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那一日,幼虎爪牙漸豐 第691章 照葫蘆畫瓢

整整兩日過去了,被擄走的那一干臨淄城官員毫無音信,就連那群該死的泰山賊,彷彿也沒有派人前來交涉的意思,這讓回到了臨淄城的章靖愈發摸不著頭腦。

他還以為那群泰山賊擄走臨淄城的官員是為了與他——或者與朝廷談條件呢,結果白白等了兩日,卻沒有絲毫音訊。

不得不說,章靖其實是多想了,北天王王鵬擄走臨淄城的官員,確實為了與前者交涉,之所以遲遲沒有動靜,那是因為負責此事的張翟,還未從東天王朱武的主寨抵達北天王王鵬的主寨。

別看朱武與王鵬二人的主寨,論直線距離充其量也就只有百來里,然而山路蜿蜒崎嶇,加上又要翻山越嶺,張翟一行人能勉強在兩日內抵達目的地,實屬不容易。

北天王王鵬的主寨,在泰山群山北部的上石山,東出博山即是淄水,稍稍向北迂迴再折向東邊,即是臨淄。

在抵達王鵬那座『上石寨』的時候,張翟仰天長嘆。

回憶起這兩日里翻山越嶺的艱辛,此時的他終於明白,當初盤踞在應山的黑虎眾,為何要在應山群山內修築山路、棧道,原來就是為了方便他們各個山寨的來往——那位周首領,實在是太有遠見了!

他暗自決定,待下次『五王決議』時,他一定要說服五位天王,儘快在五座主寨之間修築山間通道,方便彼此的溝通與傳遞消息。

就在他暗暗做出決定之際,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朗笑,待他抬頭看去,便瞧見北天王王鵬帶著一干人出寨相迎。

「張軍師辛苦了……哈哈哈,恕罪、恕罪。」

遠遠看著張翟一行人蓬頭散發、衣衫凌亂,臉上滿是疲倦,北天王王鵬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這反應,讓張翟身邊的石續,以及跟隨王鵬一同出來相迎的朱象等人有些不快。

不過王鵬也並非故意取笑,立刻就向張翟道了聲歉,順便還表示他已命人在山寨內準備好酒宴。

而以張翟的氣量,自然也不會因為王鵬的忍俊不禁便心生不快,反而笑容滿面地與王鵬打招呼:「北天王。」

不得不說,泰山『五天王』當中,其實張翟最看好的就是朱武與王鵬,這兩位是他們泰山義師中比較能打的,其次就是南天王陶綉——這陶綉並非不能打,只是過於懦弱,前畏狼後畏虎,相比較朱武與王鵬少了幾分魄力。

至於西天王丁滿嘛,在張翟看來就有點高不成、低不就,是故被他當成『下等馬』牽制薛敖去了,倘若敗了就逃入山中,倒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什麼?大天王周岱優柔寡斷,他比丁滿還要無能?不不不,優柔寡斷放在周岱身上這是優點,否則他張翟如何有把握叫周岱對他言聽計從呢?

要不然,當初他張翟為何不轉頭支持朱武呢?他不就是感覺那朱武很難被他左右么。

「請!」

「請!」

幾句寒暄過後,王鵬等人便將張翟一行人請入了主寨內。

王鵬的這座上石寨,在建造時很大程度上參照了大天王周岱的『天井山主寨』,比如山寨中央高高豎立的『泰山義師』字樣的旗幟,再比如作為中心建築的『金義樓』。

這也難怪,畢竟周岱的『天井寨』,那是他們在泰山立足後首座共同建立的主寨,在此之後其餘四位天王這才率各自麾下離去,另擇山峰建立主寨,因此其餘四天王的主寨,自然也吸收了一些他們覺得不錯的東西——比如說那『金義樓』。

沒有人知道,其實張翟與周岱商議給『天井寨』的主樓命名時,張翟第一時間其實想到了黑虎寨的聚義堂——聚義,再沒有比這個名字更合乎他心意的了。

但為了防止這個名字讓某些人,尤其是讓章靖聯想到什麼,張翟這才改為『金義樓』,雖然聽上去也不錯,但其實他心中並不滿意,感覺有點俗氣。

這不,談笑間,王鵬便領著張翟一行人來到了那座金義樓,說是樓,其實就是一座寬敞巨大的大屋,格局與黑虎山的聚義堂十分相似。

片刻後,王鵬、張翟等人在金義樓內坐定,前者立刻吩咐賊眾奉上早已準備上的酒菜。

吃了足足兩日乾糧,嘴裡早已淡出鳥味來的張翟一行人也不客氣,與王鵬等人觥籌交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酒過三巡,待有了五六分飽、三四分醉意,張翟放下筷子,用袖口抹了抹嘴邊的酒漬,與王鵬聊起了正事:「此前接到北天王的消息,天王成功擄來了臨淄城的官員……」

見張翟聊起正事,王鵬亦放下了酒碗,笑著說道:「不錯,多虧了張軍師提前部署,我等弟兄與陳綏兄弟裡應外合,成功攻破臨淄……」

他抬手一指此刻亦坐在張翟下首相鄰兩席的陳綏,露出一副很欣賞後者的神色。

然而,待張翟轉頭去看陳綏時,陳綏卻是勉強一笑——南陽義師出身的他,心底其實是有一絲看不起王鵬這等賊寇的。

也不知張翟是否猜到了這位親信的內心想法,在看了陳綏兩眼後,岔開了話題又對王鵬道:「不知究竟抓獲那些人?」

聽聞此言,王鵬輕笑著抬手一揮。

當即,他身後伺立的一名衛士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單,快步走至張翟跟前,躬身將名單遞給了後者。

『這王鵬……原來識字么?還是說……』

張翟的眼中稍稍浮現一絲驚訝,一閃而逝。

別以為識字不算什麼,縱觀天下山賊,九成九都不識字,哪怕是當年的黑虎賊識字率也不高,只有頭目級被強迫識字——當然,這也是某位周首領的高瞻遠矚。

感慨之餘,張翟聚精會神看著手中的名單,陸續看到了縣令王諢、縣尉魏休等一干臨淄城內的官員,好傢夥,粗略一數,竟有七八十人——這數目,幾乎是將臨淄城內郡守府、都尉署的官員通通抓來了,怕是連刀筆吏那等小吏都沒放過。

「好!」

見此大為歡喜的張翟,毫不吝嗇地恭維王鵬道:「北天王此番為我泰山義師立下了大功啊!」

「呵呵。」

王鵬曬然一笑,頗有深意地看著張翟,旋即笑著說道:「王某若沒記錯的話,上回軍師提過,似乎是打算叫這些人作為咱們的內應?……張軍師有把握叫他們答應么?張軍師恐怕不止,這群傢伙被咱們抓到山寨,雖不乏有人苦苦求饒,但大多只是無足輕重的小吏,似縣令王諢、縣尉魏休,還有那幾名尉史,一個個倒有骨氣,吃完我義師的米,一抹嘴就大叫求死……其中那個王諢,看似弱不禁風,脾氣倒是倔強,寧死不食我山寨的水米,已足足餓了兩日……似哲等人,張軍師有把握將其說服,令其成為我義師的內應?」

「呵呵呵。」

張翟笑著說道:「北天王可莫要小瞧那些小吏,至於那幾位有骨氣的官員……張某自有辦法。」

不得不說,經某位周首領口述經驗,張翟對此信心滿滿。

「是么?」

王鵬目光閃過几絲異色,笑著說道:「那就等著張軍師好消息了。……來,我敬張軍師一碗。」

「豈敢豈敢……」

酒席宴間,再次恢複了熱鬧。

半個時辰後,待酒席筵結束,王鵬吩咐人撤去了碗筷,旋即轉頭看向張翟:「張軍師想先提見何人?」

張翟想了想說道:「就先從那王諢開始罷。」

「好。」

王鵬點點頭,立刻派人從監牢內提出臨淄縣令王諢。

片刻後,臨淄縣令王諢便被帶到了金義樓,只見這位王縣令,此刻蓬頭散發、衣衫褶皺,甚至衣服上、頭髮上還沾著泥灰、草屑,再加上他在被泰山賊帶至這座主寨後,足足兩日余不吃不喝,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然而在看到王鵬的那一刻,這位王縣令卻忽然抖擻精神,指著王鵬破口大罵,罵王鵬乃『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又罵他『辱及祖先』,不如早早自刎謝罪。

這一番羞辱之詞,聽得王鵬面色微微漲紅,只是自持『北天王』的身份,又礙於張翟在場,才不好發作,暗地裡卻恨恨咬牙,那一雙虎目,更是死死盯著王諢。

『還真是不怕死啊?』

有些驚訝的張翟見此心下暗暗稱讚了一句,旋即制止了王諢的辱罵,笑著對後者說道:「王縣令,此番北天王請你前來主寨做客,並無惡意……」

「哈!」

王諢一臉嘲諷地譏笑一聲,旋即看向張翟,狐疑問道:「你是何人?」

張翟拱手作揖道:「在下張義……」

聽到這話,王縣令臉上露出幾許驚訝:「你就是那個張義?」

「唔?」

保持著作揖姿態的張翟聞言也是一愣:「王縣令知道在下?」

「本官當然知道你。」王縣令冷哼一聲,一臉憎惡與嫌棄地說道:「據章將軍所言,你便是周岱身邊那個居心叵測之人,挑唆那周寇謀反作亂……本官看你也是生得一副好面相,想不到心如蛇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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