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做東北皇帝 三、美麗的東北

在松花江里的魚呀,他們講,小的呀,都要一百兩百斤,小崽兒,都要好幾個人抬呀。

我最遠到過同江,我為什麼到同江去呢?我到同江一路上還很有意思,很有些故事。

我就跟那個沈鴻烈,我們兩個一起去的。當時在同江,中國跟俄國起了一個衝突,在同江那個地方起了一個衝突,因為界線劃得不清,我奉命去調查這件事情,同江的名字,那個地方真正的名字叫拉河蘇蘇。

我就講這個鰉魚,那時候我父親在呢,有一年黑龍江省政府送我父親一條魚,我母親就要看看這個魚,這個魚是沒法讓看,光把魚腦袋給她抬過來,擱個大簍筐,兩個人就抬著,就看了這麼個魚頭。

我不敢說啊,我隨便這麼一說呵,大概我們吃的鰉魚肚子,就是它的肚子。東北最好吃的就是松花江的白魚,那白魚就跟這個鯽魚是一個味道,但它沒刺兒。

那天誰給我講,台灣這兒來了客人,主人一般講究吃活魚。我們在東北的時候,一般能吃到的也就是凍的魚,因為那魚出水就死了。

我吃過一次新鮮的,怎麼吃的新鮮的?就是我去調查去了,我們帶著一個船,當時還帶著軍隊,因為那兒有土匪呀。我們走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水淺,船走不了了,就停在那兒了。晚上黑,船不能靠邊,就搭了一個跳板,搭下來。

晚上,有月亮,我就聽我的兵們吵,我就說吵什麼,鬧什麼?他們說看見河裡有個魚,挺冷的天吶,八九月間了,他們下去就去抓,把這個魚活著給抓上來了,一條白魚。第二天早上,我們在船上,擱白水煮煮,那好吃極了,新鮮白魚那太好吃了。我本來不大吃腥的玩意,所以我說人吶。那個真是美味了,可惜我沒有蘇東坡做首詩的天分。

現在我也很愛吃了,就是沙門,那時候在江上抓到魚,把它扔在邊上,打魚的不要那個魚,把它扔在河邊,現在值錢了,當年沒人吃。那時咱們怎麼樣呢?有那個人,把它撿去,拿到哈爾濱去賣給俄國人。中國人不吃。

所以,吳鐵城說過一句話,沒到過東北呀,你不知道中國之大。

你知道人家管我們東北叫什麼?特別是對奉天人,就是遼寧人,叫「白帽子」,這個「白帽子」,我想大概是從旗人那裡頭說出來的,大概的意思我還不明白,為什麼管我們叫「白帽子」?

當年我對朝鮮人很恨,他們專門給日本人幹壞事,就仗著日本勢力欺負中國人。

你們知道東北人蔘嗎?那采人蔘的,可真是可憐吶,采人蔘的大多數都是山東人,沒有我們土人。到那是冬天去采,不是夏天采,常常就死到(大山)裡頭,迷途呀,他要迷了途,帶的吃的沒有了,他就沒辦法,就出不來了,連凍帶餓就死裡頭了。

對人蔘我父親是內行,他對參茸最內行了。

他們采人蔘的人講,說那大雪,那都下得多厚啊,奉天的冬天,你沒到過奉天吧?那冬天什麼都看不見,那都是雪啊。

他採的時候,說看著那個雪,一看那雪有個洞,底下一定就有。他們說挖人蔘不是用鐵東西挖的,是拿竹子和木頭來挖。冬天那很凍很凍的冰,不過在雪底下比較軟一點,就一定要今天把人蔘挖出來,要是不挖出來,說它會跑了。我想那是迷信。

那人蔘都是這麼大,是普通的,差不多都是這麼大,一般的我想有半兩到一兩這麼重吧,我說不出來。我們那裡講,七兩是珍,八兩就是寶。八兩的很少,我們家有一個八兩的,是人家多少年挖到這麼一個回去,送給我父親了,一直在我那個客廳里,裝在一個匣子里,就整個擱那兒擺著。

挖人蔘的人苦得很吶,常常就凍死在裡頭。

在東北打獵,那所謂一些獵戶呀,那是另外一種事情了。我們在東北的時候,獵戶他們都是在吉林那邊,對他們都相當怕呀。第一樣,都是槍打得好,他們指望著槍活著么;還一樣,打獵的人,屁股上都帶著一塊皮子,因為他是坐著打,他們打獵都是坐下打。換句話說,他們也在當土匪。有時候遇上獵戶,就是遇到土匪了。我當時在吉林邊防軍,那個東北土匪都是在那一帶,所以,後來日本起來、東北抗戰的時候,那時候出名的幾個人,都是在那個地方。他們當年就在那兒,什麼事都乾的,土匪也干,什麼事都干。我們奉天就是這樣,不能說全體呀,差不多都是這樣,就現在這個時候,所謂青紗帳起,晚上女人上炮台啊,男人睡覺。因為男人白天要出去,所以,女人上炮台。看外頭有什麼,有什麼動靜(沒)。

那東北的情況啊,我們東北人講,好狗不吃家裡的食兒:就是土匪不搶家裡的。我們東北那兒的土匪大多都是,尤其我家那,都是擱熱河來的。這晚上就來了,來襲擊你了。所以晚上這女人都上炮台(看著)。

我們講響瞭,什麼叫響瞭呢?這家炮台很好,晚上這女人差不多都到這家來,女人晚上上炮台,都帶著槍,拿步槍,躲在炮台上,假如有什麼動靜,女人開槍,睡覺的男人就都起來了。所以女人都會打槍,都會放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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