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煌煌漢威(43)

將洚城交給征東軍自然是不可能的,這等於是給秦國這一路大軍的脖子之上套上一根絞索,征東軍啥時候不樂意了,將這根絞索拉一拉,就夠秦人受得了。雙方第一次的談判自然是不歡而散。

「高大哥,秦人不可能將洚城給我們,為什麼你還這樣堅持?」寧馨有些迷惑於高遠的強硬,作為深悉征東軍內情的她來講,現在的征東軍在兩個方向上維持數量眾多的軍隊,其實只是勉力而為,俗語便是打腫臉充胖子。

「沒有想到秦人會將魏人的大片土地作為交易的一個籌碼。」高遠盯著地圖,臉上露出驚嘆之色,「這可是縱橫上千里的土地啊,為了拿下這些土地,秦人不知流了多少鮮血,但他們毫不猶豫地就吐了出來,這份決然,讓人讚歎,也讓人生疑啊!」

「大哥是擔心吞下這些土地,與魏人交惡?」

「魏人不是問題,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本錢了,只是苟顏殘喘而已。就算秦人不滅了他,我拿下齊國之後,回過頭來,自然也會吞掉他。」高遠道:「我並不擔心魏人,我是擔心秦人這樣做的目的。」

「無外乎就是讓魏人與我們互相牽制罷了,我們拿了魏人的土地,魏人必然不會再相信我們,接下來秦軍進攻魏國,我們插手的力度就會減小,必竟我們也算是收購了贓物嘛,自然希望失主就此消失。」寧馨笑道。

「這是第一層意思!」高遠搖了搖頭,「往裡更深一點,我懷疑秦人是不是在接下來會進行戰略大變遷,他們的目標是趙國。」

「想一口吞下趙國不易吧?」

「我們吞下這大片土地,想要消化他不是一件易事,而且我們自己內部也有太多的內務要整理,代燕自立之後,要穩定一個國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齊國的事情,秦人這是瞅准了接下來我們無力去干涉他們與趙國之間的戰事,才會如此做啊。如果他們全力對付魏國,我們定然會出手,因為魏國實在不經打,但他們打趙國,我們便一定會坐山觀虎鬥的。秦人對自己相當的自信啊!」

「既然大哥摸准了秦人的脈門,那咱們不按照他的脈絡走不就好了么?」寧馨不解地問道。

高遠哈的一聲笑了起來,「這塊土地,我眼饞得很啊。而且,讓秦人與趙人打一打,也是不錯的。不管誰勝誰敗,我都是樂見其成。」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一定要洚城?」

「我漫天要價,他必然會就地還錢嘛!」高遠呵呵一笑,「他們挖好了一個坑,我二話不說就跳了進去,自然得向他們要些補償。洚城肯定是討不到的,弄些別的總也是好的。比方說,弄些銀錢。」

寧馨咭的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這模樣,倒真是一副鄉下土財主的模樣。」

「小時候,我可是常常夢想成為一個土財主呢!每天泡上一杯茶,睡在躺椅上,身邊坐著幾個美女,或捶腿,或打扇,不亦樂呼?現在貌似比一個土財主要強多了,但卻還沒有土財主過得逍遙了。」高遠很是苦惱地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各郡郡守,各路將軍,一個個都只知道伸手要錢,卻不知賺些錢有多麼艱難。都說王武嫡頭髮都快愁白了,我啊,可是連心都快愁得滴血了。能撈一點能撈一點吧,這定都薊城,可又是一大筆花銷。」

「王武嫡馬上就要來薊城了,只怕又會來你這哭號的。」寧馨想起每每見到王武嫡的那副苦瓜臉,便忍不住笑。

「薊城弄成了這副模樣,恢複元氣尚要時日,不過必竟是以前的都城,只需我們用心一些,恢複起來應當還是挺快的。再說了,田家二位公子,不是還要送銀錢來么?」高遠一伸手將寧馨攬進了懷裡,「算了,今日與范睢這個老狐狸攪了半日,口乾舌燥,咱們且去放鬆一下。」

寧馨俏臉大紅,「幹什麼呢?大天白日的。」

高遠乾咳一聲,「不幹什麼,不幹什麼,主要是這王宮之內宮殿太多,你瞧上了那一間,咱們現在便去瞧瞧?」

「才不去!」嘴裡說著,但被高遠強擁著,一雙腿卻是早已動了起來。

范睢出了王宮,依然由步兵陪同著前往驛館。

「步兵將軍,時日尚早,我想在這薊城之內走一走,不知可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范睢問道。

步兵笑了笑,「范相既然有雅興,自然是可以的,現在薊城之內也太平下來,治安尚可,不過現在薊城可比不得以前,還很冷清,唯有南大街還算熱鬧。也有幾家酒樓開張了,范相不妨去哪裡一觀。」

「甚好,步兵將軍,能否賞臉陪我去喝幾杯?」范睢笑道。

「范相說哪裡話來,范相遠道而來是客,我為主,自當是由我請客。」步兵哈哈一笑,「不過范相,薊城最有名的是閑雲樓,哪裡在下可是花費不起的。」

「閑雲樓之名,我雖遠在秦國,也是有所耳聞的,聽聞這與高都督也脫不了干係?」范睢道。

「范相對我家都督倒是了解得清楚,說來這第一家閑雲樓在遼西城開張,的確是由我家都督策劃的,不過這薊城閑雲樓雖然秉承了閑雲樓一貫的策略,卻與我家都督沒有絲毫關係了。」步兵陪著范睢,一邊信步由韁,一邊閑談,步兵興緻勃勃地與范睢談起當年閑雲樓的創辦過程。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聽到步兵的這句話,范睢不由哈哈大笑,「這話說得妙,倒是契合了某些人的心理。」

南大街果然如步兵所言,比之其它地方要熱鬧許多,街上不僅人來人往,而且店鋪也基本開業了,不過這裡比起薊城其它地方,可就破敗了許多,房屋低矮,街道也狹窄許多。

「齊人攻進薊城,對薊城的破壞甚大,特別是最後他們撤退之時,更是將薊城掃蕩了一遍,薊城較為繁華的區域,便是最遭殃的地方,倒是這南大街,聚居的多是貧苦百姓,都是一些苦哈哈,反而因此避過了齊人的荼毒,戰後,這裡反倒是恢複最快的地方。」步兵解釋道。「這裡的店鋪不大,但多是一些頗具特色的小玩意兒,酒樓飯莊也以平民為主要目標,走得卻是薄利多銷的路子,味道極具地方特色,上不得大雅大堂,但對於我們這些苦哈哈出身的人來說,倒是美味之極。」

范睢大笑,「范某也是出身低微,倒也頗好這一口,步將軍此語,倒正中我下懷,咦,那裡在幹什麼?」

步兵循身望去,見有不少的身著征東軍軍服的士卒排著整齊的隊列,擠在一家店面前,雖然擁擠,但卻極是有序。

「走,瞧瞧去。」步兵亦不知那裡出了什麼事,臉色微沉,大步走過去,一看這定,卻是啞然失笑,這裡竟是一家羊雜麵館。

伸手扯過一名士兵,問道:「你們怎麼都擠在這裡?莫非這家羊雜麵館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士兵轉過頭,看了一眼步兵,這一眼卻瞧見了步兵的那隻鐵腳,他認不得步兵,但卻知道這隻鐵腳,吃驚之餘,卻是啪地並腳,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向步兵行了一個軍禮,「步將軍,這家羊雜館是地道的積石城風味啊,弟兄們離家日久,發現了這道家鄉風味的羊雜麵館,所以都擠來嘗嘗。」

「哦,積石城風味的,不會是假冒的吧?」

「那怎麼會?這家鄉的口味,咱們那裡會辯別不出來。」

步兵一聽,倒也是來了興緻,轉頭看向范睢,「范相,這家羊雜麵館是咱們積石城來的人開的,地道的草原風味,要不咱們也在這裡湊個熱鬧?」

范睢微微點頭,不過他心裡,此時卻是震憾不已,不為別的,只為這些征東軍士兵在沒有長官監督的情況這定,在一家小小的麵館之前,居然也整齊的擺著隊伍,這家小麵館很小,擠了這許多人,長長的隊伍排到了大街之上延伸出去老遠,卻絲毫沒有亂,這讓范睢很是震驚,秦人軍紀號稱天下最為嚴利,但范睢卻清楚,那只是針對在作戰以及軍營之中而言,平素軍人的驕悍可也是夠可以的。征東軍能夠將紀律延伸到軍營之外,光是這一點,便足夠讓范睢提起警覺。

這一趟南大街來得不冤,光是這一點,范睢便覺得挺值的,回去之後,倒是要與秦軍的將軍們好好談一談。

「弟兄們,讓一讓,步兵將軍也來吃羊雜麵了。」士兵大聲吆喝道。這一嚷,所有士兵們立時都轉過頭來,鐵腳步兵,在征東軍中可是大名鼎鼎,是很多士兵心目中的偶象。

「范相,請。」步兵伸手一讓,「如果是步兵獨自一人而來,那也是要排隊的,不過范相是貴客,步兵也就沾一回光,不用排隊了。」

擠進店內,步兵一眼便看到那老闆和幾個夥計正忙得滿頭大汗,「王瘸子!」他吃驚地叫了出來。

「步將軍!」老闆聽到步兵的叫聲,抬起頭來,不由大吃了一驚,「您,您怎麼來了?」王瘸子趕緊從後頭跑了過來,一邊在圍裙之上搓著手,一邊伸手敲著一張桌子,「兄弟幾個,讓位讓位。」幾個正在吃面的征東軍士兵端著碗走到一邊。

「步將軍,您坐,還有這位客官,坐,坐!」

「王瘸子,你不是在積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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