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一八」與西安事變 一、要還,就把東三省還國家

我現在要有幾點聲明,你記一下,我都記住了,沒寫下來,就擱我腦袋記著來的,本來我想寫的,我不寫了,你知道我寫東西非常費事。你預備好了,我這兩天覺沒睡好,腦筋不太清。

第一個,說我的二伯父是當土匪被殺的,我跟你講過這段故事嗎?他不是被殺的,所謂土匪,就是因為我的二伯父去報仇去,後來是被判了十年刑,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前清的規矩是怎麼樣,說是坐獄,他並沒去坐獄,是我二伯父的二伯父,就是我的二爺,替他坐獄了,後來那個人就死在獄裡了。我不知道前清是可以有人替坐獄的,這個我不知道,我不懂。

我的二伯父後來就當了地方的保衛團,我們叫保衛團,是保衛團的團總。他去剿匪的時候,打仗陣亡的,他死的時候我還去了。他是陣亡的,打死的,我還看他的傷了,一槍從這打進去,從這出來。他彎著腰,自個拎著槍,那土匪拿槍打過來的。那一仗里死了三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人也被打死了。他叫張作孚。這是第一個聲明。

第二個聲明,這個我更是要重要聲明,它那上面講呀,不過後來它也講了一點點,講我回到東北,有很多的為難,就說張作相跟我有競爭的意思。沒這個事情,不但沒有,這個地方我還要特別聲明。

我本人起來,並不是我父親幫的,當然我父親要扶持我了,那上面說我是我父親提起來的,我不是的。完全是張作相把我提拔起來的,完全是他一手把我提起來的,我跟你簡單說,我的提起來的原因是什麼原因呢?張作相這個人對我父親啊,比我自己對我父親都好。我看見我父親對他呀,有時候我都毛骨悚然,那隨便就罵呀。他都已經當師長了,隨便就罵他,他也就是那麼恭恭敬敬在那兒等著。

我講我的歷史了,與別的無關呀。

我在講武堂呀,並不是我有多大能力,實在是那時候講武堂里都是行武的人,尤其我進去以後也是很努力,因為我這人怕將,將這句話你懂不懂?怕激將,沒進講武堂以前,我父親就說,你算了算了,你別進,你別進,別給我丟臉,你別幹了一半下來,你在講武堂受不了。他也不是激將,也是實在話。

我年輕的時候身體很不好,進講武堂以後身體才好的,那麼我進了講武堂就很用功,那麼我頭一期頭一個月考,我就考第一,那第二個月考,我又考個第一,第三個季考的時候,我又考了第一。不過第三個月考的時候,我沒考第一,季考,一季一季考,我又考第一。

那麼就在學校里鬧了風頭了,學生就說教官是看我是大帥的少爺啊。

某一天,我們堂上的教育長叫熙洽,你知道熙洽是誰?他是保皇黨的,不過熙洽 這個人很厲害的,他是張作相的人。張作相當團長時候,他就是張作相的團副,我們叫團副,現在叫副團長,當年叫團副,他是從日本回來的。當年那時候團副大多數都是像教練官一樣,訓練軍隊。

這個教育長那天忽然上堂來了,就到堂上把座位都給我們調了,調完了就當堂出了四個題,四道題就是和步、馬、炮、工有關的四種題。講武堂是兩堂,我們這個講堂的人,全堂的人就我一個把這四個題給答上來了。那麼教育長就把這個題當堂拿出來給學生看,說我絕不作弊,他不知道我出的題呀,你看你們誰也沒答對、沒答全呀。

因此,我在講武堂就差不多露頭角了、出名了,就因為這件事情。那麼這件事情就傳到張作相的耳朵里去了,張作相看見我就講了句話,是我們奉天話:有出息呀!

我那時候年輕,才十九歲,並不顧慮一切,後來我才知道他存心了,他就存心要提拔我。簡單地說,所以沒出講武堂,我就當團長了。那時候張作相是27師師長兼衛隊旅旅長,是我父親的總參議,他有這麼三個職位。那這個衛隊旅旅長,他就沒辭掉,所以他就把這個第2衛隊旅的第2團團長的任命給我了,那時我還沒出學校呢。原來的這個團長,他把他調到旁的當團長去了,就讓我做這個團長。

所以我說我是一手受他提拔的,不是老帥,我進講武堂的名義,是因為我是我父親衛隊營的營長,那時候我父親答應我的,你要好好乾,我給你衛隊營營長(做)。那麼我在講武堂當學生,實際上已經是衛隊營長的名義,因為我們那時候都是調去的軍官。那麼我就當他的團長,實際他那意思就是讓我當他的旅長,我當時是不知道,不明白。我那個團長還沒就任,還在學校,他那旅裡頭有什麼事,都讓人來問我。我那時候年輕,你問我,我就答應呀。參謀長出缺了,他把參謀長也調走了,副團長出缺了,你推薦個人吧,我就推薦。

事實他就是預備我當旅長,我自己當時不知道呀,你要問我,我就說唄,旅里有事就問我。那我出來了,就任團長,就任也沒幾個月,他就讓我給他代理旅長,他有好多缺呀,他讓我去代那我就代,我給他差不多代了五年也不六年,我才真正當了旅長了。我就說是他提拔我。

那以後,中間的我不說了,他當了吉林督軍,他就保我當27師師長。

到我父親死的時候,我能接管奉天,那實實在在是因為他,我父親的事情,我可以擔任一部分呀。

那麼在奉天、在那個大的會議場合,我跟你講過這段沒講過?這段很有意思的。

我父親死後,我回到奉天,奉天不光是軍人呀、政治呀什麼什麼與會的人,還有地方的人物,大家開很大的大會,奉天那時候還未跟中央接觸呢,開會就是決定誰來做東三省保安司令,也就是奉天的首領了,那當然應該是張作相。

張作相再三在會場上說,我一講到這,有時候我就想掉眼淚,他講呀,他說大元帥要是好好地去掉,就是好好死掉,那我一定接他的事,那他現在是這樣的遭遇呀,那我一定要你繼承他的事業。他那意思,是說我父親要是好好地死,好好的事情讓我做,我當然就做,那麼現在既然是這樣的遭遇,那絕對讓兒子上來。所以我一說到這裡,我心裡就很難過。

當著眾人的面,他說漢卿,你心裡不要多想,不要,我怎麼樣服從大元帥,我就怎樣服從你。那他是我長官啊,他一直是我長官。但是他也說明白了,他說你要不好好做呀,你要不好好乾,我到屋子裡我拎著你耳朵我打你耳光子。我們奉天都講感情,所以我很難過呀,他不但沒有爭,整個是他把我推上去、推出來。後來大家都通過了。

我當年是有點為難,為難什麼呢?他們都是我的老前輩了,尤其他是我的長官,那我有事情更是不能如意地做呀。當然我有重要的事情,我要徵求他的意見,那有時候他的意思跟我不一樣,我就得為難了。他們是一種很保守的老人呀,那這個事情是有的,但是沒有爭這個事情,那是沒有的。有顧慮當然是有的,這是一個張作相的問題。

我在東北的家產都扔給日本人了,我給你講過這事兒沒有?你要知道我在東北的家產有多大?我沒講過,我在那個時候的錢,雖然不能說稱億吧,反正我有五六千萬家產。日本人把我的家產都要還我呀,「九一八」以後要還我呀,他們弄了三列火車把我的東西都送來了,我那畫都很值錢呀。我跟本庄繁 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上日本也是他陪我去的。他給我寫封信,說你那東西是我花錢給你包上的,都包得很好,三列火車,送到北京正陽門外車站。

他還派來一個人,還寫封信給我。我大火呀,我說你這是在羞辱我呀,我是地方長官呀,我決不拿我自己東西,要還,你把東三省還國家!這些東西,原來在我家裡怎麼擺的,你給我照樣擺好,我自己會拿回來。可是你要不給我拿回去呀,我可給你個羞辱,別說面子上不好,我全放火燒了,我就在這燒了,那時候你的臉上就不好看了,你趕快照樣都拿回去。

我的家產怎麼樣呢,大倉跟我家過去有關係的,我的姐姐跟姐夫去日本都是大倉照顧的,大倉說你把家產託付給我,我給你管理。我說我跟你是朋友,但今天我跟你日本人是敵人。我就是這麼倔強的一個人,因為這個,我的家裡親戚包括父母都罵我說,你這個小子。

我把我那個堂弟槍斃了,他跟日本人勾結,當然抓到證據呀,我沒證據怎麼能槍斃他?日本人給他槍,還給他招兵買馬。他這些事都是在我的家鄉做的,「九一八」事變了,我雖然不在東北,但我東北還有人呀,把他槍決是我派去的人把他打死的。

這個本庄繁啊,我到日本去的時候,是他跟我去的,我們倆相當地好。「九一八」事變,本庄繁他把我的私人的東西裝了三列火車給我送走了,寫一封信,送到北平,打發個人給我寫了封信。我火了就因為這封信,他說我打發來的這個人吶,是我很接近的,否則我就不會派他去了。咱倆是私人的關係,你的東西我送還給你了。

我火就火在這兒,我說我是封疆大吏,我將疆土丟掉了,你送還我的東西,你是給我羞丑,我的東西照樣給我拿回去,原來擺在哪兒你給我擺在哪兒。他自個兒想,你看我花六千塊錢吶,用我私人的錢,我個人的錢給你做包裹,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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