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宴

周信文這天下班回來,就看到樓下停著一輛車子,好幾個人正在往樓上搬傢俱,看來是自己樓上的那套屋子轉出去了。他平時挺熱心的,順便扛起一張椅子跟著上了樓。

來到屋裡,只見一名年近六十的老者正在指揮人擺放傢俱。周信文放下椅子,問:「老人家,你這房子是租還是買的?這下我們是鄰居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道:「當然是租的,原來是鄰居啊。謝謝你幫忙,我以後一人住在這裡,年紀又大,還得你們多多關照啊!」

周信文四下看了一眼,將老頭拉到一旁,問:「大家都說這屋子有點古怪呢,以前有一個女子住這裡,沒多久突然跳了樓。這屋子就再也沒租出去,我們這棟樓的人,都沒見過這戶主呢。」

老人「哈哈」一笑,說:「謝謝你的提醒,我這把年紀,也不是被嚇老的。」

這晚樓上來了好多人,談笑聲勸酒聲好不熱鬧。半夜裡他醒了過來,竟然還聽到樓上人們的笑聲,不禁有些奇怪,這些人也太能喝了吧,莫不是想一直喝個通宵?正想著,就聽「噗」地一聲響,窗口上方出現一條黑影。

那黑影只露半截身子在窗的上方,兩隻腿在掙扎著。周信文頓時給嚇醒了,剛想爬起來看個究竟,黑影「啊」地叫了一聲,落了下去,接著樓下傳來輕輕的一聲悶響。

敢情又有人掉樓了,他這裡可是五樓啊,摔下去的話是不可能活了的,他伸頭往下一看,樓下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此時樓上仍是歡聲笑語,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他想出去看,可轉眼一想,也不知掉樓的是什麼人,可別惹火燒身才好,於是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他再也無法入睡,可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聽到傳來警笛聲,樓上的談話聲仍在繼續。他伸頭出窗外往下看,人們來來往往,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也沒看到屍體。他只覺得有些迷糊,弄不清掉下去的人哪去了。

次日他下班剛回到門口,正遇上那位老人,老人帶著歉意說:「昨晚影響你們了吧,對不起了!因為剛搬家,一些朋友都來鬧一鬧。」

周信文只得說:「沒事的,我這人昨得沉,再響也鬧不著。」

老人點頭說:「那就好,我還真怕這些人喝得晚了些,會影響鄰居休息呢!」

誰知第二晚這些人又喝上了,看來這老頭還真愛熱鬧,周信文只是苦笑一聲。眼見到了十二點,他將要入睡,剛脫下衣服,就聽窗外一聲響,抬頭看時,只見窗口閃過一條人影,接著一雙手抓在窗口上的防盜網上。

他嚇了一跳,驚聲問:「你是什麼人?」

那人只是又腿亂蹬,卻找不到踏腳的地方,掙扎了幾下,「啊」地輕叫一聲,臉上儘是絕望的神色,雙手一松,身子向下墜落,接著樓下傳來了一聲悶響。

這一下嚇得他睡意全消了,真弄不清樓上是些什麼人在喝,怎麼老是有人在掉樓。這一夜,他幾乎一夜無眠,又看到好幾個人從窗外落下,只覺得這樓上的人詭異之極,真不知是些什麼人。幸好這幾天家人都不在家,要不然也會嚇壞他們的。

一直等到天亮,他再往樓下看時,卻發現地上空蕩蕩的。明明看到好幾個人掉下去,真不知是怎麼消失的。此時樓上的聲意已停下來,整棟樓顯得靜極了。正好這天是周末,也不用去上班,被折騰得極睏倦的周信文回到床上,沉沉地入睡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覺得腹中飢餓,起來剛想弄些吃的,就聽大門被敲了幾下。打開一看,門外站著那個老頭。他臉色一變,問:「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老人笑道:「是這樣的,這兩天忙於請朋友,打擾你了,今晚想請你到我家裡吃餐飯。」

周信文急忙說:「不用客氣了,你還是先請你的朋友吧,我們做鄰居的,有的是機會!」

老人「嘿嘿」一笑,說:「你這年輕人真不懂事,尊老愛幼總該知道吧!我一個老人開口請你,不應該推辭的,何況鄰里之間,也別那麼客氣嘛!」說罷拉著他就走。被老人的目光一瞪,周信文只覺得心裡一寒,雙腳不由自主地跟著上了樓。

進得屋來,只見屋裡有好幾個男子正在忙著,有的切菜有的殺雞剝魚,這些人有老有少,但臉色都顯得很黑。周信文想去幫忙,老人將他拉住,說:「還是讓他們來吧,你是客人,我們坐著聊一會吧。」

周信文注意看,房裡四間屋子裡全擺著桌子,加上客廳的兩張,應該有六桌人了。兩人進了一間房裡,老人拿來一壺茶,就和他聊了起來。周信文這才知道,老人原來是一名礦工,現在老了,就打算來城裡住,以安度晚年,他請的都是從前的一些工友和一些領導。

過了一會,就陸續有人進門來,天剛抹黑時,宴會正式開始。周信文注意這些人,大多人臉上都是黑乎乎的,只有少數幾人穿得很整齊,似乎和這些人很熟悉。

老人舉起酒杯叫道:「承蒙大家厚愛,能來這裡看我。現在我祝大家身體健康,個個都生龍活虎,能賺更多的錢!」

眾人都轟然叫好,大家一起舉杯喝了,接著不斷有人拿酒來敬老人,祝賀他能長命百歲,老人也高興地喝了。周信文腦里總想到夜裡有人墜樓的事情,哪敢放心吃,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一點。這時,他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轉頭一看,卻是坐在旁邊的一名男子。

那人舉起杯說:「老兄,咱們也喝一杯吧!」

周信文機械性地拿起杯子,和那人幹了。當聽說他就是住在樓下的人,同桌的人都過來和他喝,還交待老人以後住在這裡,希望鄰居多多幫幫忙,周信文沒法,只得跟他們喝,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已感覺有些醉意。

正在大家喝得高興的時候,老人站了起來,舉起杯子對一名穿得挺整齊的中年人說:「張廠長,咱們這些兄弟,已經在井裡呆了不少日子,你應該讓大家出來透透氣吧,他們已經好多天,沒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

張廠長本來正高興地喝著,聽了這話,眉頭不由皺了一下,說:「大家現在不是都在這裡喝酒嗎,怎麼說好久沒呼吸到新鮮空氣呢?」

老人惱了,叫道:「張廠長,我們現在呆在什麼地方,你不是不知道啊!」

張廠長雙眼瞪得老大,盯著眾人看了一陣,臉色猛然一變,叫道:「對了,我就覺得這地方有些怪怪的,你們怎麼可能跑到這來請我喝酒呢?這本來就是我的房子啊!」

桌上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來,叫道:「廠長,你應該給我們一個公道,讓我們上來吧,大家真的覺得太悶了。」

老人往後退了兩步,來到窗前,伸手一推,回身說:「張廠長,你過來看看,好多弟兄都在那裡,大家都在叫你呢!」

張廠長哪敢過去,桌旁幾名男子都站了起來,將他推到窗前,叫道:「你看看,他們都在那裡,你應該去拉大家一把的。」張廠長伸頭一看,嚇得驚叫一聲,身子往後退,可被眾人給攔住了。正爭執間,有人提起張廠長的身子一舉,將他從窗口丟了出去,隨著一聲驚叫,樓下出現一聲悶響。

周信文這下明白了,難怪半夜會看到人掉樓,原來這些人喝酒竟然將人往樓下摔啊。看來這些人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人,他不敢亂說話,只是想看下一步他們又會做些什麼。

眾人將張廠長推下樓後,又坐到桌旁繼續喝,過了一會,一名男子拿著酒杯走了進來,敬了老人一杯後,望著眾人奇怪地問:「張廠長不是在這桌嗎?到哪去了?」

老人笑道:「他在外面和兄弟們喝茶呢。趙主管,你過來看看吧!」

男子來到窗前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剛想轉身走,眾人已涌了下去。老人說:「趙主管,大家都想出來呢,可你們卻將大家留在下面,現在只好麻煩你去跟大家解釋了。」眾人又將人推出了窗外。

周信文嚇壞了,看來這些人還在不斷殺人,自己得想辦法離開才是。眼見眾人正在推趙主管,他悄悄地出房就想溜,卻被人給攔住了。

兩名男子一把將他抓住,笑道:「你怎麼能這麼離開呢?既然來了,不看清楚就走,你會後悔的。」不由分說,將他拉到窗前,他往下一看,下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一名男子又笑道:「是不是沒看清楚,那你就下去好好看吧!」將他身子抬到窗外。

周信文嚇壞了,大叫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我?」

老人喝住了眾人,說:「大家別玩了,到了他該下去的時候,自然會有人推他的。」眾人這才「哈哈」一笑,將他放在地上。

周信文被嚇得面色如土,老人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別怕,這些人平時愛搗蛋,他們只是嚇嚇你罷了。我看你也喝多了,如果真困了,請自便吧,我們這此人還沒盡興呢!」說罷拉著他來到大門口,拉開門跟他告辭。

出得屋來,周信文哪敢再停留,立即跑回家,關上大門後,仍覺得雙腿發軟,再也站立不穩倒在地上。接著就覺得酒勁一涌,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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