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劣酒

電光沿著脊椎節節攀升,乃至她的雙眼都不停的激射著電弧。

求生的本能讓深海獵人們迅速後撤,眼前莎拉身上發生的一幕與某種電擊蝠鱝的放電極其相似,給他們帶來無比強烈的既視感。

它們四散逃離,全速撤退,但再快也快不過閃電。

就像一道雷霆在水中炸響,強大的電流以莎拉為中心呈網狀蔓延,就像瞬間長出了無數曲折的能量觸手,擊穿了獵人們的身體,在體表留下了閃爍的叉狀裂紋。

心臟在瞬息間停止了跳動,它們紛紛跌落,內臟被灼熱的能量融化,口鼻中不停冒出渾濁的氣泡,被海水瘋狂填充。

莎拉眼前的黑暗漸漸恢複,她看向遠處一名深海獵人。他因為離得足夠遠,所以只是被電暈了過去,然後抽搐了幾下又醒了過來,繼續逃離。

她沒有選擇追趕,膚甲剩下最後的一點能量只能支撐她回到海面,而且她的速度也不足以追上這些深海的獵人。

莎拉抓住了一具獵人的屍體,拖著他的魚尾向上方游去。

除了傷口的痛感以外,膚甲也傳來了無比劇烈的針刺感,想要吞噬手中的這具屍體修復自身,但是莎拉強忍住了這種飢餓。

她要把屍體留著做證據,弄清這些深海獵人攻擊自己的意圖。

……

海面下傳出的光爆引起了卡恩的注意,看著不停有氣泡冒出海面,卡恩意識到莎拉獨自遭遇了戰鬥。

不過他並沒有跳下海,能逼莎拉用出最後一招,該解決的也都解決了,他下去也是白跑一趟。

如他所料,等了一會兒之後,莎拉浮出了海面。

「把她拉起來。」雷文大副下令,一干水手在起錨的同時把莎拉也拉了起來。

只是,和莎拉一起上來的,還有一具奇怪的屍體。

深海獵人半人半魚的屍體被擺在甲板上,而莎拉全身濕漉漉的站在一旁,身上的許多傷口還在不停的滲出血水,就好像一條正被放血等死的魚。

卡恩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神情恍惚,急需救治,於是擅作主張讓卡莎扶著她走進了倉庫,同時自己扛起人魚的屍體。

「大副,請跟過來。」跟雷文說了一聲,卡恩從水手們讓開的通道里離開了人群。

塞壬號上的許多人都看見渾身傷痕的莎拉和一具人魚屍體一起回來了,他什麼都沒有解釋,迷信的水手們自然會腦補出無數個故事。

在某些版本中,莎拉可能變成了與魚人激斗並最終戰勝的勇士,但換了另外一個人說,可能就變成心狠手辣的莎拉弒殺了自己的鮫人族人了。

反正吹牛又不要錢,卡恩也不會制止,每個船長都需要傳奇色彩才裝飾自身的經歷。

「都給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好乾活!」雷文朝著門外吼了一聲,然後重重摔上了門。

不甚老實的水手悄悄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要偷聽,然後木門突然間「咣」的一聲,從另外一邊被人重重踹了一腳,巨響和震動嚇得水手們跌坐在地。

「滾遠點,再給我發現偷聽就丟下海去喂鯊魚!」

裡頭傳來了大副的咆哮,收到警告的水手們灰溜溜的離開,門前終於清靜。

雷文轉身看向三人,莎拉被卡莎扶到了角落裡,用發抖的雙腿支撐著倚靠在牆上,原本嬌媚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而卡恩正在給她檢查傷口,胳膊、大腿、後背上都出現猙獰恐怖的傷口,周圍的肌膚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毫無血色。

眼見自己也幫不上忙,雷文把目光轉向地上的屍體。

「這不是銳鱗人魚嗎?深海里的獵人。」

「雷文,你認識這些東西?」莎拉聽到雷文的話突然掙紮起來,凸起的青筋在毫無血色的皮膚下異常顯眼。

卡恩立刻按住了她:「你傷得很嚴重,別激動!」

這一掙扎,傷口就像擰緊的毛巾一樣又滲出了一些血水,卡恩連連皺眉,尋常的方法肯定是不管用了。

於是他看向腳邊這具屍體。

「雷文大副,你先出去吧,接下來的場面你還是不要看好了,會做噩夢的。」

雷文欲言又止,最後悻悻的站在門外點燃了一根雪茄。

與此同時,艙內卡恩開始對銳鱗的屍體動手了。

莎拉的膚甲沒有自我修復肯定是缺少營養了,只要把現成的血肉轉化成營養就能醫好她。

他沒有讓莎拉的膚甲自行吞噬血肉,而是先自己吞噬了之後,再轉化成甲片按在莎拉背後最大的傷口上與之膚甲融合。

在修復傷口的同時還可以將銳鱗的能力移植給莎拉,讓她以後再遇到這些深海獵人不至於再變得如此狼狽。

一隻雪茄抽完了,雷文聽到卡恩的傳喚又重新進來。

他看見莎拉全身包裹在一身悚然的鱗甲之內,只露出一個腦袋。膚甲的深紫色光澤給他一種波瀾起伏的錯覺,將她身上的傷痕全都被掩蓋,不過看她逐漸好轉的臉色,也知道傷口正在暗中被修復著。

只是,銳鱗的屍體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宛如人間蒸發。

他剛才就站在門口,卻沒有看見有誰把屍體抬了出來,他忽然捂住了嘴巴,細思極恐。

雷文迅速冷靜下來,他沒有多嘴問什麼,如果莎拉願意說的話也不用他主動問。

「發生什麼了,這些銳鱗跟你有什麼關係,慢點說。」卡莎問。

「我追著利維坦來到了海底,遇到了沉睡的深海泰坦,返回的途中突然就被這些東西圍攻了,他們不由分說的對我發起攻擊,我被迫跟他們血戰了一場,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莎拉一口氣說完,隨手抓起一瓶朗姆酒單手打開瓶蓋仰頭就往嘴裡灌,雖然膚甲正在給她修復傷口並且造血,但她還是感覺到一陣陣口乾舌燥,想要補充水分,當然也有麻痹神經的意思。

棕色的黏漿灌進喉嚨,劣質朗姆酒濃烈的辛辣和甜膩讓她齜牙咧嘴,她眉頭緊鎖的問雷文:「咱們有錢了,你下次換好一點的酒行不行。」

「這些都是給水手喝的,用不著那麼好。」雷文嘀咕了一聲,然後意識到莎拉說了一個詛咒之名。

「船長,海里真有傳說中的深海泰坦嗎?」

「千真萬確,它手裡拿著的船錨比塞壬號的船體都要寬,一下就能把塞壬號砸成兩截。只不過它沉睡著,沒有動靜。」

莎拉的語氣不似在開玩笑,雷文不禁縮了縮脖子:「還好我再窮的時候也沒有漏過稅。」

「對了,我剛才在外面抽煙的時候,想起來銳鱗獵人和鐵鉤幫的屠夫好像認識。」

啪。

一聲脆響,莎拉手中的酒瓶脫手而出,在地上摔成了滿地玻璃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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