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少年羈旅 第四章 雨來

掛著「公孫」家族旗幟的樓船緩緩駛來,二層兩面透風的觀賞艙里,坐著一桌把酒言歡的江湖豪俠。

公孫秀端著酒杯,笑吟吟的招待著六位新招攬來的能人異士,這六人修為都不差,其中兩名更是煉神境巔峰的水準,足夠讓公孫世家奉為上賓。

而最讓公孫秀重視的,是那位自稱青穀道人的老道士。

武夫生死搏殺是把好手,探尋墓地則不是他們的強項。

懂風水堪輿的,要麼是道士,要麼是術士,前者大多都是騙子,後者江湖上鳳毛麟角。

而那位青穀道長,公孫秀已經試過水,的確懂堪輿之術,對陣法也略知一二。

「今晚探索南山大墓,全要依仗諸位了。」

公孫秀笑吟吟的舉杯。

席上武夫慌忙舉杯,知道公孫大小姐是客套話,公孫世家在雍州是數一數二的地頭蛇,傳承三百多年,當代家主多年前就是化勁武夫。

距離四品只差一步,一旦他晉陞四品,那就是江湖上的一方霸主。

除此之外,七品煉神和六品銅皮鐵骨,公孫世家超過雙手之數。

不過公孫世家這一代的話事人,是眼前這位大小姐,她容貌秀美,穿著寬袖對襟的月白色華衣,下身是百褶寬鬆襦裙。

秀麗斯文,宛如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但熟悉這位大小姐的人都知道,此女修為高絕,去年剛入化勁,在公孫世家,只有家主能壓她一頭。

此外,她在經商方面亦有建樹,公孫世家的產業在她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作為江湖勢力,公孫世家以武為尊,哪怕是女子,也坐得家主之位。

願意給公孫世家當贅婿的雍州少俠們多如牛毛。

喝完一杯,眾人繼續享用美食、肥美螃蟹,公孫秀沒什麼食慾,側目,看向湖面風景,看向周遭一艘艘或大或小的船隻。

看向越來越臨近的「王記魚坊」,看見甲板上,幾個吃飽肚子的孩子跑出船艙嬉戲。

……

「我們吃我們的。」

許七安說了一句,便挪回目光,自顧自的啃著蟹腳。

他今晚打算去一趟地宮,找乾屍借指甲、毒液、以及屍氣,薅一薅那位千年古屍的羊毛。

但公孫世家的舉動,讓他有些頭疼,這麼大張旗鼓的繼續張揚下去,動靜鬧的越大,死的人會越多。

三品以下,在那具神秘道人的遺蛻面前,與土雞瓦狗何異?

等那具古屍攫取的精血越來越多,從而積蓄力量破開封印,必將為禍一方。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各方面都在印證這句話啊……許七安心裡嘆息。

窗外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側頭看去,是幾個吃飽了蟹的孩子在外頭嬉戲,沿著船艙外的過道,追逐嬉鬧。

他們穿的衣服頗為不錯,面料上乘,想來是家境殷實的家庭出身,但與大富大貴又差了不少。

追逐間,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為了搶道,用力擠撞了前頭的女孩。

女孩身子失衡,驚叫著向著湖面跌去。

許七安放下手裡的蟹腳,眼眸里幽光凸顯,身體突兀消失,下一刻,他從小姑娘的影子里鑽出來,揪住了小姑娘的後衣領。

暗蠱的陰影跳躍。

「哇……」

周圍的幾個孩子,滿臉崇拜的看著他。

許七安反手一個頭皮,每人削一個,教訓道:「滾回艙里,再敢出來瞎鬧,老子揍死你們。」

說話的語氣,有著濃濃的江湖風格。

「王記魚坊」的船同時充當漁船,為了方便拉拽漁網,甲板上沒有護欄,並不是很安全。

幾個孩子挨了揍,不敢頂嘴,灰溜溜的走了。

他隨之返回船艙,剛坐下沒多久,便有一對夫婦過來,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孩子,正是方才險些跌入湖中的小姑娘。

「多謝兄台搭救。」

年輕男子拱手答謝,他穿著時下流行的長衫,打扮非常體面。

小婦人頭上更是戴著一支金步搖。

許七安擺擺手,不耐煩道:「別廢話,這桌螃蟹你請了。」

年輕男子一愣,反而鬆了口氣,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又道了幾聲謝,笑容滿面的回去。

小姑娘被母親拉著離開,忽然回頭,朝這個脾氣暴躁的怪蜀黍扮了個鬼臉。

「你怎麼了?」

慕南梔覺得他的情緒有點古怪。

許七安沒好氣道:「特么的,要下雨了。」

心情頓時變的很差。

慕南梔眨巴著美眸,看一眼窗外,陽光燦爛,哪裡有要下雨的跡象?

……

另一邊,全程目睹的公孫秀,眼裡閃過異彩,道:

「諸位,有誰看出他剛才是怎麼出手的?」

幾位粗鄙的武夫皺眉,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注意到剛才那一幕。

等公孫秀說完,頓時露出驚詫之色,繞是眾人見多識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蓄著山羊須的老道士,沉吟道:

「聽大小姐描述,那應該是蠱族暗蠱部的手段。貧道早年遊歷南疆時,見過他們的手段,擅長從影子里躍出,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只有煉神境的武夫能剋制。」

公孫秀蹙眉道:「蠱族的手段,能外傳?」

「自然不能。」

「那人不是南疆人。」公孫秀道。

青谷老道一愣,搖頭道:「那許是老道猜錯了?」

公孫秀沒有猶豫,當即起身,笑道:「偶遇高人,小女子過去打聲招呼,諸位輕便。」

她抓了兩根筷子,抖手甩出去。

兩根筷子刺入湖面,又緩緩浮出,公孫秀從二層船艙躍了出去,她輕盈如沒有重量的羽毛,在湖面飛掠,腳尖點在兩根筷子上,筷子微微一沉,僅是泛起輕微漣漪。

而她卻借力掠出數十丈,穩穩落在「王記魚坊」的甲板上。

遠處,近處,但凡看到這一幕的遊客,紛紛鼓掌叫好。

許七安也注意到這一幕,但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位秀美的女子是來尋他的,還抽空點評道:

「不錯不錯,五品化勁里都算是厲害的,功夫很俊。」

王妃很羨慕這種飛來飛去的能力。

她要是有這等手段,就不騎馬了,屁股蛋也就不會酸疼。

公孫秀進入船艙,目光掃過艙內食客,迅速鎖定許七安這一桌,面帶笑容的走過來,落落大方的抱拳:

「小女子公孫秀,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許七安審視著她,回應道:「徐謙。」

他把許改為徐,七安改為「謙」。

公孫秀笑道:「有幸認識徐兄,小女子欣喜萬分。」

你欣喜的太早了……許七安沒好氣的吐槽,然後克制住了自己暴躁的情緒,淡淡道:

「公孫姑娘有事?」

公孫秀順勢道:「不介意的話,能否請徐兄移駕到公孫家的樓船一敘?」

她看向掛著「公孫」旗幟的大船。

許七安心裡一動,他正愁公孫家對地宮的探索會幫助古屍解開封印,當即頷首:

「好!」

轉頭對王妃說:「你在這裡等我。」

慕南梔斜了公孫秀一眼,蒲柳之姿,便收回目光,放心的點頭:「噢。」

被大奉第一美人打上「蒲柳之姿」標籤的公孫秀,粲然一笑,秀美絕倫,道:

「請!」

兩人出了船艙,公孫秀說道:「我這便讓人派艘小船過來。」

說完,她聽身邊相貌平平的青衣年輕人搖頭道:「你只管回去就好。」

公孫秀也不廢話,爽快的點頭,再次秀了一遍身法,腳尖在兩根筷子上連點,輕盈如鵝毛,掠出數十丈,順利回到自家樓船的甲板上。

方甫落定,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霍然回頭,看見自己的影子里鑽出一道黑影,化作穿青衣的年輕人。

真的是蠱族的人?公孫秀不動聲色的說道:「徐兄好手段。」

許七安冷漠點頭,在公孫秀的指引下,進入船艙,來到二層的瞭望廳。

廳子不大,裝飾的古香古色,圓桌邊坐著五個氣血旺盛的男子,一個穿陳舊道袍的老道士。

六人或側目,或轉頭看過來,目光帶著審視。

公孫秀笑著引薦,把許七安介紹給眾人認識。

「徐兄是何方人士?」一位練氣境的漢子問道。

「京城人士。」許七安道。

原本對他沒什麼興趣的武夫們,眼睛一亮,笑道:「可見過許銀鑼?」

許七安入座,回應道:「見過幾面。」

公孫秀聞言,頗有興趣的加入話題:

「聽說許銀鑼風度翩翩,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

許銀鑼的事迹和傳說,已經聽的太多,身為未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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