人並肩從五樓走下,沒敢坐電梯。
懂的都懂,明知有鬼還坐電梯,這不是趕時間,是嫌時間太充裕了。
順著樓道抵達四樓,陰寒霧氣更甚一步,到了二樓的時候,已經有些步履維艱了。
陰影搖晃,鬼影幢幢。
血紅走廊燈光好似濃霧之中的人皮燈籠,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灰濛霧氣中,一個個陰魂輪廓豎立,靜默無聲,直勾勾盯著廖文傑和靜圓二人,將樓道和走廊擠得寸步難行。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
廖文傑全程念著【凈天地神咒】開路,剛開始的時候,方圓五米之內,一個鬼影都不敢靠近。
等到了二樓樓梯口,因為陰寒霧氣過於濃郁,形成類似人間地獄的領域,凈天地神咒的威力大打折扣。
周邊陰魂伸手可觸,在一雙雙充滿惡意的眼神下借道,饒是廖文傑自詡藝高人膽大,也不禁有些心裡沒底。
這才二樓,下面還有一樓,等到了地下室源頭,陰寒霧氣更甚,想借道而過,豈不是要和陰魂臉貼臉、肩碰肩?
想想就滲人。
靜圓也念了幾段佛經,效果遠不如廖文傑的凈天地神咒厲害,四捨五入,有沒有都一樣。
他索性閉上嘴,手持禪杖充當保鏢,將一些膽大妄為,欲要靠近的鬼物擊退。
「斬妖縛邪,度鬼萬千……」
抵達一樓位置,廖文傑腦門冒汗,發現自己有點撐不住了。
連續念了十來遍【凈天地神咒】,念力消耗大半,且隨著逐層而下,陰間霧氣更濃,他每念一段,念力的消耗速度就越來越誇張。
這還了得!
就像電量不足焦慮症、火力不足恐懼症一樣,廖文傑患有念力不足焦慮症,藍條低於95%,他就渾身難受,低於50%,在他看來,藍條跟空了沒啥區別。
別說打Boss了,打個精英怪他都心神不定,萬一就缺那5%呢?
都是謹慎害得他!
不行,扛不住,不能冒險。
念頭一起,廖文傑決定戰略轉移,之前在五樓的大義凜然,被他徹底拋至腦後。
誰年輕時還沒吹過幾個牛批,那時不懂事,不做數的。
廖文傑一邊繼續念著【凈天地神咒】,一邊朝靜圓使眼色。
廖:法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眼下咱倆自保都難,拯救世界的重任還是交給高個子吧!
靜:看見了,地下室的入口就在那,這一路上你辛苦了,待會兒你掩護我,貧僧拼得性命不要,也要將這出鬼門封印了。
廖:好,看我眼神,我們往門外沖。
靜:沒問題。
眼神交流完畢,雙方同時點點頭,靜圓大喝一聲,直衝地下室入口。
同一時間,廖文傑加快念咒,紅繩開道,甩出兩道長鞭,腳下抹油掠過走廊,嗖一下跑到了大廈外。
「卧槽,那傢伙是路痴嗎,怎麼往反方向跑?」
廖文傑愕然轉頭,望著鬼滿為患的走廊,猛地臉色驟變,大致明白了什麼。
靜圓不是路痴,而是擔心兩個人目標太大,與其全軍覆滅,不如留下希望的火種,所以一言不發,默默留下斷後。
說好了一起走,靜圓卻選擇犧牲自己。
一時間,廖文傑被靜圓的大無畏犧牲精神所感動:「這和尚面噁心善,嘴上倔得要命,比什麼都不肯服輸,危急關頭,心眼是真慈悲……這點我不如他,我怕死。」
另一邊,靜圓掄著禪杖沖向地下室,嘭一聲撞在幾乎實體化的鬼牆上,催促兩聲讓廖文傑加把力,半晌沒有回應,光頭流下一滴冷汗,兇惡的表情定格。
掩護……呢?
他僵硬轉頭,別說掩護了,廖文傑的人影都找不到了。
「真就死禿驢不死貧道唄!」
周邊鬼物一擁而上,形勢危急,靜圓連爆粗口的時間都沒有。他雙手舞動禪杖,捲起金色氣旋風暴,而後砰一聲將禪杖插入地面。
佛光初現,勁氣橫掃八方。
借著盪開群鬼的間隙,靜圓盤膝坐地,念起了不動明王降魔咒。
金光湧起,霎時掃去濃濃霧氣,僅僅堅持了三秒,金光逐漸黯淡無光,被陰寒之氣壓迫在他方圓……五厘米之內。
這麼說吧,也就體毛長度,靜圓要是有頭髮,這層金光都不一定能罩住。
咔嚓!
就在這時,一把槍指在他腦門上。
「和尚,你很勇啊!」
『大傻』居高臨下,蒼白麵皮上畫有三道黑印,他本就兇悍的面容被鬼附身之後,實打實的地獄惡鬼形象,半夜出門不說嚇死人,嚇到男朋友扔了女朋友跑路,應該是沒問題的。
「……」
靜圓雙手合十,低呼一聲佛號,人力有時盡,他的路只能到這了。
「念啊,怎麼不念了?」
『大傻』拿槍懟了懟靜圓的腦殼,咧嘴獰笑,囂張無限道:「你再念兩句,看看是你的嘴皮子快,還是我手裡的槍快!」
鏘!
一把匕首悄然無息從後方襲來,抵在『大傻』脖頸動脈,延伸出去,是一隻從群鬼中伸出來的手。
黑大衣、白袖口,腕上還戴著真皮手錶。
「我見過很多囂張的鬼,比你囂張的沒你丑,比你丑的沒你囂張,你可真是得天獨厚的少有。」
說話間,里昂推開左右兩邊的陰魂,陰仄仄站在『大傻』身後,朝他耳邊出了口暖氣,溫柔道:「怎麼,是不是以為人多就可以欺負人少?」
「你是誰?」
「嘿嘿嘿……」
「神經病,有刀很了不起嗎?」
『大傻』無視脖頸上的匕首,冷笑道:「我附身在傢伙身上,就算被你殺了,我也可以換一具身體。反倒是你,信不信你下刀之前,我先一槍打爆這個死禿驢的死禿瓢。」
「我不信你能一槍打爆這個死禿驢的死禿瓢!」
里昂搖頭:「要不要賭上一把,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快?」
靜圓:「……」
出家人四大皆空,他就不生氣了,但賭博是大忌,這個賭局他能不參加嗎?
「好,我就和你賭……」
唰!
匕首落下,斬斷『大傻』握槍的手腕,而後銀光一閃,折返而回,將他脖頸動脈切斷。
鮮血不要命的向外噴濺,『大傻』倒在地上慘叫不止,里昂持匕上前,蹲下身一刀接著一刀插在『大傻』身上,直到滿臉是血,地上的『大傻』一點動靜都沒了,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臉。
「阿彌陀佛,多謝這位道長相救,可是……可這人也只是被鬼附身罷了,不該橫遭此禍,死得著實冤枉。」
靜圓拿起禪杖,小心翼翼靠在里昂身邊,雖不知道為何群鬼躊躇不敢上前,但知道里昂身邊安全就足夠了。
靠近點,准沒錯。
「和尚,離我遠點,你太亮了,我帶著墨鏡都吃不消。」
里昂抬手擋在眼前,踢了踢地上的大傻:「還有,別誣賴好人,你看仔細點,這傢伙活得好好的,哪裡死了?」
「不是,貧僧親眼看到……咦!?」
聽到大傻的心跳聲,靜圓詫異一聲,急忙蹲下身去檢查。
果然沒死。
不僅沒死,身上連個傷口都沒有,遍地鮮血彷彿憑空出現,不知道從哪來的。
就尼瑪離譜!
「怪事了,我明明看見他被捅了二十幾刀,血都噴到天花板了,不應該呀……」
靜圓腦門飄過問號,這道題他不會解。
「喂,你們這群鬼東西,都戳上地府的章了,還敢回到人間撒野,是不是嫌自己身上孽賬太少,下油鍋的時候水溫不夠高?」
里昂掃過群鬼,踏步上前,推開幾個陰魂,提出了自己的手提箱,以及百合花Lily。
他翻開手提箱,倒騰半天,取出一把超大號的滋水槍,帶背包和水管的那種,彈匣儲備量驚人。
「???」
靜圓:這又是在幹什麼,難道是西邊的和尚,裡面是聖水?
「哪裡來就給我滾回哪裡去,要不是你們鬼多,保鮮膜不夠用,我一定挨個把你們塞馬桶里。」里昂一邊喊著,一邊用滋水槍人工降奶,淋得鬼物們驚聲尖叫,身上滋滋冒煙,一窩蜂朝地下室跑去。
牛奶落在光頭上,順著腦殼留下,靜圓陷入沉默之中。
是牛奶,不含任何添加劑的牛奶。
那麼問題就來了,降魔咒都壓不住的群鬼,居然會怕牛奶……
為什麼?
「嘶嘶嘶!」
一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