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天盲山 與天爭命

龍涯見得她這般情狀,心知這女子飽受折磨,更身染葯癮,早無脫身之念,而今事態緊急,也只好暫時不加理會,先把這些姑娘帶出去了再說,於是一手摟定懷中的姑娘,一手握緊長刀,快步自石階而上。燕北辰也扶住身邊這個姑娘,緊隨其後。

外面的半牛人依舊還是圍在篝火邊吃喝鬧酒,不曾覺察到這邊的動靜。龍涯與燕北辰自是挾定各自臂彎之中的姑娘,隱在樹木的陰影之中,緩緩退去,一旦遠離了那片喧囂之地,便發足狂奔,因循山勢,朝來時的懸橋方向而去。他們俱是輕功絕佳之人,步履穩健,便是挾著一個人,也不覺如何吃力,大約快速奔跑了兩炷香時間,那座懸橋已然近在眼前。

龍涯與燕北辰快步過橋,到了天盲山對面的廣場之上,便在廣場附近的灌木叢中將兩個姑娘放下,彼此對望一眼。龍涯扯過一些樹枝將兩個女子隱蔽好,而後對燕北辰說道:「這般一來一回少不得三炷香時間,看來咱們還得多跑幾趟,才可把剩下的八個姑娘全部帶出來。」 燕北辰點頭稱是,繼而言道:「倘若趕在天亮前把那些姑娘都帶出來,咱們倒是不怕那些怪物會追出來,也有時間安排車馬把姑娘們送走。」

龍涯心念一動,忽而嘆了口氣:「那些怪物怕見天光,想必在天亮之前便會結束飲宴,若是不快點,只怕會露了痕迹,反而不好辦了。」 兩人對望一眼,看看天色,只覺一片濃黑難辨,心知此時夜色已然到了最深沉的時候,之後便會不斷地轉向黎明,很明顯,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龍涯與燕北辰心知形勢兇險,自也不再此間逗留,提氣飛縱而去,身形快如閃電,那林間道路走了幾回,也熟悉起來,沒過多久便回到了那些怪物聚居之地,只聽得一陣囈語呼喝,一個個都醉得東倒西歪,還在牛飲不止。

龍涯和燕北辰又和上次一樣,小心翼翼地潛進洞去,只見木大娘還靠在岩壁旁坐在台階上一動不動,就和剛才他們離去時候一模一樣。

龍涯走過她的身旁又從床板上解下一個姑娘摟在懷中,轉眼看看木大娘低垂的面龐,沉聲道:「那兩個姑娘我們已經平安地送出了天盲山,你不必顧慮許多,和我們一起走,出去便有生路。」

木大娘抬起頭來,淡淡一笑,伸手拾起台階上的火摺子:「我答應過她們結束她們的痛苦,現在她們還沒有全部脫險,這個時候如何走得?」

龍涯心想這女子倒是個重信義輕生死的人物,既然早有決定,也自然不便相強,於是對她點點頭,便越過她的身邊,順石階而上。

燕北辰自是扶定一個姑娘,緊隨其後。

眼看快要到洞口,龍涯忽然神色一凜,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發覺外面居然靜了下來,先前的喧鬧聲絲毫不見,只有木材在火堆里炸裂的細碎的噼啪聲!

「小心!」龍涯抽出長刀來,悄聲對身後的燕北辰說道,話剛出口,便聽得一聲巨吼,一根黑黝黝的狼牙棒已然朝他面門砸了下來!龍涯橫刀一隔,只覺得對方力大無比,然而身在台階之上,且左手抱著一個人,根本避無可避,唯有運氣於臂,大喝一聲!

只見刀刃與狼牙棒相撞,激起幾點火花,而後雪亮的刀光飛旋如花,將那沉重的狼牙棒撥到一邊,龍涯已然縱身飛躍而起,只聽得砰的一聲,一隻肌肉糾結猶自緊握狼牙棒的臂膀撞向洞壁,帶起一片血霧,噴得龍涯和他懷抱里的姑娘一臉一身!

堵在洞口伏擊龍涯的那個高大異常的半牛人面帶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自己的右臂飛離自己的肩膀,片刻之後才覺得劇痛襲來,發出一聲異常凄慘的嚎叫,聲震群山,卻中途戛然而止,因為他的頭頃刻之間也被龍涯的長刀削了下來,砸在地上翻滾連連,碩大的殘軀仰面而倒,噴涌而出的鮮血灑遍了周圍一丈之內的土地!

龍涯自洞口沖了出來,正好落在那沒了頭少了一條臂膀的半牛人的屍體上,舉目望去,只見前方里里外外圍著數十個半牛人,一個個眼露凶光!而那十來個打雜的婦人全都窩在火堆旁的樊籠後,瑟瑟發抖。

燕北辰自龍涯身後轉了出來,也亮出了手裡的回燕刀,面帶殺氣。

那些半牛人一向橫行無忌,從未想過會被尋常人在這須臾之間格斃。在初時的驚訝之後,自是怒火中燒,紛紛呼喝咆哮,以壯聲威。

龍涯雖於兩刀之內將那半牛人格斃當場,但先前硬接那一棍卻不容小覷,此刻手臂關節處微微發顫,雖是無恙,但眼前尚有數十個一般驍勇的半牛人,加上懷裡還帶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弱女子,也知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難上加難。聽得那些半牛人嚎叫作勢,卻也不可示弱,只是提氣一聲長嘯,嘯聲雄渾,在山谷中來回激蕩,而後將刀一橫,揚眉喝道:「哪個不想活的,上前領死!」

那些半牛人見得這等情狀,也頗為動容,只是人多勢眾,自是不把龍涯與燕北辰兩人放在眼中,紛紛躍躍欲試。

燕北辰靠近龍涯身側,低聲言道:「那些怪物數量太多,等會兒全涌過來,只怕難以抵擋。我使的兵器頗為短小,不利於硬碰,不如把你懷裡那姑娘交給我。」

龍涯自是心領神會:「不錯,且讓我與你開道!」言語之間,已將懷裡的姑娘交與燕北辰,而後長刀舞得虎虎生風,朝著半牛人中排布相對稀疏的方向沖了過去。

燕北辰自是一手挾定一個姑娘,緊跟龍涯身後。一路只見棍影刀光,不時響起幾聲嘶聲慘叫,卻是躲閃不及的半牛人撞在龍涯的刀口之上,非死即傷!然後半牛人到底是人數眾多,更是不畏死傷,只是將龍涯與燕北辰圍定不放,尤其是見燕北辰挾著兩女,行動相對較慢,又無兵器,便一個個都朝燕北辰招呼過去。

龍涯來回衝殺阻擋,鋼刀過處只見血肉橫飛,但這般時間一長,體力消耗過大,也不是長久之計,倘若燕北辰放下那兩個姑娘,和龍涯一道並肩作戰,則自可殺出一條血路,但在這裡把那兩個姑娘放下,便是將她們留給那些禽獸一般的半牛人,這卻是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事。

就這麼苦苦支撐,在眾多半牛人的兇悍圍攻中掙扎求存,兩人俱是全身浴血,疲憊不堪,有好幾次險象環生,都是憑著身手矯健,僥倖脫身,好不容易才闖出十餘丈遠,接近來時的密林。一干半牛人也知若是讓他們逃進林去,反而不易抓捕,於是攻勢越加強悍,滴水不漏!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陣女人的尖叫聲,聲音凄厲異常,所有人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只見剛才龍涯與燕北辰出來的洞口噴出烈焰熊熊!龍涯心頭一沉,卻不得不想到是洞內的木大娘點燃了火油,放火燒洞。

那些半牛人原本對龍涯與燕北辰緊咬不放,但見得洞內起火,聽得洞內的慘叫呼喊,自是不甘讓即將出世的子嗣一道被火焰吞噬,於是有一大半都折了回去,想要救火。就在此時,烈焰之中驀然撲出一個渾身是火的身影,一面慘叫嘶吼,一面朝著那聚到洞口的半牛人撲去,正是木大娘!

木大娘全身淋滿了火油,衣衫髮絲肌膚俱為烈焰所吞噬,左沖右撞,帶起一道熊熊火焰,那些半牛人碰上木大娘的身體,便被她身上的火油沾染,帶焰的火油沾上半牛人的肌膚,自也燃燒起來,那些半牛人驚懼交加,加上身被火燒,紛紛四下逃避,一時間慘嚎聲四起,幾個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倒被同類撞翻在地,被一眾半牛人的蹄子踐踏之後,少不得腸穿肚爛,倒在地上卻一時不得死,只是哀叫呻吟不已。

木大娘被烈焰所炙,幾番掙扎之後無法再攻擊那些逃開的半牛人,僅剩一口氣在,便撲到倒地的半牛人身上,緊緊抱住不放,只見火勢兇猛,不多時已然化為焦屍!那半牛人被烈焰炙烤,胸腹肚腸俱已和木大娘一道燒為焦炭,但仍有氣在,只是慘叫連連,異常凄慘!

周圍的半牛人紛紛色變,想這般的女子,已在這天盲山甘為奴僕這麼多年,縱有心氣,也早該磨滅,應如行屍走肉一般任憑差遣才是,不料卻依舊如此剛烈。

龍涯與燕北辰見得木大娘拚死撞散半牛人集結的包圍,心知她之所以如此,除了要和那些畜生一般的怪物同歸於盡之外,也是有心助他二人將那兩個姑娘救出天盲山去,感念之餘也知形勢緊急,於是強打精神,趁一眾半牛人分心之餘,殺出一條血路,衝進那片蒼茫密林!

那些半牛人眼見關押孕婦的山洞被木大娘付之一炬,那些沒有走脫的女子的生死固然是不放在心上,唯獨是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也一併被燒死,卻難以作罷,而今又見龍涯與燕北辰兩人帶走兩個活著的孕婦,自是不肯放過,一個個手執狼牙棒,緊追龍涯與燕北辰兩人不放。

林中一片昏暗,龍涯與燕北辰心知後有追兵,也不敢以火摺子照明,唯有撇開那破舊的被褥,一人背負一個姑娘,在林中摸索前進,遠遠傳來人聲蹄聲,為了避開半牛人的圍捕,唯有左拐右拐,慌不擇路,早已偏離了出天盲山的道路,只覺得山勢漸陡,應該是正往山頂而去。回望來時路,只見大片大片的火把在林間晃蕩,想是那些半牛人逐漸收攏的包圍圈。雖說山頂不是什麼逃生之所,但而今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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