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明事理

哪怕到了今天,媒人在農村仍然大有存在,不是專門做這個的,基本上都是臨時兼職,充當傳話筒的角色。

農村自談的,往往也會找個類似媒人般的中間人角色。

因為農村婚嫁上各種奇形怪狀的規矩數不勝數,像馬家村和呂家村挨著這麼近,很多規矩就不同。

說句不好聽的,農村很多老人在這方面思想極其頑固,非要按照本地規矩來,中間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充當潤滑劑,防止兩邊一句話沒說好就談崩。

堂屋裡,呂振林負責談,呂冬查缺補漏。

方燕知道呂冬油滑油滑的,臨來之前專門讓呂春跟他說,該開口的時候就得張嘴。

用呂春和方燕的話來說,他們倆真正的媒人是呂冬。

結婚的事要訂好日子再來談,今天過來談的,主要是婚前的那些程序,以及最為重要的彩禮。

兩邊都有點急,不管呂春,還是方燕,年齡都擺在這,要不是在公家單位工作,純粹放在農村裡,真稱得上老大難。

方父先說這邊的事:「呂叔,呂春和方燕的工作都忙,他們都是國家的人,有國才有家,個人的事也不能太耽誤公家的事,以我的意思,要不咱大見面小見面一塊辦,國家也提倡學習先進經驗,咱們直接辦個訂婚儀式?」

呂振林一聽,正合心意:「行!我覺得這樣也好,方燕和呂春都在城裡工作,城裡興的這些,也不會讓他們單位上的人嚼舌根。」

呂冬能看得出來,方父是個明事理的人。

方父是真心為女兒考慮,男方即將升任所長,二十七歲的所長,前途無量!

況且,男方還在未來倆人工作單位附近購買了婚房。

村裡的這些陳腐規矩,比得上女兒的幸福?他又沒兒子,要那麼多東西幹啥?

呂振林問道:「聽說咱這邊有個十頂十的說法?具體是啥?」

方父說道:「這個不能省,我不在家,也無所謂,方燕他媽呢,整天在街上,總不能光讓人說閑話。我是這麼想的,東西呢,叫呂春買一次的就行,有空和方燕過來的時候拉過來,等完事我再叫方燕拉回去給呂春。」

「這多不好。」呂振林心說早知道這麼好談,就該叫呂建國倆口子直接過來:「我們男方總得顯示誠意……」

方父又說道:「呂叔,啥也不如倆孩子幸福重要,是不是這個理?」

呂振林說道:「對,咱們都是為孩子著想,有了孩子,過的不就是個孩子活嗎?」

談的非常順利,根本不需要呂冬敲邊鼓,彩禮金額取了兩邊習俗的中間數。

女方已經做了那麼大讓步,男方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取了個成雙成對的2萬塊錢。

按北邊這邊的習俗,彩禮屬於3萬起步。

方父的意思也很明確,禮金會陪嫁回去。

呂冬真的就是充當了一回司機,從頭到尾啥敲邊鼓的話都沒說。

雙方也約定,下個月訂婚,秋季結婚。

具體的日子,得專門請人看。

按照北河這邊的規矩,不留談事的男方客人吃飯,呂冬和呂振林沒有多待,趕在十一點前主動告辭。

這邊重男輕女比青照更嚴重,但一到婚嫁上,男方就憋屈的連三孫子都不如。

呂冬開上桑塔納,拉著呂振林往回走。

呂振林說道:「你哥有福,找的人家明事理,放在咱們青照,也是少有的。」

「人當老師教書育人的。」呂冬笑著說道:「思想覺悟當然高。」

呂振林搖頭:「不是每個老師都有這麼高的覺悟。」

呂冬贊同,這是句實話,任何職業大多數都是普通人。

回到呂家村,先去大伯家說了下情況,呂建國和李敏都鬆了口氣,未來親家明事理,比啥都強。

有句話說得好,取得媳婦再好,也經不住不拉理的丈母娘在背後挑攏。

呂冬出門,給呂春打了個電話,好叫大哥那邊放心。

剛打完電話,呂建仁騎著125摩托車從南邊過來,車子停在呂冬旁邊:「回來了?」

呂冬說道:「回來了,挺順利。」

呂建仁笑起來:「啥時候能喝上我大侄子喜酒?」

「快了。」呂冬含糊一句。

呂建仁招呼他:「上車,走,陪你七叔喝一杯,我弄了幾個新菜,去嘗嘗?」

呂冬好久沒跟他一起吃飯,回去跟大伯打個招呼,上了呂建仁摩托車,回到老街上。

呂建仁親自去炒菜,呂冬想到釘子一會要回來吃飯,又騎上摩托車,去村裡的滷肉店,買了些豬頭肉和雞爪子。

回來的時候,聞到一股焦香味,說不出的勾人。

很快,七叔在加工廠幹活的倆徒弟紅兵和小光也過來了,呂冬沖好茶,叫倆人隨便坐,拿了瓶酒打開。

釘子回來,午飯開動,四個大人一人一杯酒。

呂建仁從廚房端了兩盤新菜出來。

其中一盤炒的略微發焦,就是呂冬聞到的那股勾人的焦香味的來源。

呂冬仔細看,盤子里焦黃色的豆狀物,香味飄蕩。

另一盤,白底黑紋的殼狀物,裂開一道道口子,比豆子稍大,看起來挺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釘子二話不說,拿筷子夾一個「豆子」塞進嘴裡:「好吃!好吃!」

呂建仁少有的正經:「都嘗嘗!快,趁熱都嘗嘗!」

看到七叔這麼正經,呂冬確定一件事,盤子里這玩意一定不正經。

他拿筷子夾起一個塞進嘴裡,這東西確實好吃,有一點像蟹膏蟹黃?又不太準確。

不太好形容。

連吃了幾個,呂冬夾起個殼狀物,像嗑瓜子一樣磕開,裡面的東西吃起來也有股難言的香味。

呂冬很好奇,旁邊釘子不管是啥,好吃就行。

「七叔。」呂冬問道:「這是啥玩意做的。」

呂建仁眉毛快跑到頭髮上:「猜猜。」

呂冬看七叔倆徒弟,小光忍不住笑,提示道:「師傅說了,今年叫你做不成五毒教教主!」

「這跟五毒教教主有啥關係?」呂冬先是奇怪,接著看到白底黑紋的殼狀物,突然想到酸棗枝上的癢辣子罐,恍然大悟:「這癢辣子幼蟲?」

呂建仁端起酒,滋啦一口:「猜對了,沒獎勵。」

呂冬沒有任何噁心感,小的時候連烤豆蟲和地蜥蜴都吃過,能怕這玩意?又連吃幾個,說道:「七叔,你真行,連這個都能做菜。」

呂建仁說道:「以前在工地上,聽東北一個弟兄提過。等春子大婚,弄這個當主菜,咋樣?」

呂冬趕緊說道:「千萬別!你以為人人都像咱這樣?到時一群人吐,我大伯和三爺爺扒你皮。」

「不懂得享受美味。」呂建仁搖頭嘆氣。

呂冬又說道:「我懂得,七叔你跟我說說,這是咋做的?」

「這個呢,是先把蟲子挑出來,鍋里慢火干煎。」呂建仁終於又在呂冬身上找到了當師傅的感覺:「這個呢,是洗乾淨之後,直接帶殼鹽爆。」

小光接話:「就是原材料不好弄,最近我們把河堤上的摘光了。」

呂冬想著,改天要不要搞一些,給黑蛋嘗嘗鮮?

咋就想到黑蛋了呢?

呂建仁吆喝著喝酒,呂冬跟他和另外倆人碰杯。

下午都要幹活,喝了一杯酒就適可而止。

呂建仁就在村裡食品加工廠幹活,擔心挨呂振林訓,喝酒胡鬧上收斂不少。

吃過飯,呂冬還特意上河堤去看了看,發現野生的酸棗樹慘不忍睹,一顆顆枝斷身斜,想找個癢辣子罐好難。

呂家村這段河堤上的癢辣子,不會叫七叔吃絕種吧?

再看看河堤下剛剛新種的小樹,呂冬哀嘆,想多找癢辣子,今年要跑遠趟了。

下了河堤,去村北的路上,這是呂氏食品加工廠通往外面的主路,路沒有硬化,原本也是水泥路,村裡最近鋪了層砂石。

呂冬來到鐵叔的養雞場和加工廠,鐵叔鐵嬸正在將一些半成品裝車。

「冬子,你來的正好。」鐵叔洗把手,過來說道:「正要給你的店去送貨。」

他拿條毛巾擦手:「你那店生意不錯,平均一天要一次貨。」

呂冬說道:「炸雞本來就受歡迎,又沒競爭對手。」

鐵叔已經嘗到加工廠甜頭,問道:「你啥時候再擴大規模?量再大一些,成本才能降下來。」

呂冬實話實說:「再過倆月。」

公司的資金大部分都砸在倆店上,倆店的流水轉動不成問題,想要再開店,即便是貸款,也要保證公司現金流健康運轉。

兩個月左右,縣城肥羊火鍋店就會有確切消息,正好倆店也能積累出一大筆資金。

鐵叔說重點:「冬子,咱說好的貨款十天一結,可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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