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國士無雙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事後

萬妖國公主沒有追擊,九條尾巴裹住許七安,落在趙守面前。

九條尾巴展開,在許七安身後輕柔的舞動,然後,九條狐狸尾巴,依次消散。

「等一下,浮香在哪裡?」

許七安在虛弱狀態中,強撐著問道。

尾巴撫動,傳來柔媚勾人的女聲,嗤笑道:

「小命快不保了,還惦記著女人,真是個多情種。」

果然是個性格不太好的妖女,欠缺調|教……許七安聽懂了對方的嘲諷,皺了皺眉,眼見對方的狐狸尾巴一根根散去,追問道:

「別人真心待我,我自真心待人。」

這是一個海王的基本修養。

「我把她許配給雄性族人了。」

萬妖國公主笑吟吟的聲音傳來。

汝彼母之尋亡呼?許七安瞬間瞪大眼睛!

「逗你玩的。」

萬妖國公主接下來的話,讓許七安平息了怒火,她說道:

「浮香已經回到我的身邊,教坊司花魁的身份,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次普通不過的任務,也是她生命旅途中帶某一段。」

許七安點點頭,有氣無力的回覆:

「那我便放心了。」

儘管知道浮香是妖族暗子,死亡只是藉機脫身,但聽到她如今安好,許七安依舊鬆了口氣,這條魚暫時就讓她回歸大海了。

將來找機會再收回魚塘里。

萬妖國公主在最後一條狐狸尾巴消散前,笑吟吟道:

「對了,浮香的肉身是當年我從死人堆里找出來的一具屍體,剛死不久,肉身還能用,便用回魂大法,將浮香魂魄植入其中。

「那具身體雖與活人無異,但終究是屍體,用了幾年,便無法控制的衰敗、腐爛,浮香無奈之下,只能假死脫身。」

許七安的表情驟然凝固,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

「大郎,大郎……」

許二叔在旁等的焦慮,見狐尾散去,迫不及待的撲上來查看侄兒傷勢。

許平志一張老臉遍布著悲傷、憤怒、擔憂和後怕,他緊緊握住侄兒的手,害怕一鬆開,侄兒就沒了。

「怎麼傷口還沒癒合,三品不是號稱不死之軀?」

許二叔查看一陣,急了。

因為侄兒的傷勢並沒有好轉,兩次玉碎的傷口還在,九根封魔釘刺入他的血肉,腹部的傷口不停的流出濃稠的,猩紅的血。

加之七竅流血,模樣可怕,他看起來隨時都會因傷勢過重死去。

「他已瀕臨極限,急需救治。」

趙守嘆息一聲,強忍著頭疼欲裂的痛楚,沉聲宣布:「止血。」

那些猙獰可怕的傷口,慢慢停止往外滲血,但依舊沒有痊癒。

在趙守看來,許七安此時沒死,恰是武夫生命力強大的體現。

他在與貞德的死斗中消耗巨大,受傷不輕,尤其是那兩道玉石俱焚的傷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是可怕。

而後被嵌入封魔釘,鎖住了氣機和氣血,讓他空有三品武夫的修為,卻難以發揮分毫。

最後,他用儒家記錄的咒殺術,自殘為代價,讓白衣術士許平峰遭受氣運反噬。

殺害大氣運之人的反噬。

屬於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重重傷勢疊加,還能保住性命,不正是武夫生命力強大的體現嘛。

「先回京城吧,眼下能救他的只有監正。」

趙守看了眼遠處的大戰,以他的三品修為,也無法窺見一品菩薩和一品天命的交手,因為那裡被層層陣法籠罩。

監正在斷女子菩薩的後路,他要斬菩薩。

許平志把侄兒抱起,神色鬱郁的頷首。

他已經想起來了,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想起了當年風頭無兩,天縱奇才的大哥。

想起了許家曾經飛黃騰達的場景。

只是那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了,京城年年有高官巨富倒台、抄家,在屏蔽天機的情況下,沒有人會記得二十年前輝煌一時的許家。

……

深夜,御書房。

燭光煌煌,明亮如晝。

太子坐在屬於皇帝的大案後,心情五味雜陳,有感慨,有唏噓,有興奮,有激動,有忐忑……正如普通人面對人生中僅此一次的嫁娶。

太子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登基,就看今晚。

此時,諸公們還在偏殿候著,喝著熱茶,吃著糕點,等待著議事。

皇帝被斬,群龍無首,太子自然而然站出來主持大局,這是理所應當之事,也是太子存在的意義。

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儲君。

儲君的作用在這個時候就凸顯出來,若是大奉沒有太子,這會兒,估計得亂。

經過白日的安撫,京城各階層大體還算平靜,鬧的最凶的是平頭老百姓,他們群聚皇城門口、各處衙門,吵嚷著要見許銀鑼。

市井百姓懷疑許銀鑼被朝廷暗中捉拿,甚至擊殺。

王首輔讓太子調動禁軍入城鎮壓,同時命令京官出面安撫,雙管齊下,才止住了可能發生的暴動。

「殿下,首輔大人來了。」

老太監跨過門檻,站在下方,低聲道。

王首輔穿著緋袍,戴著官帽,步伐穩健的踏入御書房。

相比於群臣的惶惶不安,王首輔臉色平靜,精氣神極好,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一掃沉痾。

「殿下!」

王首輔作揖。

「首輔大人,值此時刻,該如何是好?」

太子俯視著王首輔。

他知道,王首輔將是他登基的重要助力,也是他將來能依仗的人物,只需與王首輔達成「結盟」,他便能在短時間內壓住各黨,坐穩龍椅。

而這並不難,因為王黨里,有許多太子黨成員。

王首輔自身不站隊,那是因為以前有父皇壓著,首輔自然不能站隊。

但其實,王首輔本身是太子黨,至少偏向自己,不然不會坐視王黨成員暗中投靠他。

王首輔道:「殿下要做三件事:一,穩民心。二,穩軍心。三,穩朝堂。」

太子身子微微前傾,微笑道:「首輔大人認為,當如何穩住這三者?」

王首輔似是早已打好腹稿,有條不紊,徐徐道來:

「殿下,許七安斬先帝於京城外,人盡皆知,此事無法隱瞞,強行掩蓋,只會讓民間怒火沸騰,再不信任朝廷。」

現在,京城眾人又想起了許七安,想起了他才是斬殺皇帝的高人。

太子嘆息一聲,這和他想的一樣。

王貞文繼續道:

「將先帝的所作所為,告知於眾,公布天下,斷大軍糧草,坑害賢臣,以致八萬將士命喪巫神教之手。其後,太子你得以人子名義,痛斥先帝,不準先帝的牌位置於太廟,屍骨不得入皇陵。

「隨後,嘉獎許七安,官復原職,封爵,昭告天下。如此,民心和軍心可定。先帝的所作所為,固然會讓朝堂和皇室顏面大損,威望降低,但太子的行為,會讓天下百姓和有識之士叫好,他們會期待王朝在新君手中,開創出新氣象。」

王貞文指的先帝,是元景帝。

「此事不可!」

太子大驚失色,心說你這是要我不當人子啊。

先帝再怎樣倒行逆施,父子永遠是父子,別人能罵先帝,他這個兒子卻不能這樣做。

哪怕佔了道理,也會落一個不當人子的罵名。

這個罵名或許不會在短期內出現,但史書上必然記載。

歷朝歷代,兒子即使逼宮篡位,也得把老子好好的供著,囚於宮中。

鞭老子的屍,縱觀古今,找不出一例,因為太犯忌諱,聰明人都不會這麼做。

「太子想迅速積累聲望,贏得百姓的愛戴,給予百姓對新朝的信心,這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有殿下這樣的明君登基,再有許七安封爵,坐鎮朝堂,大局可定。」

「此事不可。」太子仍是搖頭。

王首輔點頭,說出第二套方案:

「那便假稱陛下被巫神教以妖術控制,才做出這些倒行逆施之事,許銀鑼出手阻止了巫神教的陰謀。

「大奉和巫神教的戰役剛剛結束,百姓們正因為八萬將士死在東北而憤怒,不會有人懷疑,正好藉此轉移矛盾,讓百姓的怒火轉移到巫神教頭上。

「但對於許七安的作為,依舊要褒獎,這樣有利於挽回朝廷的形象。今日百姓群聚各處衙門、皇城門,就是正好的證明。」

太子沉默許久,沒有反駁。

見狀,王首輔繼續說道:

「最後是穩住朝堂,諸公擔憂的,無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殿下多加拉攏便是。」

「如何拉攏?」

太子問道。

拉攏並非口頭承諾,得給出實際的利益,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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