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天獄怨 劫數

魘璃在輦車中坐立難安,而押送輦車的人群依舊是不緊不慢。午後的陽光已經變得分外刺眼,她記得早上出了囚宮,乘輦車去正德寶殿,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程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而此番回程,卻比來時還慢了許多。無論她如何催促,那班金翎衛也依舊是按照預設好的行程緩慢前行。很顯然,金翎衛是時羈的人,時羈不希望她太快回去,囚宮裡一定有事!

待到輦車回到囚宮之前,押車的金翎衛分列兩隊,結成兩道密集的人牆,那條原本已經異常狹長的長廊頓時顯得更加壓抑。魘璃等不及宮女移來踏蹬,早已飛身躍下輦車,快步奔那座她深惡痛絕的囚宮而去。隨行的金翎衛也沒有阻攔,只是沉默地緊跟其後。門廊兩邊的守軍似乎又新增了不少,魘璃快步走過他們身邊,全然無視那一雙雙眼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警惕,一邊走,一邊卸去那身為朝見風郡國君而加諸在身的奢華而沉重的朝服。

固定頭冠的大大小小釵子被沿路拋落在地,身後的宮娥們小心地跟在後面拾取,根本無法跟上她的步伐。

直到她走到門廊的盡頭,隨著那兩扇沉重的巨門開啟,那頂華貴而沉甸甸的頭冠已然拋在了門廊邊守軍的長槍上。魘璃晃晃腦袋,原本高聳的髮髻頓時如流瀑一般傾瀉而下,黑色緞子一樣的髮絲在她手裡很快的扭結成利落的馬尾,繼而挽成簡單的頭髻,只餘下不多的幾個小小的簪子。

轉到影壁的背後,一直跟隨在她身後的盔甲磨礪聲停了下來,那是因為尾隨身後的侍衛都停住了腳步,加入了門廊左右的守軍。魘璃一把扯下那身鑲嵌無數珠寶飾物的華美衣衫拋在花園,露出一身輕巧軟甲戎裝來,隨後轉身飛快地奔向花園西面的藤州別苑。

「沅蘿,沅蘿,你可千萬不能有事……」魘璃一面飛奔,一面自我安慰似的默念,「不怕,不怕,還有鋣在……」

可是鋣始終只是個小孩子。

當魘璃轉過囚宮中央的花園看到鋣被掛在高枝上,已經號得嘶啞、滿面通紅的時候,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遠處藤州別院門口杵著兩個金翎侍衛,一左一右將門堵了個嚴實。那是時羈的近身侍衛,那個畜生果然來了這裡!

魘璃發現自己真是天真得可以,居然以為憑鋣忘淵皇子的身份就可以讓那個畜生有所忌憚,想不到那個狂妄的畜生居然就這麼把鋣掛在了樹上。時羈生性好色放浪,風郡皇宮之中人盡皆知,以往在外漁色本是常事。適才在大殿宴席之上早早離場,便已然讓魘璃心中生疑,匆匆趕回便見著時羈的人堵住滕別州院的門口,自然是做不出什麼好事來!鋣見得魘璃快步而來,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劃拉著四肢掙扎著嘶聲喊道:「璃姐姐,快救蘿姐姐,他……他把蘿姐姐拖進去了!」

魘璃將身一縱,攀住樹榦將鋣抱了下來,轉眼看去,只見那兩名堵住藤州別院的金翎衛起了警覺,也不指望能夠順利潛入。她躬身放下鋣,一雙眼幾乎冒出火來,右手中指下意識地掐入掌心,才刺痛凸顯的一刻,忽而警醒。若是像以往以亡靈之名獵殺夜間入宮的侍衛一樣,使出化血為錐、入體摧心的壓箱底本事,只需要衝著那兩個傢伙的鼻孔或耳孔里來上一記,自然可以頃刻斃掉這兩個孔武有力的金翎衛。但這麼一來,豈不是暴露了長久以來隱藏的實力?

想到此處,魘璃鬆開緊握的手掌,從頭上摘下兩枚簪子快步奔藤州別院而去。鋣一面抹著臉上的淚痕,一面咬著牙緊跟著魘璃向前沖。

那兩名金翎侍衛乃是時羈心腹,自是伸出手臂將她二人攔住,僵持不下。

魘璃見得裡面廂房大門緊閉,隱隱傳來哀求抽泣之聲,心知形勢危急,眼前的金翎侍衛也非泛泛之輩,若是硬闖只怕耽擱時間,忽而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揚聲沖著院內斥道:「時羈!看你做的好事!」

那兩名侍衛一時不察,只當主子已然完事出來,下意識地同時側身行禮。卻不料剛一彎身,就見得眼前一花,隨後劇痛襲來,卻是魘璃從兩人中間的縫隙一滑而過,同時將兩支簪子重重地扎進了兩人的眼眶!一時間哀號聲起,兩名金翎衛捂著各自被廢掉的眼睛,鮮血蔓延而出。但很快,號聲戛然而止,因為就在兩人吃痛捂眼的同時,魘璃已經一躍而起,重重一腿掃在兩人的頭上。她力氣有限,但這一腿已然拼盡全力,那兩名金翎衛頓時腦子裡嗡的一聲,飛跌出去雙雙倒地不省人事!

魘璃翻身落在地上,啐了一口,隨後重重地在其中一人的背上踢了一腳泄憤。

鋣本是孩童心性,平日里也受了不少閑氣,見得魘璃放倒這兩名金翎侍衛,自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連跳帶踹,踩得那兩名侍衛一身腳印。

魘璃無心在此浪費時間,腳下生風,人已經掠到那緊閉的廂房門口,旋身一腳,那精雕細琢的房扇已然「哐當」一聲飛了出去,摔在房內頓時裂為幾塊。待到她閃進屋內,只聽得一個帶著粗重喘息的聲音道:「此番……你……倒是……啊……回來得挺快……」

魘璃循聲望去,只見滿屋凌亂,地上散落著一些撕碎的織物,一襲金色大麾胡亂地拋棄於地,那柄殺氣四溢的金翎劍就靠在門口的花几旁。屋內紗簾低垂,層層疊嶂。雖然紗簾之後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但也可見那裡的書案上交疊著兩個律動的人形。

如果說時羈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是一個嗜血的魔鬼,那麼在床笫之間,他便是一頭最冷血最兇殘最原始的野獸。他不會去在意被壓在身下的女人的痛苦,只會放縱自己的慾望,在女人柔弱的身體里攻城略地。

沅蘿身上的衣裙已被撕成無法蔽體的碎條,糾纏在亂髮和布滿淤青血痕的肢體之間。纖弱的身體隨著時羈的挺動,在書案上撞擊。原本光潔的脊背在時羈身前盔甲的棱刺上颳得血肉模糊……

然而體外的傷害遠遠不及來自下體,最直接的侵犯,就好像在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上釘入一枚碩大的木釘,簡單而粗暴。

時羈一手反剪著沅蘿的手臂,肆無忌憚地發泄著獸慾,一手不悅地扯著沅蘿的頭髮嘶聲嘆道:「怎麼……她一進來,你就不吭聲了……繼續叫,繼續求饒啊……啊……」

沅蘿咬緊牙關,緊緊閉上雙眼,就像是死去了一樣。這樣的羞辱蹂躪,已經不是第一次,但這麼赤裸裸地暴露在魘璃的眼前,她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舉動可以維繫那被踐踏得像地上的泥一樣的自尊。

「住手!住手!」魘璃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回過神來,伸手抓起身邊的一個雕花圓凳,重重地朝著紗簾那一邊的金甲身影擲了過去!

時羈鬆開扯著沅蘿頭髮的手,反手一劈,將攜著勁風呼嘯而來的圓凳砸得支離破碎,隨後一聲低吼,猛地抽離沅蘿的身體,將一股白濁噴射在沅蘿傷痕纍纍的股背之上。沅蘿終於無法自持,發出一聲哀鳴癱倒在書案之上,鮮血從撕裂的秘處蜿蜒而出,順著雪白的大腿緩緩流淌。

時羈仰首閉目長長地吸了口氣,而後徹底鬆開了對沅蘿的禁錮,繫上了褲頭。而後發現盔甲的下擺上沾滿了沅蘿的鮮血,於是嫌惡地扯過一副紗幔揩去那一片赤紅,對著紗幔另一邊因為悲憤氣惱而渾身發抖的魘璃懶懶言道:「反正她跟本座也不是頭一遭……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沅蘿無力地滑下書案,就像是一隻被鐵杵碾傷的蠶蟲,一點一點地蜷縮成一團。

魘璃見得眼前的情形,心中又恨又痛,厲聲喝道:「沅蘿到底是藤州帝女,你好歹也得顧及自己風郡太子的身份,為什麼……」

時羈哈哈大笑:「什麼帝女,現在還有藤州嗎?倘若藤州仍在,就算國弱族微,或許本座也會考慮給她一個半個子嗣,留個名分。可惜……可惜,她現在不過就是個無根無底的玩物,空長了一副漂亮的無用皮囊,也只有可堪受用這一點好處。」說著他扯開層層紗帳,出現在魘璃眼前,因為慾念而浮動著血色混濁的雙眼嵌在那張原本甚是俊朗的臉上,顯得分外下作,眼光中既是挑釁又是不屑:「剛才你在正德寶殿,不是很得意嗎?怎生成了這副德行?」

魘璃睚眥俱裂,嘶聲吼道:「我跟你拼了!」話音未絕,已然右手成爪襲向時羈咽喉!

時羈哈哈大笑,一手拿住魘璃的右臂勁力乍吐,魘璃頓時雙足離地,被重重地摜向門口。

魘璃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在地上,抬眼看去,時羈高大的身形帶著一股壓迫性的氣勢緩緩而來,臉上滿是嘲弄的笑意:「這點力道,沒吃飯嗎?」說罷將身一縱,如同餓鷹撲兔一樣朝著魘璃襲來。

魘璃將身一側及時閃開,兩人斗在一處,廂房內只見人影翻飛,勁風激蕩。

時羈素有風郡第一勇士之稱,此時雖只是徒手搏鬥未使用兵器,也不曾使用法力,但對魘璃而言,遠比外面的金翎侍衛難纏許多。其力千鈞,難以匹敵,唯有仗著身形靈動,避其鋒芒,迂迴反擊,好容易偷得一個破綻,翻身跳出戰團落在門邊。眼見時羈的隨身金翎劍就靠在花几上,便探手一扣,只聽得「嗆啷」一聲,劍鋒出鞘,寒氣大盛。

魘璃一聲清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